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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雨(上)

2013-01-30 15:59 作者:滕文刀  | 13條評論 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文|滕文刀

過去快一半時間了,新聞里面天天是各地發(fā)暴雨洪水的消息,滕州卻始終艷陽高照。好不容易過來一片烏云,風(fēng)一吹,又不知道那金貴的雨水到哪里下去了。

每天下班回家,石大為便雷打不動地蹲在電視機前,攥著遙控器,從cctv到sdtv再到tztv挨個找天氣預(yù)報來看,不管是全國的衛(wèi)星云圖,還是周邊各地的城市天氣預(yù)報,他都認認真真的聽著記著,儼然一個賭徒,正在推算下一匹黑馬。

石大為是滕州市官橋鎮(zhèn)的林業(yè)站長。他雖不是賭徒,不過一場賭博正在他心里慢慢醞釀。從事林業(yè)工作來,今年的雨季最讓他頭疼:雨季沒雨,荒山造林造不下去。然而今年又是整個地區(qū)創(chuàng)建國家級森林城市的第一年,每一個鎮(zhèn)、每一個山頭造林任務(wù)落實不下去,都將影響到全市創(chuàng)森工作的成敗,石大為不敢大意,暗自在心底下定決心要完成鎮(zhèn)里承擔(dān)的雨季造林任務(wù)。這位性格倔強、從事林業(yè)工作20多年的林業(yè)站長,要抓住全市創(chuàng)森的難得機會,為全鎮(zhèn)的老百姓做一件大實事、大好事——讓荒山變綠,讓后人“乘涼”。

之前的幾次有效降雨,來得快,去得也快。石大為利用雨后墑情好的機會,組織工程隊伍上山造林,然而雨后的陽光沒有粉塵的阻礙,更加刺眼灼人,山坡上珍貴的水分在陽光照射下飛速的蒸騰,隊員們像身處一個無邊無際的大蒸籠一樣難受,有些隊員開始抱怨。石大為一邊和隊員一起扛著樹苗上山,一邊苦口婆心地勸道:“前人栽樹,后人乘涼,等我們把荒山綠化完了,后來人就不用這么辛苦的栽樹了?!薄爸矘湓炝郑切猩品e德的事兒,我們辛苦點,多為子孫后代留點青山綠水,留點新鮮空氣,有啥不好?”隊員們一聽,是這么個理,便跟著石大為一起費力地向山上爬去。

隨著這些年植樹造林的開展,那些造林難度小的地方,基本都栽上樹了,只剩些立地條件差、土壤瘠薄的偏遠山頭還沒有綠化起來,工程隊在布滿石礫的山上挖坑,鐵鎬和镢頭碰到石子上直冒火花,效果卻一點不明顯。一天下來,石大為算了算,每人栽了不到100棵樹苗。看著全身濕透、疲憊不堪的隊員們從山上晃晃悠悠的走下來。石大為知道,大家都盡力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從7月12日以后,雨水不再偏鎮(zhèn)里那些饑渴的山頭,原本1100畝的造林任務(wù),現(xiàn)在才栽下100多畝苗子,而雨季已經(jīng)過去一半了,剩下來的任務(wù)越來越繁重,天氣也越來越燥熱,石大為坐不住了。然而雨季造林就是要等雨造林,沒有雨水,苗木會被旱死,即使僥幸成活,連續(xù)的高溫也早晚會把苗木烤死。如此兩難,石大為一遍遍問自己,怎么辦?怎么辦?

畢竟是老林業(yè)站長了,石大為決定,讓工程隊早晚上山開挖樹坑,自己通過電視和互聯(lián)網(wǎng)分析天氣。一旦雨水來臨,樹坑不僅可以蓄水,還能節(jié)約苗木栽植時間,最大限度地提高造林效率。隊員們錯過了天氣炎熱的雨后,一早一晚上山,著實輕松了許多,不由得對石大為佩服起來,干活更加賣力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石大為從那些復(fù)雜的衛(wèi)星云圖和紛繁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中看出了端倪。石大為決定要好好賭一把!說干就干,石大為一邊立即聯(lián)系苗木“喂,卜主任,我要買1萬株側(cè)柏苗,現(xiàn)在就要!”一邊找來工程隊開會“大家今晚要吃飽喝足,明天一早帶上干糧上山造林!我算準了,后天(7月22日)、大后天連續(xù)兩天有大暴雨,這是我們栽樹的最好時機!”大家伙聽了石大為的話,倒不覺得是領(lǐng)了任務(wù),反而像是一人發(fā)了一個紅包一樣興高采烈的回家了。

第二天一大早,石大為和工程隊員每人一袋樹苗,扛著就上山了,直到天黑,大家才高高興興地走下山來。平常愛吹點小牛的石大為,自信滿滿地回到家里,把這個好消息和家人一起分享??吹绞鬄槟樕辖K于露出了笑容,家人也都跟著開心起來。

7月22日,石大為起了個大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跑出去看天。清晨的天空一片蔚藍,萬里無云。石大為有些失落,忿忿地去單位上班了。辦公室里晃晃悠悠的電扇一邊送來滾熱滾熱的風(fēng),一邊發(fā)出喤喤喤喤的聲音,惹得石大為無心處理手頭的工作,他喝了一口水,起身走到外面的走廊,再次抬頭看天,天空中一抹烏云正在慢慢聚集。石大為高興地要叫出聲來,下雨了,終于要下雨了!

隨著一陣狂風(fēng)掠過,幾點雨滴急匆匆地落到石大為的手上,又從院子的水泥地一掃而過,星星點點的雨痕很快在滾燙的地上慢慢變淺,又慢慢消失……風(fēng)停了,雨也停了……石大為瞪圓了眼,一張黝黑的臉直面著蔚藍的天空。那天空的烏云,瞬間全轉(zhuǎn)移到了石大為的臉上。石大為忘記了熱浪對他的炙烤,靜靜地矗立在那里,直到手機突然響起,石大為才清醒過來。電話那頭傳來欣喜的聲音:“喂,老石嗎?恭喜你啊,真的下雨了,你賭贏了!我們這里也下雨了,一陣子就下了60毫米啊,我該聽你的,再多栽些苗子呢!”石大為沒有作聲,默默地掛了電話。電話突然又響了,石大為機械地接通電話放在耳邊:“石站長,這次降雨結(jié)束了,我們鎮(zhèn)的降雨量只有1毫米,我按照您的吩咐,第一時間把結(jié)果告訴你?!笔鬄榘蛋翟谛睦锪R了一句,老天瞎眼了!

石大為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里,妻子自言自語道,賭吧,多塊錢,全部打水漂了!石大為勉強地擠出點笑容。我說有雨沒說錯啊,只是下到其他鄉(xiāng)鎮(zhèn)了而已,沒事,明天還會有雨的。妻子半信半疑,給石大為端出熱騰騰的飯餐來。石大為默默地吃著,始終沒嚼出飯菜的味道。

石大為又起了個大早,早飯也沒吃就到單位去了。坐在辦公桌前,石大為不時地看看窗外,沉不下心去做任何事。他在等,等雨,等他這次賭雨的轉(zhuǎn)機。一小時過去了,一上午過去了,一天過去了,雨始終沒有下。石大為沉不住氣了,他挨個給其他鎮(zhèn)街的站長們打電話,你那里下雨了嗎?每個人給他的回答都是:下了!全市21個鎮(zhèn)街,只有官橋滴雨未下!

石大為絕望了,多天的勞累和疲倦在這一刻凝聚成一塊大大的石頭,把這個想有一番大作為的林業(yè)站長狠狠地壓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電話再次響起,是工程隊打過來的。“石站長,兩天都沒有下雨了,我們的苗木活不了啦,怎么辦?”石大為強打起精神:“林,還是要造的,已經(jīng)栽完的,澆水保苗!再苦再難,我們也要保證完成造林任務(wù)。”掛了電話,石大為收拾好心情,重新投入到第二天上山澆水保苗的工作安排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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