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說之陽光不再來

文-柒七

曾經(jīng)，我不知道陽光對于我來說有多麼重要，生活在常年沒有陰天的北方，陽光太過熟悉?？墒怯幸惶欤蝗辉谖疑磉呄Я恕?/p>

——題記

【一】

媽媽(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第一次講話，第一次走路，第一次寫字，甚至是第一次睜開眼看世界，太多的第一次，都是自己獨自走過。在繁華的生命路途中，沒有人陪伴我看沿路風(fēng)景，一切都只是自己。

“子宮肌瘤，長約8公分，”這個消息，給了媽媽極大的打擊。瘦小黝黑的手拿著一張明亮蒼白的通知書，顫顫的發(fā)抖，在人來人往的通道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此時孤零落寞的背影，將世間的一切悲哀淹沒。

吆喝聲，討價聲，爭吵聲，車鳴聲，這就是母親工作的環(huán)境——農(nóng)貿(mào)市場。

眼睛時刻盯著過往的人，一個個慢慢的走來，母親笑臉迎面的去迎接，可是人家都只是匆忙路過，然后失望的沉下臉，坐回菜堆旁還未失去涼意的小凳。

“夢夢，你就不能替我去看幾天攤子嗎？”那樣的環(huán)境，那樣的人群，時不時還會發(fā)生人賊大戰(zhàn)，我扭扭捏捏的表示不愿意

母親生氣了“你這孩子……你知不知道動手術(shù)是會死人的？”

我不知道，母親的病有那么嚴(yán)重，而且又聽到‘死亡’二字，我真的害怕了，眼淚撲嗒撲嗒的滑落指尖。正處于青春期的我，還很叛逆，即使知道錯了，也拉不下臉去認錯。心中支起的那份驕傲蓋住了認錯的理由，將錯一錯到底，導(dǎo)致了我終身的遺憾。

【二】

北方的冬天，總是那么寒氣逼人，但卻有一種讓人發(fā)指的妖嬈，漫天的飛雪，猶如一個個活潑可愛的精靈，帶著圣潔，純凈降臨人間，洗去塵世污垢，還一片寧靜自然。

高三的教室里只有一種聲音，筆頭轉(zhuǎn)動的沙沙聲。從桌子下面精彩絕倫的小說上抬起頭來，看著眾人的奮斗，緊張與壓力，然后再看看自己，想想那個重病的母親在嘈雜的人群里忙碌著，為了讓我能夠生活的好點，付出了全部，包括健康，深深的自責(zé)爬滿心頭。

心里一遍一遍的問自己?！傲謮簦@就是你想要的嗎？不為明天的成功而努力，只為今時的痛快而頹廢？”此時，仿佛自己茫然的走在沒有盡頭的沙漠里，沒有食物，沒有水源，沒有一切一切，無力的掙扎，在最后的生命里，我想到的第一個人，竟然是我她，我的母親。

我和母親從小就一直不合，只要兩人見面，就一定會因為芝麻小事而爭吵，就為這事，家里人還找算命先生卜過卦，說，我們倆命中犯相，不適合在一起居住，所以很小我就被送往了城市的姑姑家，直到18歲，才回母親身邊。

在幼小的童年里，沒有母親的陪伴給我造成了極大的陰影。心里沒有怨恨，那是騙人的。

“夢夢，我來接你回家?！蹦翘?，是我見到她，她說的第一句話。

這么多年來，從來沒有看過我的母親，就這樣亂了我的心。我忍著所有的怨，恨“你是誰，我不認識你?！贝掖业膹乃纳磉呍竭^，仿佛再待一刻，我的堅強就會全部瓦解。

“夢夢……”母親沙啞的喚我，那一聲，至今我扔難忘。包括后面沒有說出的話，也許當(dāng)時她叫我停住，把要說的說清楚，我們也就不會有那么大的隔閡，可能也就不會有后面的故事吧！

【三】

我不知道，我和母親還有多少時間在指縫間可以流失，但在絲絲秒秒中，感覺到自己離她越來越遠。

母親開刀的日子越來越近。

那天她來看我，通過窄窄的門縫，弱弱的呼吸，世界萬物就此靜止，只能聽微顫的聲音：“打擾一下，我找林夢，讓她出來?！比缓箝T關(guān)了，我想這也只能是我的母親吧！做什么事都那么決絕。

站在沒有一人的過道上，這就是高三的教學(xué)樓，學(xué)校重視還是重視，每年發(fā)大財力的培養(yǎng)一屆又一屆的精英，就此提高學(xué)校的名聲。

母親把一個布袋包裹塞到我懷里：“這是一些棉衣，你拿好……明天我就去醫(yī)院了，你不用擔(dān)心?！?/p>

我就這樣看著母親瘦削的臉，身上單薄的衣服，褲腳的泥濘，感覺好冷。這樣的天氣，她是怎么過來的，是走著嗎？還有膝蓋上殘留的水跡，路那么滑，是不是滑倒了？

種種的擔(dān)心，只能停留在心里，簡簡單單的應(yīng)一句：“嗯”

母親看看我，在她的眼神里傳遞出好多話語，但是她沒有說，只是囑咐我：“你好好學(xué)習(xí)，天冷了，多穿點，好好照顧自己……嗯……沒有別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這是母親第一次和顏悅色的和我講話。說完，她逃跑似的轉(zhuǎn)身，那一瞬間，我看見母親哭了。

“為什么對我這么好？是怕自己明天下不來手術(shù)臺嗎？我告訴你，這是癡心妄想，在我沒和你吵夠之前，這輩子，你都別想擺脫我?！睖I如雨下，這一刻，是我認輸了，大聲的宣泄著一直以來的委屈。

“你以為，你這樣我就會原諒你嗎？你以為，你這樣就會彌補我18年來所缺少的愛嗎？你以為，你這樣就可以讓我的童年沒有缺憾嗎？不可能”一聲聲的指責(zé)，句句痛心。母親無言以對，頭低的讓我看不清她此時的心痛表情。

過了一會“夢夢……對不起”

我失聲痛哭“我不要你的對不起，如果你覺得對不起我，那就明天平平安安的走下手術(shù)臺，來彌補我沒有你的18年。”

母親又一次哭了“夢夢……”

當(dāng)勇敢消失，留下的只是懦弱和逃避。我沒有在看母親一眼，我覺得我的神經(jīng)要崩盤了，大腦有種死亡前的征兆。

那天，我逃走了，還是沒有聽母親講完。

【四】

我還是如往常一樣，起床，吃飯，上課，假裝當(dāng)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可是‘擔(dān)心’騙不了自己，可是越是不要去想，腦子里卻不停地想，如電影一般沒有停止的按鈕，不停地播放?！伴_始手術(shù)了嗎？手術(shù)成功了嗎？”

開始默默的祈禱，祈求母親可以平安度過。

彼時，所有的眷戀注定要荒蕪一生，曾經(jīng)的吵鬧注定成為今生的痛，在蒼茫的世界里演繹一卷南柯一夢，如果時間可以停留在那一次……那該多好。

仿佛命中注定，那是我和母親的最后一場和顏悅色的對話。

從此，我的世界里失去了陽光，留下的只是時間飛逝的痕跡。還有一個我永遠也不知道的秘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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