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
我被你的陰影遮住,你被他的陰影遮住,他被另一個陰影遮住……
驚訝的回頭,又發(fā)現(xiàn)被自己的影子束縛
是誰的影子遮住了你?是誰擋住了本屬于你的光?
——題記
㈠沒有開始的開始
吳旗說:“生活就是一種賭博式的投資?!?span style="position:relative;left:-100000px;">(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張建說:“‘死亡’是與‘旅游’同樣的名詞,無所謂輕重。只不過是一種比普通旅游更遙遠罷了?!?/p>
羅小迪說:“思想停止了,生存就停止了。”
蔣越說:“不要對別人期望太高,不要把別人想得太完美。期望越大,失望越大?!?/p>
我說:“噓——查寢的來了?!?/p>
和“哲學家”同寢是最折磨心志的了。我叫徐兆,高一C班、110寢一員。這幾個“大哲學家”睡前總會發(fā)表些言論,或是詩句,或是一句自編的哲言。所謂物以類聚,110寢的每個人都是學校的尖子生。可是似乎這里的每個人都有潔僻。比如說羅小迪從來都不聽音樂,還有吳旗的書包里總會帶著把傘……王申曾說過:“你們呀,窮講究,條件好反而過不舒坦是不?”
幾個人呼呼啦啦的從演出中心出來,邁著輕快的步子,時不時聊上幾句剛才的鋼琴演出。
“如果生命是一場幻覺,離別和死亡是唯一的結(jié)局?!币粋€沙啞的聲音從耳邊響起,引得我們紛紛側(cè)目。
那是一個骨瘦如柴的小老頭兒,帶著一頂氈帽蹲在路旁,擺著算命的攤子。
“一個優(yōu)秀的人背后總會有些灰暗的陰霾……”老人緩緩的抬起頭迎上我們的目光。兩個深陷的眼窩里有一絲神秘的笑意。
“你什么意思!”我停下了腳步,怒視著這個干瘦的小老頭兒。
“徐兆。”張建向后拉了拉我?!袄舷壬鷦倓偰蔷?a target="_blank">名言是約瑟芬·鐵伊的吧,那第二句呢?”
“自己編的?!?/p>
“那您剛才那句是什么意思?說給我們的?”我問。
老頭兒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慢慢的收起了自己的東西,緩緩的站起來直了直腰,然后掃視了我們五個一遍說道:“已經(jīng)死一個了,可怕的事會接踵而來?!?/p>
看著老頭兒消失在夕陽下佝僂的背影,我們就這樣呆立了很久。沒錯,被他說中了,已經(jīng)死一個了——王申。曾在電腦競賽后回學校的王申失蹤,幾日后在校湖里發(fā)現(xiàn)了他的尸體。警方初步斷定為意外事故……
㈡所謂可怕的事
“你說,能信嗎?”擺弄電腦的吳旗突然問了這么一句話。
“可能他知道王申的事,故意嚇我們?”羅小迪說。
“不,他有什么目的?沒有意義呀?!眳瞧旆穸ǖ?。
“什么是可怕的事呢?”我摘下耳機問。
“可怕的事?哼,我天天都在經(jīng)歷!”張建將一落書重重的摔在了桌子上。
這倒是沒錯,他一直怕看老師的眼睛,這是大家都知道的。沒人笑他這句話神經(jīng)質(zhì),只是在心底嘆了口氣。每個人似乎又多了分心事。
張建是學年尖子生,倍受老師們的關(guān)注。而他的怕是一種心理上長期積聚的恐懼,或者……或者是從前發(fā)生過什么。
在別人覺得無所謂或根本不值得在意的事則會是有些人終生的恐懼。那種心臟與大腦超負荷的運動是最折磨人的。
今晚,大家都默默的躺在各自的床鋪上數(shù)心事。
“怎么?‘大哲學家’們不演講了?”我努力的帶動氣氛,希望把他們從不愉快中帶出來。
回應的只是同伴們或長或短的嘆息。
我說;“吳旗,生活應該是一種投資式的賭博才對吧?!?/p>
我說:“張建,生存是比死亡更需要勇氣的,你所謂的‘遙遠’應該換成‘永遠’才對?!?/p>
我說:“小迪,夢想停止了,人生就停止了,對你昨天那句?!?/p>
我說:“蔣越,一切都握在自己手中,不能期望別人的?!?/p>
靜靜的,沒有人回答。
㈢第一個犧牲者
“能聽聽我的故事嗎?”
“恩?”
“我怕,我怕和別人擦肩而過?!?/p>
“是因為那個故事嗎?”
“沒錯。我小學二年級的時候,記得是大雪天放學。和一個高高的男人擦肩而過,沒想到的是他在一瞬間劫持了我?!?/p>
“從此你就怕和別人擦肩而過咯?”
“是。你知道這有多痛苦嗎?每在你身旁擦過一個人都要提心吊膽……”
“小迪,你要明白,恐懼積累太過就會爆發(fā)?!?/p>
“兄弟們!不好了!小迪死了!”吳旗奪門而入,驚魂未定的大嚷著。大家反射性的跳了起來,然后僵在原地。
“怎么?你們不信?”
不,而應該是所有人都想起了那個老頭兒?!罢f明白點兒?!笔Y越說。
“你們怎么也想不到的。小迪持刀搶劫,警察都來了他竟不罷手,繼續(xù)襲擊警察。他竟然還瘋狂的搶了警槍然后用警槍自殺!”
“羅小迪是怎么了!”張建吼出了大家的心里話。隨之而來的是深深的恐懼。
羅小迪是A班班長,成績優(yōu)異、人品很好、為人熱情、在柔道部里也是一名老實的學員。他能干出這樣的事,鬼才信!可事實擺在面前,分明不是夢。
這是我第N次去上次那個老頭兒出現(xiàn)的地方去尋找他。今天,他終于又出現(xiàn)在這里了。今天卻沒有了攤位,他像是正在等我一樣靠在樹干上盯著我。
“老頭兒!你給我說清楚你那天的話是什么意思!”
老人并不說話,只是笑瞇瞇的看著我。
我被他直視得很不舒服,怒不可竭的朝他輪過一拳。沒想到卻被他擰住了手腕。有5年的硬氣功功底的我竟然被一個瘦骨嶙峋的老頭子輕易的化解拳路,恐懼從心底發(fā)了芽一樣慢慢的竄了上來。
“年輕人,穩(wěn)重點兒好。”
“為什么可怕的事真的發(fā)生了!”
“陰影。一種恐懼的制造機器?!?/p>
“心吶,年輕人。知道心是什么不?”老人將我的手按在他的胸上。
我迅速的抽開了手,“瘋子!”
“每個人都有怕的東西,很有趣吧?!彼€是瞇著眼睛,只是從那一條縫里迸射出的是刺骨的精光。
我扭頭往回跑,心臟劇烈的跳動,似乎要跳出喉嚨。實在是太可怕了!那老家伙竟然能窺探出人的內(nèi)心。無論多累多痛,都不愿停下奔跑的步子,不愿停下生命的腳步。為什么在別人眼睛下我能成為一個透明的人!我感覺我是哭了,不然,世界怎么混沌了。
㈣是他殺?
“我知道什么是‘可怕的事’了?!?/p>
“怎么說?”
“哦?怎么說呢?”
吳旗瞳孔放大,不停的顫抖著說:“真的!真的很恐怖!”
“我知道,我知道。請別激動,有事慢慢說。來杯清茶吧?!?/p>
“小時候在街上走路,突然面前的空中掉下來一個人。血漸了我滿身啊!”
“是陰影?!?/p>
“陰影?”
“活在別人的影子下,見不到光明,失去了原屬于你的溫暖……想要回來嗎?”
“張建!坐在那很危險的!”我仰頭看到張建做在四樓的露天窗臺上,雙腳懸于半空,四周沒有任何保護措施。
“我就是想刺激一下自己。”
“釋放壓力嗎?”更像是壓制壓力。
“算是吧。”
“今天不用去圍棋社了嗎?”
“我逃了?!睆埥ㄉ敌χ┮曃?。
張建死了,就在我與他說過話的十幾分鐘后,墜樓。警方初步斷定為他殺。而嫌疑人之一就是我。當我認為完了,百口莫辯了的時候。吳旗竟然跑到警察局自首了。
當我和蔣越淚流滿面的問吳旗“為什么”的時候,吳旗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我只是想要回我的光明?!?/p>
張建搶了吳旗的鋼琴表演機會;張建搶了吳旗的三好學生名額;張建搶了吳旗的象棋比賽第一名……他有如此充分的理由殺他,警察也有充分的理由頂他的罪。
大哲學家們啊!機會是自己奪的,是沒人送你的??!這么簡單的道理,有誰想過?
㈤出局
“怎么辦!下一個會不會是我!”蔣越戰(zhàn)戰(zhàn)的看著窗外的綿綿細雨說。
“不會的,這里肯定有鬼!那個神秘的老頭兒一定知道些什么!”我也幾近抓狂。昔日熱鬧的六人寢如今只剩下了兩個搖曳的背影。
“哎——正如伊索所說,等死比死亡本身更可怕?!?/p>
“是啊。正如樓下閃著車燈、鳴著響笛的家伙——好可怕。”
我看著灰蒙蒙的天,有不詳?shù)念A感。
“徐兆,你呢?你怕什么?”
“我怕的東西時時的折磨著我……”透過有色眼鏡,外面的世界似乎變得黑白。
“講講給你留下陰影的那件事吧?!?/p>
“那是刻骨銘心的。
“哪天我和媽媽去那東西,過馬路時一輛大客車按著巨大聲音的喇叭用刺眼的燈晃得我睜不開眼睛。本以為他看見了我們會躲開……沒想到他將我和媽媽撞飛了出去。媽媽死了,我在她的懷里存活了下來。”
“很感人。不過,你想過生命就可能是一道離奇的題嗎?”
蔣越這幾天精神看起來比較恍惚,是離奇的事故接連發(fā)生的原因嗎?
我不知道我的這些室友死時是什么樣子的??赡苁呛芸植?、也可能是很安詳,我從未見過他們的尸體。而王申,這輩子也不會忘記他漂浮在湖面上的臃腫充水的尸體。
“不行!我得去找那老頭兒!”蔣越扔下手中的《社會契約論》,一下竄了起來。
“你瘋了!外面下了三天的連天雨了!哪還有什么老頭兒!誰在那兒等你啊?!蔽乙菜ο率种械臅曋?。
“吳旗也死了,你知不知道??!”
“只是在看守所里犯了心臟病,是意外?!?/p>
“哈,好個意外!好個意外!王申會意外溺水身亡!善良的小迪會襲警!和大家親密無間的吳旗會謀害張建!吳旗多年不犯的心臟病偏偏在無人照顧時復發(fā)!”
“好了!別說了!”這些事同樣折磨著我,每天一覺醒來都會一身冷汗。
“真他媽的中邪了!一切都發(fā)生的這么快……”說罷,蔣越踹開寢室門走掉了。
正當腦海中又浮現(xiàn)了那具泛白而稍有腐爛的尸體時,樓下的嘈雜聲將我拉會了現(xiàn)實。扒著窗戶一看,樓下已經(jīng)圍了好多人。
我的心猛的抽了一下,可別是意外。
不,老天總是否定我的答案。一輛大型貨車因超載、超速撞上了正在過馬路的蔣越,蔣越的頭直接被巨大的車輪碾得粉碎,在雨水的沖刷下,血流成了河。
這是我的同寢兄弟,在吃飯時坐在我身邊、我對面;在上網(wǎng)時一起玩CS;在演奏時同曲同調(diào);在講故事時一起笑;在學習時一起分析;在有心事時一起分享的兄弟們!從此,他們不在,從此沒人會在我身邊說說笑笑……
㈥你是誰?我是誰?
“蠻成功的嘛。”
“什么?”
“跟我你還裝?他們五個不都是你殺的?”
“我希望你說話慎重點?!?/p>
“恩,很鎮(zhèn)定嘛?!?/p>
“你來找證據(jù)?”
“我又不是警察。”
“那你來找我干嘛?!?/p>
“那五個人都把秘密毫無保留的告訴你了,你也該說說你的故事了吧。”
“那是因為他們相當信任我。”
“不,是你的催眠術(shù)相當好?!?/p>
“沒錯,不然怎么找到遮住他們的陰影呢。每個人都有陰影的”
“就看如何面對,是吧?你不說我也知道,你的就不能算是陰影了,而是烏云!
“5歲的時候大地震把你埋在了廢墟里四天四夜,當人們把你從廢墟里挖出來時,眼睛卻不適應光了。這一不適就是永遠。從此你便畏光了,以至你十幾年都在戴著有色眼鏡!
“11歲那年你被朋友背叛,朋友把你一個人扔在一個原始森林里,從此你便不相信任何人了。
“而吳旗他們呢?110寢是一個尖子生寢。學年成績前兩位永遠是王申和羅小迪,而你永遠是第三。藝術(shù)比賽時永遠是張建和蔣越為前兩名,而你還是第三。乒乓球比賽永遠是蔣越吳旗冠亞,季軍永遠是你。象棋、鋼琴、獎狀,你永遠都排第三。這也是使你下手這么快的原因之一吧。不過,有一項是誰也比不過你的——心理學?!?/p>
“你到底是誰!”
“怕了?你連自己都怕了?我是徐兆啊。”
“我才是徐兆!”
“不不不,虧你心理學那么好呢。我是超我啊,而你是本我。”
“那……自我呢?”
“不知道,可能被你殺了吧?!?/p>
㈦沒有結(jié)尾的結(jié)尾
“我說陳老,這孩子不錯是不錯,不過內(nèi)心的陰影……”一個面容冷俊的男人深吸了一口煙,待對面的老頭回應。
老頭兒抬了抬頭上的氈帽小瞇瞇的說:“我說這你就不會看了。我培養(yǎng)的又不是狙擊手,而是心理殺手啊,全是陽光了哪還是殺手?再說,我出的這五道畢業(yè)題不是完美的完成了嗎?一點破綻都沒有?!?/p>
“那真不是你催眠的結(jié)果?”男人輕彈了一下手中的煙。
“哪敢做這樣的事呢。老頭子我為人師表這么多年,你還不知道我?”
“好,陳老的信譽我知道?!蹦腥送七^來一個黑色的皮箱。
“徐兆,過來?!崩先苏辛苏惺值馈?/p>
還像往常一樣清秀、文雅、陽光,戴著一副有色眼睛,穿著一身學生服,顯得彬彬有理,至少徐兆外在是那樣的。讓人看了很想親近、很容易依賴的殺手形象。
“看來你是一個不錯的心理殺手,叫你陰影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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