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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雨巷

2013-02-27 12:46 作者:秋*蟲蟲  | 39條評論 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又是一年來早。

如鉛般堆徹的沉積云開始變得輕盈柔軟,一陣風吹過,就幻化出無數(shù)惹人聯(lián)想的絮團。雍容的花也被融化、稀釋成線狀的絲,細細密密、無聲無息地飄飛、浸染,不經(jīng)意繪成一幅清麗淡雅的水墨畫,沉郁的是毛糙發(fā)黃的宣紙,清亮的是點點未干的墨跡,暗訴盈香。

雖說“春雨貴如油”,但南方的雨期卻冗長而舒緩,或淅淅瀝瀝,煙雨迷蒙,或嘀嘀嗒嗒,雨線淋漓,或嘩嘩啦啦,大雨瓢潑。整個世界像浸在了水中,就連呼出的氣息也是潮潮的、粘粘的,蜜糖一般。日復一日,仿佛都是一樣陰沉的天,一樣細碎的雨,次第濡濕了青磚黛瓦白粉墻,也沁潤了紅裙繡裾油紙傘。偶爾的晴天,空氣里也總飛揚著浮塵,如飄飛在天地之間、還未來得及落下的雨滴,驀然開眼,才知雨絲澆灌了青煙細籠的楊柳岸,煦風吹綠了豐饒肥美的羅霄山岡。

撐一把雨傘,走在老街上,可曾遇見那如丁香般郁結(jié)著愁緒的姑娘?緩步彳亍在雨巷,細細聆聽鞋跟輕叩在青石板上的回響,“篤篤篤——”,生怕驚擾了塵封已久的歷史,卻輕易敲開了記憶的閘門。默默吟誦過戴望舒的《雨巷》,又想起了余光中的《聽聽那冷雨》,讓人有一瞬間的恍惚,像是走進了上世紀初期的黑白默片里,穿越了時間與空間的阻隔,模糊了現(xiàn)實與境的界線。黛青色的石板映照不出滄桑的過往,只留給你光潔濕滑的鏡面,反射出自己的模樣。高低錯落的屋檐,沉重欲墜的水滴在檐角凝結(jié),有一剎那的停滯,最終緩緩掉落,如無聲的淚滴滑過天真稚氣的臉龐。屋院墻角處、石階縫隙里的苔蘚不知什么時候披上了一層新綠,窗口陽臺上幾朵不知名的花兒兀自綻放,頓時讓這灰暗晦澀的老街有了一抹跳躍的亮色。鱗次櫛比的雕花木窗前,已經(jīng)沒有了晚妝梳洗的新嫁娘,半開半掩的門樓里,有位老嫗坐在竹椅上,翻來覆去挑揀著簸箕里的豆秧,一只慵懶的貓兒靜靜蜷在她腳邊微瞑、呵欠,無視時光的流瀉。

欣欣然走在僅供幾人并排行走的窄巷,像走在外婆家門口的小路上,有一種被親情環(huán)繞的歸屬感。最美莫過于,相邀心的人兒,一同悠然漫步在寧靜少人的街巷。或各自撐一把傘,時而比肩同行,時而前后錯落緊隨,雨傘在進退間偶爾碰撞瞬即分離,似情竇初開時不經(jīng)意的試探;或者兩人共擎一小片天地,輕聲細語在耳鬢邊呢喃,呼出的潮潤氣息裹挾著雨水的濕腥味,撲面就鉆進了肺腑之中,臉上泛起潮紅,心如小鹿亂撞……

烏鎮(zhèn)的拱橋,周莊的小船,鳳凰的吊腳樓,麗江的小院,西安的古城,平遙的舊墻,縱有深厚的歷史沉淀或美好的自然景致,卻也敵不過這逼仄小巷來得親切、妥貼吧?時間似乎在這里停滯下來,像溪流一樣緩慢流淌,溫暖、靜謐,似此刻平和安寧的心境。千年的月亮仍然照著千年的殘壁斷垣,只有那千年前的舊人早已作古,連一點點念想都比月的薄光更淡。(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細細尋覓春的足跡,老樹初綻細芽,碧色遙看近卻無。匆匆追趕著春的步伐,桃李又吐苞蕾,嬌顏舊枝新蒂發(fā)。最喜還是在沿著山體蜿蜒逶迤的老街閑逛,先是青石板鋪就的規(guī)整路面,雨滴落在石板上碎成瑣細的片斷,轉(zhuǎn)角處,自行車留下一串串清脆悅耳的鈴聲,在小巷深處久久回響;偶有或紅或粉的花枝從路邊院墻上旁逸斜出,似羞澀懷春的少女在欣喜探望、流連顧盼。隨后,是略帶些坡度的鵝卵石土路,潺潺流淌的水流,將路面沖刷出一條條深淺不一的溝壑,跳著腳兒避讓,濺得褲腿沾滿星星點點的黃泥兒,帶著春天的氣息,留下濃得化不開的印跡。再經(jīng)過一大片竹林的蔭庇,就開始拾階而上,灰白色的粗石板被路人踩踏得锃亮,發(fā)出鏗鏘空靈的聲響,擊打出一支飄渺悠遠的故園歸曲,編織了一個關(guān)于舊日情緣的古老回憶。

老街依舊,人在何方?黯然春傷,時常惹人懷想,淚似滂沱的雨水泛濫。那一簾阻斷了多年的相思舊夢,在視線中模糊暈染,斷然不復當年的景象,只記取那淅淅瀝瀝的春天的雨巷……(賀麗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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