羨做無心人
記得小時候看《封神榜》,比干被迫挖出自己的七竅玲瓏心,給妖媚妲己做所謂的藥引后,自此成了無心的人。他經常問身邊的人:“人沒了心還能活嗎?”身邊的人安慰他:“人沒了心照樣活?!彼挂插羞b自在。終于有一天,他無意問了一個大街上的小孩兒:“人沒了心還能活嗎?”童言無忌:“人沒了心,還咋樣活呀?”比干聞言,“撲通”一聲倒地身亡。
那時懵懂,只是看了熱鬧。些許年后,少年的輕狂悄然而逝,替代的永是那么一份成年后的沉重與煩躁,以及永不能揭曉的傷痛。工作、生活、感情似乎像一團烏云壓頂而來,周圍一團糟,沒有一絲順風順水,這種壓抑總覺得會突然窒息。偶然想起比干無心后的那一段無憂,倒成了我夢里追求的事情!
做一空心人的確不錯!傷不覺傷,痛不覺痛。再也不用為生活的磨難而煩躁,感情的挫折而失落,心底的傷楚而無助,好像世上的一切不如意都與自己無關。
當別的孩子還是燦爛無憂的時候,我卻過早地被心靈的枷鎖羈絆了。不是我為賦新詞強說愁,幼小的傷痛將會伴隨一輩子。我從一個乖乖女陡然變成一個逃課、孤僻的壞孩子。很多時候,同學們在操場上無憂無慮玩笑嬉鬧,我卻一個人躲在角落偷偷地落淚。那時的我,就像一只受傷的小鹿,怕人,怕任何人。
從此,我關上了心門,我學會了孤獨,也習慣了孤獨。
也就那時,我愛上了《紅樓夢》,愛上了林黛玉,愛上了“瀟湘”這個名字。多少次,我陪著黛玉一起哭泣,一起傷感,一起希冀。也就是那時,我愛上了書,愛上了一個人躲在角落里看書。我從書里學會了舔犢療傷。(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我還喜歡看《聊齋》。總希望有一天睡醒后發(fā)現被狐仙換了顆快樂的心。從那些鬼狐精怪里,我學會了“佯裝”。我像個被裝在套子里的人一樣,戒備著,敏感著。把一切傷痛孤獨深藏于心,就剩下沒心沒肺的笑。高興的笑是理所當然,悲傷時仍舊在笑。最喜嬰寧,凡到之處,一片笑聲。她大概就是那無心的人。我不想做鬼,那我就做無心的人吧!
但是,笑臉的背后,血仍舊在滴。雖說速度越來越慢,但仍在滴。有些傷痛只能屬于自己,只能被壓于心靈深處。
初相識的朋友都說我是一個開朗的女人,有點交情的說我是一個多愁善感的女人,有心的人也曾試著想走近我的世界,說我必是個有故事的女人。
我總盼望著做個無心的人兒,大概我已經是了。對他們的結論我都一笑而過:“我就是一個無心的人!”不和別人交心交肺,不喜歡云起云涌,對身邊的一切事物漠不關心。但是,“重情”卻是我努力了多少次也無法改變的憂柔。我想喜歡的人對自己好,想身邊的人健康快樂,想孩子們茁壯成長。有時也曾糾結:“心和情到底是不是一體?我已無心又何來的情?既重情又為何無心?”
偶然,向身邊的人討根煙抽。之前他總是有求必應,但這次卻閃手拒絕:“不給你抽,以后不叫抽煙了?!币徽Z雖輕,我那塵封的淚卻驟然想噴涌而出。一句多么溫暖的話兒!我想表達我的感動,但片刻的沉默之后,卻是一陣莫名的笑,和針扎般隱隱的痛。
剎那間,我似乎找回了自己的心。可我更知道,這只能和幼時的傷痛一樣深埋于底。冰與火的交融就這樣在體內萌發(fā)再熄滅,那是怎樣的一種對抗啊!
暫且不管,還是做回無心的人吧!他人面前永是一個沒心沒肺、愛笑傻笑的女人,內心的世界永遠屬于自己。深夜,燃上一根寂寞的煙,或啜上一口麻醉的酒,讓一切煎熬在這樣的世界里暫時擱淺。只是,我不喜夜的黑,太折磨人!
有歌唱:“白天不懂夜的黑,”我將歌詞改為“黑夜不懂晝的悅?!闭娴?,白天,我是愉悅、歡快的,我像王熙鳳、嬰寧一樣笑不絕耳。只是,笑的意義大不相同。
我,羨做那無心的人兒!真的可以沒有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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