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無痕

文/李寶龍

今年的雨特別的多，時斷時續(xù)，延綿下了好幾個月。本該是清爽宜人的美麗金秋，在雨的侵浸中，到處霉?jié)褚黄?，這個秋天也因此而變得更加的陰郁。望著窗外灰蒙蒙的遠山，低壓的云層仿佛就在眼前。該是落雪的時候了。

輾轉幾圈，又回到了這座小城。家鄉(xiāng)的小縣城，一個依山傍水、群山環(huán)繞的美麗小城。靜靜的馬蓮水、高聳的九龍柱、幽靜的小公園、新建的九龍廣場，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七年前，那個漫天飛雪的冬天。

那年的冬天很美，大雪延綿下了很久，莽莽蒼原經(jīng)大雪的刻意裝扮，顯出少有的柔媚，到處銀裝素裹，似一個曼妙的少女，給那個冬天平添了少有的溫暖。冰雪覆蓋的大地，馬路上厚厚的冰蓋，空中飄落的雪花，到處是一片白，白得一片肅穆，白得有些蕭然。

“冰天雪地 ，我把冰水全往頭上澆，澆熄思念，最后一處溫暖的懷抱，你為了誰，寧愿讓心變成了孤島，敞開雙手 ，不依不靠從此隨風飄”，任賢齊那熟悉的旋律在耳際響起，一瓶二鍋頭、兩包劣質煙、仰天的長嘯、沉醉的臥雪，那個青澀的、不諳世事的年代。(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教室前面的倒計時牌醒目的懸著，離高考還有158天，戴幅小眼睛的朱老師站在講臺上抑揚頓挫的大聲念著那篇極富感染力的文章《花開不敗》。復旦女孩的夢想與執(zhí)著，令課堂上的每一位同學熱血沸騰、激昂萬分。象牙塔中的幻影頓時陶醉了所有的同學，那菁菁大學校園似乎就在眼前。夢想離我們是那么的近，只是需要我們一步步挪進。緊張的復習備考與毫無意義的高中會考交織在一起，層層疊壓著我們，一次次給同學們上緊了弦。我們掙扎著，努力著，每天披星戴月，演習著海量的數(shù)學題，記著一頁頁的英語單詞。日子過得有一絲的凝重，但也充實、快樂。

自習課上奮力的書寫，苦苦的作答。一疊疊的試卷從我們手底劃過，“康乾盛世”與“明治維新”紛亂著我們的思緒，魏文帝、魏武帝，項羽與劉邦、彼得大帝與羅斯福在我們腦際穿越。我們時而與盟軍奔馳在諾曼底的海灘，時而與美國大兵慌亂在太平洋的珍珠港，非洲的黑奴被批批販賣，奴隸船上的腥臭仿佛就在我們面前；搞不清時區(qū)的計算，不論他東八還是西二，袖珍的地圖冊，兩塊錢的小地球儀在我們面前旋轉。枯燥的備考歲月，那一枝枝抽過后會引起全班女生聳鼻驚呼的帶有奇特香味的古松牌香煙，還有那桌前擺放的寄托著一帆風順、旗開得勝的美好祝愿的小小帆船都似乎定格在了腦際。現(xiàn)在每到一年的高考時間，那些影子就在腦中浮現(xiàn)。

我們像一只只被囚禁于籠中的小鳥，一邊爭分奪秒的忙于復習，一邊渴望掙脫“囚籠”。心中的美麗幻想也被壓抑著。前排女生娜的長長的秀發(fā)不時將我的思緒從地球的南北極亦或是ABC、xyz中拉回，每次看到她的時候，心都感覺滿滿的，好像幸福就快溢出來一樣，每次想到她，心都有微微刺痛的感覺。那種情愫折磨著我，也給那緊張枯燥的生活，增添了些許溫情與妙曼。

雪落了，到了會考的時候了，學校破例放了一天假，讓我們整理東西，自由乘車去龍城參加全省的高中會考。冰封了大地，所有的車站都關門禁止車輛運營，路面上來往的少許車輛都是偷偷運營的。從學校去龍城，汽車必須得翻過一道有十三個險彎的山梁，街道中等車的學生很多，汽車一輛輛開過，擠得嚴嚴實實的汽車一次次的將我們遺棄在路旁。在焦急的等待中，不期遇到了娜，她也獨自一人在等車。我們歡快的笑著，一邊咒罵那該死的天氣，一邊談論著，憧憬著那美麗的大學校園。有娜的陪伴，等車也似乎成了一件異常溫馨的事兒。浪漫的雪花飄落，泅濕了她好看的娥眉，也定格了她美麗的笑靨。

第一天的會考結束了，下午，同學們難得有了那么一次放松的機會，一大幫、一大幫的陶醉于美麗的雪景。新修的九龍廣場，到處是同學們的身影。我們縱情的笑著、跳著，張揚著青春的活力，打雪仗、堆雪人，驚呼聲一片。娜也參與其中，并樂此不疲，偷偷的將一大把雪塞進同桌建新的衣領，建新那小子，被冰的呲牙咧嘴，隨后笑罵著追趕。我們開心的笑著，笑得那么無邪，笑的那么的燦爛，馬蓮河畔久久的回蕩著我們的笑聲......

歡樂是那樣的短暫，枯燥乏味的的高三生活又重新占據(jù)了生活的角角落落?？嗫嗟膾暝嗫嗟碾[匿，偶爾與娜不經(jīng)意間對視，內心都會如吹皺的一池春水，層層漣漪。那個冬天，雪一直下個不停。晚自習過后，回家的路上，同路的建新總會大聲的唱著黃格選那首《愛要說》，鬼哭狼嚎般的喊著：“愛要說，愛要做，做個男人應該這樣灑脫，不后悔，不退縮……”隨手遞來兩枝古松， 詼諧的向你擠眉弄眼，于是那個冬天，冰封的柏油路上便多了兩個醉臥雪中，仰天長嘯的傻子…..

“石頭沉默著是因為它屬于時間，只懂得讀時間的石頭終將被時間所遺忘”。七年了，如今又回到了這座小城，靜靜的馬蓮水、高聳的九龍柱、幽靜的小公園，略顯破敗的九龍廣場，一切有如昨日。推開窗，天空飄飄洋洋的下起雪來，下雪了，我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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