韓非上秦王書
臣聞昔者商鞅富秦之強,而殛于車刑;吳起強楚之兵,而沒于箭矢;今非身陷囹圄之中,頸懸斧鉞,命如累卵,危在旦夕,故敢上書于王。
臣不佞,蒙大王錯愛,使非去韓來秦,有幸亦為秦效微薄之力也。臣有幸侍大王左右,蒙大王信之于臣,故敢恒屢上書,以陳愚見。
秦乃霸王之國,帝王之業(yè)也。厄喉充塞,兵甲百萬,大王鞭笞天下,蠶食諸侯,天下之人莫不聆令而從,皆畏大王之威也。夫智謀之士,繼踵而向秦者,何也!“是秦可成帝王之業(yè)也”。今非弗能順左右之心,抵阿諛之言,身陷縲紲之中,死在眉睫之間也。故女無美惡,入宮見嫉;士無賢不肖,入朝見疑;曾母投杼,屈原放逐;眾口鑠金,積毀銷骨;是三人言之有虎,流言可畏也。
臣聞“智者見于未萌,愚者暗于成事”。佐君而弗見疑者為智,阿諛迎合者為不肖。故樂羊食子拔中山,文侯疑其心;吳起殺妻御齊師,而魯人惡之。今大王弗論曲直,弗辨是非,聆左右之說,定非之罪也,是使天下之士杜口裹足而弗敢西事秦矣。臣聞明月之珠,若耀之于市,人懷叵測之心;夜光之璧,若匿之于屋,夜弗能寐也。何故!是明月之珠,恐人所奪;夜光之璧,畏人所盜也。故毛嬙、西施人皆邇之;嫫母、東施人皆遠之,妍媸而異之也。
昔者桓公任管仲而稱伯,穆公用百里奚而并西戎;闔閭委吳子胥、孫武而吳國霸,勾踐聆范蠡、文種謀而越國王。此四君者,何以強其國耶!曰:上下相合,君臣共力,用而弗疑,心如膠漆,阿諛讒佞之人弗能離也。
臣不佞,使大王惡之,繩于囹圄,歿在咫尺,臣死不足惜,愿大王少察焉!見比干、關(guān)龍逢之忠,察臣竭誠盡忠之心也。昔者和氏獻璞,而楚王刖其足;越獻西施,而吳國亡;晉假道伐虢,而虞國滅;奚以知其然也?是奸佞之臣惑于王者左右之眾也。(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臣聞君子遠遁是非之地,忠臣弗茍合而辱其名;鳥隨鸞鳳出俊鳥,與虎同眠無善獸。臣不佞,故敢奉效于君子矣!是君子交絕,不出惡聲;忠臣去就,不辱其潔也。故夫差弗聆子胥謀而吳國亡,懷王弗聆屈原諫而薨于秦;以二子之智,猶國亡而身死,何則!是忠誠遠于王,而饞佞者之邇也。今非不勝惶恐怖懼之情,故敢上書以對,愿大王詳察焉,見非赤誠之心也。
白云鶴
2007年9月25日寫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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