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里的胖女孩,重生之如花美眷
我知道自己一直在變胖。
單單一個彎腰穿鞋的動作,我的手與腳彷佛得經(jīng)過千山萬水,才遇得到彼此。
“哪個男生會希望女朋友的體重和自己一樣?抱都抱不動?!睘榱俗屛矣X悟,男友不惜用這樣的話來刺激我……
窗外的陽光落在我手中的文件上,輪到里仁跟客戶做簡報,他正滔滔不絕的說著。我們當(dāng)同事已經(jīng)半年了,一開始,兩人完全不對盤。那天我才剛坐上位子,里仁就靠到我身邊:”咦……原來你這麼年輕,前幾天看你面試時穿的那件套裝真夠老氣,我還想今後要跟歐巴桑共事了呢!”
才第一次見面就說這樣的話,懂不懂禮貌嘛!我有些不高興。
忽然,角落里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你別介意呀!里仁就是這麼口沒遮攔,一開口全天下的人都被他得罪光了?!?span style="position:relative;left:-100000px;">(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不理會里仁的抗議,女孩往我這里走來,看著她勻稱的骨架與身材,我忍不住心底暗暗贊嘆。
“我叫蜜蜜,公關(guān)部的。”她和善的伸出手。
“我是子美?!蔽椅兆∶勖鄣氖郑瑧c幸除了里仁,這公司仍有個正常人。
里仁在上頭越說越起勁,客戶的臉上漸漸浮現(xiàn)滿意的神情。他悄悄的跟我眨一下眼??磥?,他也覺得這個案子是成交了。只是,我卻沒有絲毫的喜悅。
看著落地窗反射出自己的樣子,臉型、肩頸、以及擠在一起的腰腹……整個人呈現(xiàn)一種渾圓的線條,我感到十分沮喪。從大樓走出來,正好是午餐時間,我魂不守舍的跟著里仁走進(jìn)餐廳。
“干嘛,發(fā)什麼呆?”里仁推了我一下。
“沒事?!?/p>
我看著盤子里的食物,一點胃口都沒有,我叉起整塊牛排:”這給你好不好?”
“那你吃什麼?”里仁好奇的看著我。
情緒低落的我,乾脆放下刀叉:”我不餓,喝水就好了?!?/p>
我才拿起水杯湊到嘴邊,就被里仁一把搶了過去,他皺起了眉:”正餐不吃,喝什麼水?”
“少管閑事?!蔽覔尰亓宋业乃?,眼眶忽然一陣潮濕。
少一根筋的里仁還在一旁嚷嚷,說我態(tài)度很差,我沒心情聽他數(shù)落,只是別過頭去,望著外頭的陽光,晾乾差點掉下來的眼淚。
我知道自己一直在變胖。
單單一個彎腰穿鞋的動作,我的手與腳彷佛得經(jīng)過千山萬水,才遇得到彼此。
俐落的牛仔褲老是剛好卡在膝蓋上,就再也上不去。還有,一個無所不用其極,明示加暗示我可以再瘦一點的,男友。
“哪個男生會希望女朋友的體重和自己一樣?抱都抱不動?!睘榱俗屛矣X悟,男友不惜用這樣的話來刺激我。
“你怎麼不說是自己太瘦了,哪個女生會想和骷髏一起逛街的,我也希望有個強壯的男友呀!”沒想到自己突然說出這麼惡毒的話。
我覺得好難受,胖女孩和瘦男生的戀情,難道只能擁有彼此的訕笑。緊緊捧著水杯,我沉默在昨晚兩人吵架的情境中。
“喂!可別告訴我你想學(xué)那些趕流行的女孩一樣,減那什麼肥?”里仁的話突然清晰起來,刺進(jìn)我耳里。
我愣愣的看著他,一臉茫然。
“你覺得呢……”我問他:”你覺得我需要嗎?”
聽我這麼一說,里仁停住手里揮舞的刀叉,裝出認(rèn)真表情,將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嗯……你的確不算瘦,肉肉的?!彼焓帜笪夷橆a,以為自己很幽默。
我甩開頭,甩開里仁的手,十分懊惱:”所以你也這麼認(rèn)為了?!?/p>
“哎!”里仁頓了一下,擺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我覺得……有什麼好減的,我呢……我最討厭人家減肥了。人哪,心好最重要……我覺得你這樣就很好呀!”
真讓人感到意外。難得的一次,里仁說出了好話。
●
我是胖的。終於這麼告訴自己。
晚上,男友跟我提出分手,他說:”是我的錯,我太虛榮了。只是我沒辦法,真的沒辦法壓抑自己的渴望……想要有個好身材的女友……我是真的喜歡,以前的你?!?/p>
以前的我?
整個晚上,我蜷曲在窗旁茫然地望著天空,反覆思索著這句話,直到天亮。昨晚就該流下來的眼淚,在此時落下來。
他喜歡的是,以前的我。那麼……現(xiàn)在的我呢?不再值得被喜歡了嗎?我趴在地上,找出床下的體重計。有一年沒用了吧!我心想。
恍恍惚惚的,我站上去低頭看向迅速爬升的指針,心底震動了一下……足足多了十五公斤!十五公斤,因為這十五公斤,我失去了愛情。
無意識的,我將指針越過零的刻度,往前調(diào),像調(diào)回過去的時光。又再次站上去……五十,我微笑起來,指針穩(wěn)穩(wěn)指向五十,是當(dāng)初被愛時的重量。
“愛情果然是斤斤計較的?!蔽页靶ψ约骸?/p>
一想到這里,我緩緩蹲下來將臉埋在膝蓋間,然後,聽到自己發(fā)出失望的哭聲。不知過了多久,在斷斷續(xù)續(xù)的哭泣里,似乎有什麼聲音在不遠(yuǎn)處響起,腫著眼抬頭看了看,才發(fā)現(xiàn)是自己的手機鈴響。
“喂……”我整理了一下情緒,卻仍能感到聲音微微顫抖。
“睡死啦!”是里仁的大嗓門:”你已經(jīng)遲到了,知不知道?!?/p>
“嗯,睡過頭了?!蔽姨撊醯幕卮?。
電話那頭的里仁沉默了一會兒,像發(fā)現(xiàn)什麼:”怎麼了,聽起來鼻音好重,是不是生病了?”
“沒事,我馬上就到,幫我跟經(jīng)理說一聲,好嗎?”我簡單的回應(yīng)他。
“那……動作快點喔。”他若有所思的掛上電話。
才剛走進(jìn)辦公室,我和正要出門的蜜蜜撞個滿懷。
蜜蜜看著我,二話不說便拉我到門外:”剛剛哭過啦?”
蜜蜜的敏銳讓我無所遁形,我抱著她再度掉下眼淚,告訴她發(fā)生的事。
沒發(fā)覺里仁已走了出來。”怎麼了?”他突然出聲。
我擦擦眼淚,不知該怎麼回答。
“沒事,我們只是在討論昨晚的影集,唉!那劇情太令人感傷了?!边€是蜜蜜機靈,隨便編出個理由打發(fā)一臉狐疑的里仁。
從那天之後,我下了個重大決定……開始減肥。為的不是追回男友,而是要減去那被羞辱的感覺。
“我以前用的這個方法挺有效的?!蔽ㄒ恢榈拿勖?,給了我一份食譜。
“還有……”她提了一大袋減肥書,悄悄放在我桌子底下。
“喂!蜜蜜……”看到我們竊竊私語,里仁忽然開口:”你不要教子美有的沒有的?!?/p>
“你知道我們在說什麼!沒搞清楚狀況,別亂說話?!泵勖鄣靡獾幕刈?。
“每餐都只吃一點點,老是喊餓喊暈的人,還敢教人減肥,用健康一點的方法吧?!痹瓉砝锶嗜悸牭搅?,他將手枕在頭上一派輕松的說:”其實也不用那麼麻煩,胖久了就會習(xí)慣?!?/p>
我和蜜蜜不約而同的盯著他,露出怨恨的表情。
●
除了蜜蜜提供的資料協(xié)助,我自己也發(fā)狠砸錢加入了健身房,
每天、每天,下班後定時報到。當(dāng)我踩在滑步機上,感覺到身體在滴水,我幻想著重量也跟著滑落……
一天,接近深夜,我從健身房出來,遇到了里仁。
“干嘛這麼晚了還不回家?”里仁問我。
“我在樓上運動,一整個晚上?!蔽姨ь^指著上面,里仁也跟著我往上看。
忽然間,里仁問我:”干嘛,最近有心事啊!”
我搖搖頭往前走,并不準(zhǔn)備讓他知道我的事。
晚上的風(fēng)很涼,路上的車子也少了許多,里仁走在我身旁,安靜了一段時間才又開口:”還沒吃晚餐吧?!?/p>
“剛運動完不能吃東西,會胖得更快?!蔽肄D(zhuǎn)身,笑著回答他。
“胖、胖、胖……你怎麼現(xiàn)在滿口都是這個字。”里仁忽然一臉嚴(yán)肅:”難道你沒有別的事好關(guān)心了嗎?”
他說話的口氣,好像我得罪他似的。我對他發(fā)的脾氣感到莫名其妙,直直看著他。此時我們正好就站在一座小夜市入口,叫賣聲、人潮的喧嘩聲,更增加我們彼此的敵對氣氛。
“你自己看……”里仁隨手指向一個女孩,大聲說:”瘦就一定好嗎!像她,那雙細(xì)得要命的鳥腿,不只難看,不小心跌倒還怕骨折?!保ㄖ厣缁谰靪Ww.skE,cc/bOOk/7/7302/iNdex.hTmlL)
我氣呼呼的往他指的方向看,看那女孩正被他男友萬分疼愛的緊緊擁住。突然,我感到頭皮發(fā)麻,視線一片模糊,擁著女孩的不就是……我的前男友。瘦男孩終於找到心目中的瘦女孩了。
我一時無法面對這樣的場景,只能紅著眼抓住里仁:”我們走好不好,拜托,我們離開這里,好不好……”我勉強忍住要掉下來的眼淚,終究還是失敗了,我趴在里仁胸前,哭得他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的,只是當(dāng)我再度抬頭時,我和里仁已經(jīng)在一個小公園里,此時,他異常的沉默。
“他是你男朋友?”里仁比我想像中聰明。
“已經(jīng)不是了,因為……你認(rèn)為難看的細(xì)鳥腿,一直是他想追求的最愛?!蔽覔撝?,覺得頭好痛。
里仁拍拍我,低頭問我:”所以你才希望自己能瘦下來。”
他這麼一說讓我更是百感交集,像個孩子一樣,我又抿著嘴哭起來。
“那女孩比不上你,他會後悔的?!崩锶蕮е?,安慰著。
“真的嗎?”我看著他。
里仁點點頭。
深夜的公園里,只剩下我們倆在搖椅上晃著,我感覺到心情漸趨平靜。
“對了,你下個禮拜不是要到日本出差?”不想一直沉溺在自己的情緒里,我問里仁工作上的事。
“是呀!三個月,好像有點久?!彼⒉皇悄屈N想去。
“別這麼想,這是個好機會,不如,出國前我們找蜜蜜一起聚聚,替你送行?!蔽姨嶙h。
“又不是不回來,別搞得太夸張?!彼_朗的笑著。
“那就請你看電影好了,規(guī)模夠小了吧?”我聳聳肩。
“什麼……連一口吃的都沒有,未免太小氣!”里仁抗議。
我面露難色:”你知道的嘛!我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能少吃就盡量……”
里仁皺著眉,萬分無奈:”你這樣不行啦,總有一天會出問題的?!?/p>
我摀著耳朵,耍賴的對他傻笑,對於里仁所有的訓(xùn)示,完全不予回應(yīng)。
●
我和蜜蜜狼狽的跑到電影院時,里仁的臉已氣得鐵青。
“到底有沒有誠意呀!說要請客送行,現(xiàn)在電影都開演五分鐘了,你們?nèi)瞬炮s到?!彼吨韲?。
里仁盯著我手上的購物袋,沒好氣的問:”可惡,是不是shopping忘了時間?”
“才不是……”我辯解:”前幾天買的衣服太寬了,今天去換小一點的?!?/p>
他打量著我:”瘦啦?”
“嗯!有點進(jìn)展?!蔽议_心的點頭:”不過麻煩的事來了,以前光靠目測就可以買衣服的功力,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管用,老出差錯?!薄翱赡苁?,那個胖女孩還住在我的靈魂里?!蔽议_自己的玩笑:”不過,她很快就會搬走了?!?/p>
“好了,快……”蜜蜜拿了三張票跑過來,打斷我們的談話,硬將我們推進(jìn)電影院。
黑暗中,里仁就坐在我身邊,大螢?zāi)环瓷涑龅牧凉猓吃谖覀兡樕?。那是一出談飲食與愛情的電影,畫面上出現(xiàn)一道道美味的料理,我眼睜睜看著廚師將大塊羊肉放入鍋里熬煮,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沒吃晚餐的我餓了。廚師灑上香料,低頭聞了起來。我也跟著深深吸一口氣,忽然覺得頭暈暈的,窒息的感覺整個襲上來。里仁似乎發(fā)現(xiàn)了我的不對勁,搖搖我,我忽然覺得眼前一黑……當(dāng)我張開眼睛時,發(fā)覺自己正躺在電影院外的長椅上。
“醒了,醒了。”一個好像電影院里的工作人員,在一旁嚷嚷:”還好剛才護理站的人說,只是一時血糖過低?!?/p>
我爬起來,蜜蜜說要去買水給我喝,叫里仁看著我。
看我沒事,所有的人都離去,我感覺到里仁的怒意,我說:”不好意思……”
“果然不出我所料,出事了吧!”他終究還是開罵了。
因為自己帶給別人麻煩,我只能盡量忍著。
“有點志氣好不好,干嘛為了一個男人搞成這樣?!彼俣却讨形业耐刺帯?/p>
我終於火大了,管不了他先前幫過我多少忙,我憤怒的喊著:”你懂什麼,你又不像我,從來不用擔(dān)心自己會變胖,我也不想這樣呀!不然你老實說,像你這種瘦瘦的男生,會喜歡像我這樣的女朋友嗎……”
我豁出去了,把自己多日來的委屈全部拋出,不管會不會被人訕笑。
“誰說不會!”里仁脫口而出:”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他一樣,如果你問我,我會告訴你,我就喜歡肉肉的女生,像你這樣的女生。”
我愣住了,正好走過來的蜜蜜,也愣住了。
“你才不會。”我忍住眼淚:”如果有這麼一天,一個胖女生和你走在一起,顯得越來越不搭調(diào)時,你就會不這麼說了。”我又羞又氣的轉(zhuǎn)頭跑開,留下蜜蜜和里仁。
第二天上班時,里仁已上飛機,在前往日本的路上。
“子美,我們換別的方法吧,我覺得那減肥食譜不保險?!泵勖郾砬槌林氐目拷遥孟袼噶隋e。
“不是你的問題。”我感到抱歉。為了幫我,身邊的朋友像卷入一場是非。
“子美?!?/p>
蜜蜜似乎有話要說:”我昨天跟里仁談了很久……我覺得,如果有空你可以打電話給他,或許……你們該好好聊聊了?!?/p>
我對她尷尬的笑笑,心底感到沉重。
里仁不在的日子,我依然每天運動,只是不再刻意節(jié)食。每隔一個星期,我都可以將體重計再調(diào)回來一點,讓站上去的重量保持五十,雖然離歸零還有一段距離,但是我知道一切只是時間問題。
終於,在里仁離開的第三個月,我打了通電話到日本。
“對不起,那天,我不是故意要把氣出在你身上的?!蔽医K於道歉。
電話那頭沒有了聲音,我喊了里仁一聲,他才有回應(yīng),里仁的語氣變得有些猶豫:”你記得我那天說的話嗎?我……我是說真的。”
“等你回來再說,好不好?!蔽疫€沒整理好自己的思緒,無法這麼直接面對,只能打斷他的話。
我們都掛上了電話,在各自的心事里。
●
體重計終於歸零,站了上去,指針停在五十,看著自己又回到當(dāng)初被愛時的重量,心里異常激動。我知道,自己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被遺棄的胖女孩了。
一早上班,蜜蜜便笑盈盈的拉著我:”子美,我又替你找到一種新的秘方,讓你從此不會擔(dān)心害怕,就算復(fù)胖也不用煩惱了?!?/p>
“我想,我暫時不需要。”我婉拒蜜蜜的好意,害怕電影院事件再度發(fā)生。
“預(yù)防勝於治療嘛!反正一點副作用也沒有,好啦,就這樣說定了……”
蜜蜜賣著關(guān)子,對門外喊了一聲:”喂!可以出來了?!?/p>
我看著從外頭慢慢走進(jìn)來一個人,詫異得張大了嘴,是里仁,只是……他比當(dāng)初離開時壯碩許多,完全不是那個瘦削的男生了。
“我想了很久,才想到這個辦法……”
里仁走到我面前:”其實你不用變瘦的,只要我比你重許多,重到讓你很難超越我,一切都沒問題了。”
“你……”我說不出一句話,眼淚哽在喉頭。
“你現(xiàn)在很美,但是我還是想問……”里仁看著我:”住在你靈魂里的那個胖女孩還在嗎?如果可以,能不能請她不要搬走?!?/p>
“為什麼?”我記得那晚的對話。
“因為……我喜歡她的時候,她就是那個樣子了。”里仁肯定的說。
我看著他,滿心感慨,原來……這麼久的時間,我始終沒看清自己,被愛時的重量……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ubject/5548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