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馬也吃回頭草
林子的兒子結(jié)婚,我專門從北京趕回太原,長途跋涉,連接我和林子的是同學(xué)的一份深情厚意,婚禮在忙亂中進行著。
一陣鞭炮聲,新郎抱著新娘走進了洞房,系列程序后,新人開始認父母了,拿著一捆捆新票子,我緊跟在林子身后,那是認親的錢。
此時此刻,我心里直犯嘀咕,“該哪個男人上場呢?”
林子先后有過三個男人,一個是原配平,兒子的親身父親,就在婚禮現(xiàn)場;一個是繼父海,已經(jīng)去世;一個還是繼父青,正跟林子同居。
兒子的兩個父親同時在場,關(guān)系挺融洽,像哥們朋友一樣。婚禮前,我曾和另一個女同學(xué)專門把平拉到新房里,針對性地對平進行探問。
“想不想跟林子復(fù)婚?畢竟你們是原裝家庭,瞧瞧,兒媳婦跟你都長得很相像,小夫妻真有那種‘不像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的味道,”(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平撓撓頭,笑笑,“哪有那么容易?”
平憨憨地說,“我都夕陽年齡了,還談什么愛不愛的?!?/p>
女同學(xué)又笑,“那可不一樣的,畢竟你經(jīng)歷過兩個女人,有了比較和鑒別?!?/p>
見推不過了,平只好說了實話,“兩個女人都不錯,各有各的好,”
“那相比之下呢?”女同學(xué)緊追不讓。
“還是原裝的好,畢竟孩子是我們自己的?!逼秸f了大實話,沒有一個男人情愿用自己辛苦掙的血汗錢去養(yǎng)活別人的孩子,這是客觀事實。
這次婚禮是我第二次見到平,第一次跟平見面是在林子做完手術(shù)的病房里,當時平走進病房的時候,手捧一束鮮亮鮮亮的紅玫瑰,放在了林子的床頭。
因為不知道平跟林子的關(guān)系,我拿玫瑰花做文章,大開平的玩笑,平靦腆的笑笑,看看病床上的林子,眼睛里滿是柔情,林子迎著平瞬間的目光游離。
平走之后,我笑林子,“什么時候你開葷戒了?嘻嘻,不會是淑女也瘋狂吧?”
朋友奇怪的問,“難道你不知道平是毛蛋的父親?他是林子的原配啊。”我撥浪鼓的下意識搖頭,“不知道啊!”
朋友驚訝,“你跟林子可不是一般關(guān)系,真沒見過她的丈夫?”我搖頭,“沒有,真沒有,這是第一次見啊?!?/p>
林子解釋,“小時候我們特別要好,后來不是分開了嗎?很多年聯(lián)系不上,我結(jié)婚的時候,她已經(jīng)失蹤很久了?!?/p>
“噢,原來是這樣啊,”朋友點頭,我也有點不好意思了,林子看著我傻笑,“你還那樣愛開玩笑啊?!?/p>
“嘿嘿,本性難移,你這梅開二度跟花似的,一撥一撥的,我哪里搞得清楚啊”我嘻嘻笑起來。
一屋子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林子的第三次婚姻是我撮合的,青是我的同學(xué),也是林子的同學(xué),聚會的時候他們倆總是眉來眼去的,所有的同學(xué)都看在眼里。
小時候,倆人青梅竹馬,因為接近有了傳聞,之后成了緋聞,朦朧時期,有沒有事實,誰也不清楚,如今同居不過是圓了兒時的夢。
事實上,林子的三次婚姻,除了平跟林子是明媒正娶外,林子的第二次婚姻也屬于事實婚姻,完全是人們眼里的禁區(qū)。
性格剛烈而叛逆的林子,骨子里兜著傳統(tǒng),卻總被她的膽量所揉碎,九十年代初,第三者能修成正果,對方又是公安系統(tǒng)的人,那不是簡單的事。
非正常營業(yè)的婚姻,包含著是非觀念的評判和人們眼睛里混濁的內(nèi)容,壓力就是林子跟一個身患癌癥的人——海,打破常規(guī)地走在了一起,
用“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演繹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愛,轟烈的愛情直到丈夫生命的最后一刻,轟然倒塌,淪陷了愛的純真與高尚。
離去的丈夫帶走了林子的靈魂,再見到林子的時候,林子正死去活來的苦熬著自己,她把逝去的愛帶進了墳?zāi)?,陰影籠罩了自己。
受她的委托,我曾寫下他們悲壯的愛情《原裝的婚姻未必有真愛》,只可惜電腦硬盤壞了,寫了三萬多的原稿,讓我丟失了。
林子用“十四年的婚姻,竟然抵不住四年不明不白的愛來的真實可信”強調(diào)了切身體驗的真愛,以推翻原裝婚姻選擇的盲目。
愛情瘋狂到“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地步,這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也是“愛情是寂寞撒的謊”讓正常人變得走火入魔。
海去世以后,林子用自己掙的錢給海的兒子娶了媳婦,海單位分到的200平米的房子,林子毫不猶豫就讓給了海的原配。
林子說,客觀上我傷害過她,遺產(chǎn)理應(yīng)給她,盡管海生病期間,她放棄治療,是我傾家蕩產(chǎn)救助的海,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用。
現(xiàn)在林子的兒子也要結(jié)婚了,林子的第一個丈夫平,還有林子原裝的婆婆公公,四個大姑子小姑子都來參加婚禮。
浩浩蕩蕩的人群,所有跟林子有關(guān)的人,都沖著林子涌了過來,關(guān)系一下子變得復(fù)雜起來,出乎意料的婚禮,我是第一次參加。
盡管我已經(jīng)參加了N次婚禮,平輩的、小輩的,都有,可這樣一種場面我是沒有能力收場的,更是沒有心理準備的,滿腹擔(dān)憂。
以往的婚禮,按部就班都是一樣的程序,特別是新人認親拜堂的時候,父母都是原裝原配,沒有這種雜牌軍,也不會這么亂糟糟的。
現(xiàn)在不同了,正在我擔(dān)憂的時候,林子和平已經(jīng)并排站在了小夫妻的兩邊,媳婦拿著花走向了平,這時林子的眼淚開始了稀里嘩啦。
我趕緊拿出紙巾給了林子,媳婦甜甜的笑,櫻桃小口含羞的喊道“爸!爸爸!好爸爸!親愛的好爸爸!”一聲遞進一聲,聲聲嬌柔。
平向我伸出手來,再看平,滿臉淚花像溪水,我捂著嘴巴盡量不發(fā)出聲來,周圍的人都在抹著眼睛吸著鼻子,那場面哪里還是婚禮啊。
我把紙巾往林子手里一塞,扭頭就跑,接著,我的同學(xué)、林子的朋友,不分性別年齡的人都跑到了客廳里,仿佛上了刑場,哭聲一片。
酸楚楚的心里何止是想著別人,分明是在盤算自己,參加婚禮的人,幾乎一半是離異的女人,沒有離婚的人,八九外邊都有了人。
不是觸景生情,悲戚的場面不至于那樣壯烈,人聯(lián)想到自己,悲才真正襲來,因為是喜事,不想擴大悲情,人們擦干眼淚,繼續(xù)嬉笑。
中午吃飯的時候,食欲大減,好多人沒有吃飽就匆匆離開,那天剛好是我的生日,放下筷子,我竟然沒跟林子打招呼就走,有種溜的感覺。
當天晚上,我踏上了通往北京的列車,隨著車輪的滾動,婚禮的悲情和酸楚,就像一簍簍煙云散發(fā)在車輪里,可我的心還是很痛很痛。
列車上,同學(xué)發(fā)來短信,“要不要復(fù)婚?”
我回復(fù),“真有了這種想法?”
同學(xué)說,“難以忘掉那種撕裂親情的場景?!?/p>
我心一沉,“既然這樣,你就寬容一次丈夫吧,給他一個出軌返回的機會,衷心祝福你!”
同學(xué)發(fā)來笑容,“好馬也吃回頭草么?”
我發(fā)了一個哭的圖像,“吃!”
2008年6月12日晚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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