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婺源:戲里江灣
隋末唐初,這里曾是一處云灣。
滕、葉、鮑、戴等姓人家最初先云集此處,便是安家落戶。北宋神宗元豐二年蕭江第八世祖江敵始遷此處,子孫逐漸繁衍成巨族,后改稱江灣。
離開老莊,揮別老爺子,我和朋友去了趟江灣。其實,按正常路程計劃,應(yīng)先是江灣,后是曉起。但源于老爺子千里召喚,派一陣秋風捎信。不得已,從江灣門檻路過,直接去了老莊。
正如此,返回阿婆家的路上時,我們?nèi)チ私瓰?,唱了一段曲子?/p>
比起老爺子的宅邸,江灣算是大戶人家,倘若那些官戶商人來此拜訪,必然是一番恭敬。不由得,朋友忍不住嘆道:好個江灣,有派頭!
我低首含笑,跨入了這高高的門檻。(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前方忽現(xiàn)一座石橋亭閣。由于是暮秋,濃濃秋意將邊上的紅楓,翠竹,甚至是那亂石夾縫,流水潺潺,都被渲染的像是一幅動靜相融的油畫。不禁癡望,雙腳索性愣住了那兒。朋友倒是爽快,悠哉的上了橋,過了亭,走去了對岸。與此相望,好似游子歸來!
一番相望,我真成了那歸來的游子,忙過了橋,趕到對岸——江灣,我的故里!
幾番回首,幾番輪回,當初云灣到今時江灣,幾百年的歷史春秋,讓這個徽老州的江灣小鎮(zhèn),演變得更加沉淀,深厚。站在蕭江宗祠前,幾踱徘徊,始終是沒有走進。這里曾經(jīng)是江灣的輝煌,也是徽州的典故。那高大的木雕下,沉重深厚的門里邊,到底演繹著怎樣的家族是非,記載著多少春來秋去?
一系列的困惑,頓卻了我的腳步——多年未歸,我彷如是那戲臺上,被趕去的青衣!
朋友說是進去看看,我卻久久不能堅定。遲疑的困惑,讓我倍感壓抑。轉(zhuǎn)首遙望,那一座古老的戲臺,仍是在黃昏旁晚,獨唱西風!曲子有些孤調(diào),像是拖著胡須的老者,拉長了嘶啞的嗓門,仰首高亢。拿起相機,拍下了這一幕。此般悲腔,不正是盼著風雨中的鄉(xiāng)外人,暮歸!
看著朋友消失在宗祠中,想必已是先去拜訪。
邁開步子,我走向了戲臺——
正對著老戲臺,被風蝕的木雕,石雕顯得滄桑。柱子的褪色脫落,讓整座戲臺倍顯蒼涼。所幸四根朱紅色的柱子,依舊被暮晚渲染得幾分著色。刻在上面的聯(lián)子,倒是別有生趣,或許這正因為是戲臺——
看古人看今人看古看今人觀人,臺上笑臺下笑臺上臺下笑惹笑。
而橫批恰好是“歌舞升平”!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此般聯(lián)子倒是趣意橫生。不由想來,古人生戲今人看戲,古今不往,卻因戲相通。也許,人生就是一場久遠,不分時空轉(zhuǎn)換的戲曲。古人暮想百年之后,而今人追溯百年之前,相融相通,我們也是其中的一份戲子。只是上演的角色,不同罷了。
看著戲臺在暮色中漸漸老去,懸掛在飛棱上的四處紅燈,像是被點了燈。那幽若的光芒,開始在夕陽中折射出這里曾經(jīng)所發(fā)生的故事——老人的顫音被拖得長遠,那顫顫不能停頓的一句話,彷如是江灣久久不能停止的前進。
只是,曲子終有散場,江灣的路,卻依舊繼續(xù)!
站在臺下,我是觀眾,心隨戲臺,那揮袖漫步輕盈的戲子不正如我,唱那一段江灣小曲,說出一段過往曾經(jīng)。轉(zhuǎn)首右望,一座高大的牌坊正立眼前,嚇壞了戲子花容失色,倒是令老人一聲呵唱。——古老徽州,那高大牌坊下,走過多少風雨。來往的人,進進出出。但今一看,出去的人,卻再也沒有進來。百般呼喊,也只是空中回音,哪來那年臺上臺下的笑聲連連?
過了牌坊,戲子步伐怯怯,躲在老人身后,拂袖顫音,卻不能成段??磧商幐邏彝?,漆面如新,那窗臺瞭望的人,卻是張張熟悉的生孔。戲子恐慌,邁開步子,揮袖幾番卷,一番吟唱——如夢,如夢。過往青煙哪得今時下?那年春秋,老鎮(zhèn)生煙,云游故地一番翻新,教我好生意外,卻也恐慌!
人生如戲,故事千變?nèi)f化。讓今人略感悲哀的是這新的來了,舊的去了,卻忘了過往的教訓和走的路。峰回路轉(zhuǎn),戲子臺上幾番吟唱,老人依舊嗓音拉遠。而我,這個來自遠方的臺下人,本是尋著昔日姑娘而來,但見戲子惆悵徐徐,姑娘身在何處,想必也是那出去的人,再也沒有回來。
如說這里的人,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戲子,那么江灣便是一張莫大的面譜。神秘的背后,那藏著的故事,總是深遠。面譜的背面,跳動著顫音,戲曲的篇幅,演繹著這里大街小巷各個角落的人與人生。當年戶部侍郎江一麟,教育佛學家江謙等大批學士名流至此,他們所演繹的曲子,或許是激動人心的。將這個名不經(jīng)傳的山野村落,在老戲臺的書誦下,江灣成了婺源有名的“書鄉(xiāng)”代表。
這是婺源的驕傲,也是江灣的輝煌。更是這段戲曲中,臺上臺下笑惹笑。
漸漸,暮色臨晚,戲子與老人恍然如夢。我回過神,再度遙望。老戲臺正安靜的座落在前方,夜風吹拂,那輕曳的燈籠像是揮手說離。一段曲子結(jié)束了,可是一段人生卻還在繼續(xù)。這段曲調(diào)斷斷續(xù)續(xù),在人生的路上,不過是一段插曲罷了。
只是令我們沉思的是,這段插曲,讓我們走過人生中最為輝煌,或是最為痛苦的一段路程。因此,江灣我并沒有隨處走到,僅僅只是在這里逗留了一段人生。回首再望宗祠,那我不敢邁進的困惑,似乎是有了答案,或者說是打開了一個被困惑的解。我翹首以望,江灣的故事中,也有我的足跡,哪怕曾經(jīng)是空白的!
而今,蕭江宗祠,也該有我的步印。
收起沉落的心,像是展開雙翅的孤鴻,飛回了故里。
走過高大的宗祠牌匾,腳前是一處高高的門檻。這里的輝煌與興旺,在風逝的歲月里被塵封的不留痕跡。但被歷史所的記載光彩與顯赫,教人不得不嘆服。永思堂,筆墨蒼勁有力,揮灑自如的三個大字呈現(xiàn)眼前。這個古老的宗祠被翻新后,仍是有跡可循。抬首遙望,這木雕精細,盡管是刷的新漆。但那藏不住的舊韻,沉古依舊散發(fā)著百余年前的氣息。
跨過門檻,正見一群人跟著女導游,聽訴著蕭江宗祠古老的來源與故事。
朋友也在其中恭聽,似乎是覺得挺有意思,看著今人聽著古人的生活與故事,彷如是經(jīng)歷了一場輪回與穿越。那導游不正如戲子那般,訴說著古今不往的陳年舊事。而我也在這段陳年舊事中,演繹著自己的紅塵浮華。
站在宗祠中,這個身世坎坷,歷經(jīng)戰(zhàn)火與文革的祠堂,算是一位老祖宗了。他的人生如戲,真的是恍然如戲。只是這戲,源源不絕,哪怕再過百余年,依舊是一座古老悠遠的宗祠。好似那邊上戲臺,春秋來回,風雨依舊,這滄桑傷痕累累,仍是吟唱著人生的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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