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河在他的散文《周熠這個人》文中寫了他與摯友周熠交往題贈的一件事。當時周熠患癌癥正住在醫(yī)院。想讓他開心些，就為他寫了一幅《列子。湯問》詹何的故事給他，又作了一幅荷花畫了葡萄給他，題詞是：葡萄架，清蔭大，遮遍天下。我家植他，夏也瀟灑，秋也瀟灑。打個赤膊，拽張涼席，再切個西瓜。呼吆好友來，煙、酒、棋、撲克、茶。

沒想到，周熠對這畫極感興趣，來短信再次索要，還要求另外再題詞。二月河除了原件又給他作了一張，特意題寫：冬時虬枝龍蟠，二月發(fā)青芽，生意教人愛煞。盛景見蔥蘢，天生空調(diào)窮人家。青串紫瑪瑙，贈如世間無礙甜，佛說秋深時更佳。

讀了那篇文字，不僅嘆服二位大作家的真摯情誼和樂觀的人生態(tài)度，更對這段文字的意境深深吸引并感動。因為，我家也曾有過栽培葡萄的歷史。想想那段歲月便心中茂盛出那片長在園中的葡萄樹，以及與葡萄樹相關(guān)聯(lián)養(yǎng)花植樹的歲月。也享受過那“盛景見蔥蘢，天生空調(diào)窮人家?！钡摹罢诒樘煜隆钡那迨a。

說來也是一種緣份，成就了這段綠意蔥蘢的歲月。那是2000年，當時我家與新惠中學百余畝的大菜園相鄰。每每上下班都要從這里走過，每年除了飄雪的冬季外，春夏秋三季這里總是喧鬧著各種菜蔬斑斕的色彩，流淌著濃濃的花果香氣。尤其是夏季，那滿架的豆角、黃瓜、還有掛滿瑪瑙珍珠般的架架葡萄，微風拂過身旁，颯颯清涼和著香氣飄來，清爽愜意無限。在那水泥林立的環(huán)境中，難得有一方這樣的綠地。與如此珍貴的享受。

那時很想擁有這樣一方翠綠的歡樂。也情知住在小鎮(zhèn)，家家戶戶就二分地的小院，這種理想太奢侈，上哪去找？說來也巧，那年偏偏新惠中學在這快惹人饞的園田里還建起了日光溫室，說要對外承包。那時我已從這個學校調(diào)出有八九年了。如果不是對外承包，我們肯定還不夠資格呢。這樣，先生比我還感興趣，他最早知道了這個消息，立馬就定下了承包5年的合同。那五年里，實是伴花開落遍嘗心血浸花的苦樂年華。雖然是朝朝小圃花鮮，日日清新盈懷。但還是體驗了勞動的艱辛。人情的冷暖，世態(tài)的炎涼。

關(guān)于這方面的感嘆，我曾在<花自飄零>一文中寫過。雖然那段歲月已漸行漸遠，但還是刻進了五彩的生命里。(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一種很多人視為不屑的勞動，卻在先生的心中成為一種樂趣。當然，那份付出也是有回報的。

記得在剛參加工作的1982年，那時在先生的家鄉(xiāng)工作，曾包過幾畝山坡地，在那里種過蕎麥。我就是那時學會了耪地。直到1984年我考上中文專業(yè)時，還種著那些地。好像打的蕎麥也就賣給糧站了。還了一部分欠款。

所幸的是我們的地種得比當?shù)?a target="_blank">農(nóng)民家種的地長勢還好，是因為我們付出了不遜于他們的勞動。記得那時我?guī)е龤q的兒子，把他往地里一放，與我地東頭地西頭的來回追跑。那小兒戴著涼帽拿著小桿歪著小腦袋在碧綠的蕎麥地里唱兒歌的情景定格在我最幸福的心中。一如西瓜地中的小英雄閏土。直到今天，那形象那奶聲奶氣的歌聲還繚繞在我的心間。想來再也沒有比那更令一位母親暢意的事了。直到后來他讀書一直學習好受到老師的稱贊，好像也沒有那次在地里背兒歌的可愛印象深。

“工淺商疏學不高，農(nóng)夫本色卻堪驕。邵翁敢比瓜三架，蘇子還輸糞一瓢。楊柳陰中究易理，蒲葵扇底訓詩條。當知不日生涯去，羈旅無暇效老陶?！边@是在網(wǎng)上讀到牛一云起的一首詩。真服他有那樣的雅興。

2003年新惠鎮(zhèn)政府在三寶山建養(yǎng)羊小區(qū)時，我們也在那里建了一處，雇人養(yǎng)羊的同時，院子里有近二畝的地，反正自己在院里打井了，就索性在這也種上了蔬菜。2004年承包的花卉養(yǎng)殖基地到期，養(yǎng)花同時栽植的那種容器側(cè)柏苗尚余萬余株沒銷出去。，正愁沒處安置它們，就想到這塊地方，這樣，這個園子真是解了燃眉之急。大概這些樹苗占去一半的面積。其余的地方都打上了菜畦。鄰居們都夸先生的手藝好。那畦子縱橫有序，看上去很整齊。很有格律詩的平仄感呢。難怪學者們會“楊柳陰中究易理，蒲葵扇底訓詩條”了。當然那那”詩”的”主旨”——蔬菜長的也很好，年年柿紅椒綠，豆角滿架，蔥、白菜、香菜、黃瓜、蘿卜、大蒜應(yīng)有心有，還有要烀的玉米簪纓吐秀，土豆、地瓜搖風鋪翠，一片多彩的田園風光。無農(nóng)藥化肥污染，純天然綠色。也的確吃著覺得放心。每每這時，總是陶醉一番，盡顯“詩”的功用?？墒牵悍N夏耘秋收冬藏中卻需要付出很多精力。特別是種了豆角沒時間摘，結(jié)了柿子吃不過來，眼巴巴地瞅著爛掉扔掉的時候，覺得又是車又是油的這么投入，把人累得半死，實在劃不來，一片凄然黯然。此時，詩情畫意都沒了，沒“平”了，就剩一個“仄”——累倒了。

今年，先生更沒了那種的積極性，我倒覺得不能讓它荒蕪，讓人一看不像過日子人家，況且如果一年不種那地一扔，雜草叢生不說，那關(guān)系到下一年都沒法種植了。于是，我說，無論如何也得種上，雇人不行么？結(jié)果很出我意料，我是雇不到人的，因為當?shù)氐霓r(nóng)民都去那養(yǎng)殖北蟲草的人家打工了，根本不想干這樣的活，再說，你就是比別人多付5元即40元一個勞動日也雇不來。我這人歷來不服這個，不想讓別人看熱鬧的，就趁星期天自己去干。自五一起，每個星期都去那里挖地，這種鍥而不舍的愚公精神終于感動了先生，他沒派兩個神仙下凡，而是自己也把娛樂活動推了，與我同種上那很像樣的園子。那天，朋友們邀我吃飯時，看我很累的樣子，問我干什么去了，我說：種地。他們說：多少地還沒種完？因為上次他們邀我時，我也是種地是呀。他們不知，總是干兩三個小時就干不動了，再說好遠的路，還要回家吃飯，所以就干了三個星期天才算完成大部分。這地已種到快芒種了。民諺有云“芒種不可強種”。種到這時，這一年的地也就種到頭了。

我當時也學牛生云起先生雖不會“究易理”但還能“訓詩條”吧，于是，戲謔了一首：“半畝田園一把鍬，一年四季不停消?；柰侠垠w慵睜眼，曉起酣夢嘆折腰。滿架瓜蔬秧碩碩，半身泥土汗滔滔。農(nóng)家本色無長物，順壟刨食找豆包?！庇X得打油了些、低沉了些，于是又改成這樣：“一畝田園兩把鍬，春耕夏灌不停消。披星但曉農(nóng)?？?，頂日還嘗烈火燒。五柳歸田吟曲賦，七仙下界樂逍遙。親風撫月葡三架，一片詩情墜碧霄?！?/p>

世間有好多事物，當我們不置身其中時。作為觀賞者，我們常常羨慕不已。憧憬著，追求著，愈是得不到時愈是有一種很強烈的渴求。其實，那是因為你站在局外，身份與角色不同，必然導致產(chǎn)生的想法與感受也不盡相同。就如那沙漠，在我們距它遙遠時，我讀了三毛的作品，很為那“黃沙萬丈的布”而向往，可是有一天，當我被沙塵所裹脅甚至睜不開眼時，就會為那沙塵而生厭，想必那審美的意識會大打折扣的。。果真，一次下鄉(xiāng)在沙漠陷車，大家飽嘗了沙漠的苦，只聽有人說，這地方，請我來住我也不來的。退一步說，即使再對你有吸引力，那也是距離產(chǎn)生的美，如果身臨其境，讓你過上幾天，新鮮勁一過，相信你會得出另一個結(jié)論的。所以，有些向往還是就讓他向往著更好些。

此時的我，對這塊地和我當初對它的向往，那心境就大不相同了。

2008-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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