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醉江南
(一)
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樹生花,群鶯亂飛。江南曲巷幽深,處處皆是小橋流水之景,黑瓦粉墻一片祥和。
細(xì)雨濕衣看不見,閑花落地聽無聲,蘇州河畔,柳條輕垂,濃艷香葩,春風(fēng)旖旎。
男子身量頎長,劍眉星目,廣袖錦袍,白玉冠高高束著如流水般的長發(fā),面容清俊精致,緩緩步上青石斜橋,雍容華貴的氣質(zhì)惹得路人頻頻回首張望。
“少主,雨下的越發(fā)大了,可要打傘?”
凌陌擺了擺手,立于橋上,望著遠(yuǎn)處的朦朧雨霧陷入沉思,侍衛(wèi)冷霜還是打開手中的傘,直到傘沿成串的雨滴滑下,凌陌醒悟過來,轉(zhuǎn)身步下青石斜橋。(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沿著河畔曲院慢慢走著,遠(yuǎn)離朝堂,這一刻心是寧靜的,沒有陰謀詭計(jì),沒有勾心斗角,孩童朗朗的讀書聲傳入耳畔,凌陌停步問道:“這是……”
“回少主,估計(jì)是一個書院!”
“進(jìn)去看看!”
十幾個孩童乖巧的坐在書案旁,手捧書卷朗聲念著,一個青衣長衫的老者坐在首座,看到凌陌進(jìn)來微微頷首,凌陌坐在最后一桌認(rèn)真聽了起來,這場景何其的熟悉,忍不住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所有孩童下堂紛紛捧著書卷回家吃午膳,老者步下講堂,凌陌站起身,微微點(diǎn)頭示意,老者見凌陌氣質(zhì)雍容,心想著江南什么時候出了這么位公子,舉手投足間帶著王者的霸氣,但給人的感覺卻是溫文有禮。
“這位公子眉間結(jié)滿愁思,是有什么心事?”
侍衛(wèi)正想出言阻止,他們皇帝的心思豈是一個老者能問的,凌陌卻不以為意,微微擺了擺手,侍衛(wèi)退后不發(fā)一言。
凌陌望著屋檐成串的雨珠說道:“這世間的人哪一個沒有自己的愁思,這世間的事總有幾件是不如意的,有些事可以挽救,有些事發(fā)生了,卻是再也無法補(bǔ)救!”
老者含笑道:“公子既然明白無法補(bǔ)救那又何須憂傷,公子深諳其中的道理,只是無法釋懷罷了,人之所以會失望那是因?yàn)樗麄兤谕?,之所以會憂傷,是把一切都想的太過于美好,當(dāng)事情背離我們的期望而發(fā)展,剩下的就是憂傷了!”
“那要如何釋懷呢?”凌陌眉頭輕觸。
“不戀塵世浮華,不寫紅塵紛擾,不嘆世道蒼涼,不惹情思哀怨,閑看花開,靜待花落,冷暖自知,干凈如始……”老者望著遠(yuǎn)處繼續(xù)說道:“平常心對待所有事,你的愁思自然會減少,只是說著容易,做著卻難,小女亦云年芳二十卻還沒出嫁,就是惹上那些哀怨情思,世上負(fù)心郎多,她究竟沒看破,日日眉間結(jié)滿輕愁!”
“不知道老先生如何開導(dǎo)亦云姑娘?”
“每日午間讓她談一首曲子,心境是需要養(yǎng)的,日子久了,她自然會忘懷,很多事都是自己和自己過不去,時間長了,回憶淡了,也就看開了!”
凌陌點(diǎn)了點(diǎn)頭,老者繼續(xù)問道:“要不要去聽小女彈一曲!”
“老先生前面帶路!”
(二)
一處庭院,女子坐在欄下,對著細(xì)雨彈奏,面前是一方荷塘,宜景宜情,細(xì)雨輕落湖面,雨聲,舒緩的琴聲傳入耳畔,水聲合著琴聲,異常的寧靜心安。
凌陌靜靜的立在門口,望著那道背影發(fā)呆,不知聽的是琴聲還是雨聲,心里的煩躁全都消散不見,到最后,只剩下風(fēng)里傳來的荷香。
那不緊不慢的節(jié)奏,甚是悠閑,可細(xì)聽之下,卻又帶著絲淡淡的寂寥,凌陌不知道站了多久,老先生已經(jīng)離開,直到一曲完畢,女子緩緩轉(zhuǎn)首,凌陌才回過神。
女子著一襲白色輕羅,素顏烏發(fā),細(xì)致長眉斜飛帶入烏鬢,長長的睫毛絲絲分明地襯著梨花雪膚,挺秀的鼻梁下小巧的唇,幽麗而清婉,美得極不真切。
亦云看了眼凌陌淡淡一笑,轉(zhuǎn)身離開,眼里沒有過多的留戀,眼眸清冷沒有溫度,仿佛世間的情,世間的景再難以入她的眼。
凌陌回去之后在蘇州最大的客棧齊來客棧住下,這齊來客棧是他四哥凌澈影部旗下的產(chǎn)業(yè),他四哥離開朝堂之后,影部就歸自己掌管。
這之后的幾天凌陌每天都去聽那老先生講課,聽亦云彈琴,聽她彈琴會莫名心安,去的次數(shù)多了,隔閡在兩人之間的疏淡也漸漸消散。
這一日,亦云彈完一首并沒有離開,兩人對著那方荷塘談詩文曲賦,談名家大篇,保持著一份默契,都不去觸碰彼此的心傷。
凌陌回到客棧之后,心思百轉(zhuǎn)千回,他從來沒有這么放松過,仿佛和亦云在一起,心就能很平靜,不會想著那些煩心的瑣事,這樣的感覺他從來沒有體會過,凌陌想了一晚,第二天起的遲了沒有去,導(dǎo)致整天心神不寧,凌陌意識到自己可能喜歡上她,寫了一封信讓冷霜交給她。
冷霜帶回來的信仿佛在自己意料之中,信上只寫著幾個字:那一眼的滄桑,是你,不懂的歲月……
(三)
之后的幾日,凌陌都沒有見到亦云,而亦云的爹普老先生卻喜笑顏開,這樣一位翩翩佳公子喜歡上自己女兒,而自己女兒顯然也有些動搖了,否則何以心神不寧,搬到城郊的逝水湖畔去了。
這一日凌陌又上門來,迎面碰到普老,凌陌恭敬問道:“亦云姑娘依舊沒在府上嗎?”
普老有心考察他,見這么多日過去了凌陌依舊不改初衷,心下有些寬慰,想到自家女兒,還是把地址告訴了凌陌。凌陌轉(zhuǎn)身出門,利落翻身上馬,直奔城郊而去。
逝水湖畔,楊柳輕垂,一間小小的屋舍隱映其中,輕緩的琴聲從屋里傳出,凌陌聽的癡了,短短幾日,這琴聲已經(jīng)熟悉到骨子里。
推門而入,琴聲適時停止,亦云震驚的抬頭望著凌陌,但轉(zhuǎn)瞬又恢復(fù)笑容:“沒想到爹還是把地址告訴你!”
“他只是希望你幸福!”凌陌倚著門框,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那你呢?”
“我也希望你幸福,只是這幸福必須由我親手給你!”凌陌自顧自的坐下,拿起桌案的茶喝了一口。
亦云輕笑:“好霸道的人!”但轉(zhuǎn)瞬眼眸含著一層水霧,亦云望著窗外淡淡說道:“想必爹和你說了我之前的事,我只是害怕……”
凌陌站起身走到亦云身后,輕輕攬住她的肩打斷她:“放心,我不會是他!”
亦云嘆息一聲,終是倚在他的懷里,也許是自己累了,也許是自己忘懷了,人生在世,短短幾十年,不能因?yàn)橐淮蝹?,就斬斷所有的情思?/p>
(四)
凌陌這幾日都陪著亦云,兩人相攜著看楊柳輕垂,看蝶舞花飛,亦云央求著凌陌說說他的事,為何之前總是眉頭緊鎖。
凌陌說出自己的身份,亦云嚇了一跳,但聽完凌陌說完他四哥的事還是傷心的落淚了,癡情如此,世間能有幾人能做到。
凌陌望著遠(yuǎn)處感嘆道:“風(fēng)哥哥已經(jīng)離開了,只是四哥一直不能釋懷,這些年他走遍了青凌,走遍了南源,走遍了蠻尤,都是獨(dú)自一人,這一次來江南也是影部打探到的消息,我已經(jīng)十多年沒見到他了,母妃日日落淚,薇兒也時常寫信回來!”
亦云握緊他的手安慰道:“你四哥肯定不希望你們這樣的,你們有自己的生活,他就是怕自己呆在你們身側(cè)影響到你們,所以才選擇離開,你們要活的開心快樂,不能辜負(fù)他的苦心!”
凌陌俯身吻上她額頭:“我會傳出消息讓四哥知道,我現(xiàn)在很快樂!”
凌陌望著遠(yuǎn)處輕聲呢喃道:一葉綻放一追尋,一花盛開一世界、一生相思為一人。
兩道人影相依相隨,漸行漸遠(yuǎn)。
春意濃,笑意深。
(這篇文是《澈傾天下》凌陌的一個番外,需要全本文檔的可以加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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