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
玉米原產于墨西哥,至于何時引入我泱泱天朝圣國,因為孤陋寡聞的緣故,俺就不得而知了。
玉米有很多的別名,中國舊稱玉蜀黍,還有苞米、棒子、苞谷等,到現(xiàn)就只剩下一個比較文雅的名字:玉米。這名字好啊,象玉一樣的米,聽著舒服,一看就知道是有文化的人給起的。聽說它還有其他漂亮的色彩,諸如深藍色、墨綠色、紫紅色,還有紅、黃、藍、白、綠各色間雜的五彩玉米等等,晶瑩剔透,讓人賞心悅目。文人雅士們在吟詩作畫勞累之余,抓于手中,灑在桌上,細細欣賞,娓娓品評,可謂一大雅事;至于象苞米、棒子、苞谷等俗名,不用說,肯定是農夫們起的,土得可愛。苞谷——包起來的谷子,象棒子就干脆叫棒子,形象又直觀,就如他們的思想:知道這種米可以養(yǎng)雞,喂豬,剩下的還可以養(yǎng)活人命。
小時候在村里見到的最多的農作物便是玉米,田間地頭,山旮院角,只要是能放得下一把鋤頭的地方,鄉(xiāng)親便會種上玉米。蓋因這種植物生命力最是頑強,只要有一把泥土它就能茁茁而長,它不需要你幫它捉蟲,也不需要你秉燭照它的綠妝,該睡時它自會睡,該長時它自會長,如不長的只能說明你不適合當農民,好種爛種不分。被饑餓嚇大的人最懂得糧食的珍貴,玉米收回來后屯放的糧倉得先灑上一層石灰粉,那是為了防蟲子的啃咬,要是在舊社會這石灰不定會灑得更多,運氣好的話若能使某個地主便秘脹死,那應算是那年最好的收成了。玉米的吃法也很多,在我們那里一般都是先磨成粉然后再煮成糊糊喝,米多時煮稠些,米少時煮稀點,最稀的時候村婦起床后就可不必再對鏡梳妝了——一碗米糊往往比鏡面還亮。饑餓帶給人的是一種痛苦的心酸,是一種人再也不能稱之為人的卑賤。你知道飯量最大的人是誰嗎?俺知道,那是俺爺爺,他一餐可以吃完三斤玉米煮的米糊,三斤玉米煮的米糊有多少呢?如果是現(xiàn)在六口之家吃,要吃三餐才完,而他一個人一口氣就吃完了,然后就到池塘里去泡,一邊泡一邊吐,借水的壓力撫慰欲脹裂的肚囊,直到夜幕降臨了才提著打賭贏來的五斤玉米掙扎著回家,父親才因此沒給餓死。當糧食不再因為饑餓而入口,那將是人生對生命最大的嘲笑。
玉米是人種的,理當只配給人享用,但其實卻不盡然,中國社會上下五千年,不是人的東西盡吃人的食物的記載比比皆是,如果非要舉例,那就說這老鼠吧,《詩經(jīng)·魏風·碩鼠》有據(jù)可參:“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鼻魄?,多狠!多年來辛苦供奉你,但我的死活你都不屑一顧。在這里且不說這供奉是那個可憐人自愿給的,還是碩鼠偷的,或者是它靠貪污受賄挪用公款吃回扣得的。單論已經(jīng)食了“我黍“之一事應該是屬實吧?可是人家老鼠就偏偏不肯承認,還著歌為自己辯白,取名曰:老鼠愛大米!
玉米也曾拯救過無數(shù)瀕臨于饑荒的人類,世人對它的感激,勝于不曾露面過的神。在瑪雅人的神話里,人的身軀就是造物主用玉米做成的,而絕非是拿某某人的肋骨所造就。古代印第安人還在游離于茂密的叢林中時,賴以生存的主要食物就是玉米。在他們的宗教文化里,玉米已經(jīng)超出了普通食物的概念:其信奉的諸神中,也有好幾位玉米神,如辛特奧特爾玉米神、科麥科阿特爾玉米穗女神等等。到后來,中美洲印第安土著人覺得僅僅如此還是不能表達出心中那種對玉米的敬仰,就干脆給自己改了名字,叫做“玉米人”。在墨西哥國立自治大學醫(yī)學系大樓上有一幅巨大的壁畫叫《生命、死亡與四要素》,畫中的“四要素”是指風、水、火、土,喻指印第安土著人的生活,而玉米就在這幅巨作的中心位置,其中蘊涵著非常生動的象征意義。
有時想啊,玉米這東西還真不簡單:你拿著把玩也好,用來膜拜也罷,玉米它還是玉米,生于泥土里,長在空氣中,不依不蔓,綠影婆娑,隨風搖曳,瀟灑的神態(tài),讓人心折不已!俺曾試著給玉米找個相襯的伴侶,查書詢典后才知道玉米是雌雄一體,根本不需要誰的陪伴。(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俺差點沒給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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