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棵高貴的樹
文/叢敏
喜愛柳,是被柳的深沉和風(fēng)情撥動了體內(nèi)柔情的弦。
我眼里的柳,一直都是深沉而多情的英俊男子。他以往情深,又剛毅果敢。他可以把你淹沒在他的溫柔鄉(xiāng)里,他更能在浪尖上奔命,鎮(zhèn)定得讓浪山卻步。他能譜寫貝多芬的《英雄交響曲》,柴可夫斯基的《悲愴》,也能譜寫莫扎特的小夜曲,蕭邦的鋼琴詩。
一直以來的夢想,就是變成白衣天使,偎依在柳的懷抱里,與他鶯燕軟語,卿卿我我。
一直以來的夢想,就是化成一葉扁舟在柳梢上航行,在柳的情素,情致中,把月亮當(dāng)成彎彎的豎琴摟在懷里輕撥慢捻。(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喜愛楊樹,是被他的張揚(yáng)和粗放攪動了體內(nèi)火暴的熔巖。
我所見的楊樹,都是常見的白楊。他們有著粗壯的身軀,濃密的樹冠。生命力頑強(qiáng),如茅盾先生筆下放歌的白楊。
喜愛楊樹,不但但是為他的頑強(qiáng),他的我行我素,熱情如火,隨遇而安,率真如鋼,無不使我感喟敬重。
最愛的是初春里的楊樹,剛剛吐翠的新芽,沁翠得涂上了亮油,油鍋里煎烹了般。這個季節(jié),我最愛的是,穿上紅衫,獨(dú)自走在身旁都是楊樹的道路上。迎著陽光癡觀楊樹的雛葉,這些沁翠的葉子就成了世上最讓人垂涎的糕點(diǎn)了。
和煦的春風(fēng)吹著面頰,溫婉的陽光照射在脊背上,眼里是沁翠得花兒般的葉子……
這是何等的享受!
夏天里楊樹濃郁的樹冠,會時(shí)常讓我想起蘑菇云之類事物。這時(shí)的楊樹,激情亢奮,他的每一片葉子都是激情的刀片。成千的刀片緊挨密擠,就有了緊鑼密鼓,萬馬奔騰的氣勢,此時(shí)看到楊樹,你能不傾慕此生不博,待何時(shí),金戈鐵馬,刀光劍影的大丈夫人生的氣貫長虹?
對楊樹和柳樹的鐘愛,使我不能接受所處環(huán)境沒有他們。
還好!新單位雖處在鬧市,但庭院里有十幾株白楊樹。最好是柳樹,楊樹同在,但僅有楊樹,也很好,世事不能兩全,在鬧市里獲得一份牧歌式的贈與,已是三生有幸。
然而,西南院的兩棵楊樹,卻改寫了我心目中楊樹的形象。
那是兩棵比肩聳立的楊樹。
那是兩棵樹身渾圓的楊樹。
那是兩棵葉子傘圓的楊樹。
那是兩棵葉子陰綠的楊樹。
一句話,這兩棵楊樹,輪廓是常見的楊樹的模樣???a target="_blank">細(xì)節(jié)處卻和通常的楊樹迥然不同。
由于他們相對白楊,過顯圓潤的樹干,過顯闊大柔圓的葉,過顯厚重的綠。使這兩棵楊樹,貴氣,典雅,內(nèi)斂。含而不露,露而不浮,繁華吐盡,雍容大氣。
好一對幾度宦海風(fēng)煙洗禮,依然謙謙的君子。
好一對閱盡世間風(fēng)云,依然山川娟好的紳士。
好一對歷經(jīng)愛海磨礪,依然在愛中陶醉的和美夫妻。
更有意思的是這兩棵楊樹。從沒見過他們發(fā)出翠綠的雛芽,他們的葉子一出生就陰綠闊大。也沒見過他們的葉子枯黃過,他們的葉子即使飄i零到樹腳下,幾近化為泥土,也是郁郁蒼蒼。
一出世就蔚然成蔭。
一出世就風(fēng)致卓然。
楊樹的異端。
楊樹的異化。
這兩株節(jié)風(fēng)浴雨,鉛化退盡,氣節(jié)斐然的楊樹。他們的高貴,讓我不敢正視,卻不得不仰望。
“這兩棵楊樹很怪,桿圓而細(xì)膩,葉卻綠得發(fā)陰。”
“這兩棵楊樹長得不是地方,我們這普通庭院養(yǎng)不起他們?!?/p>
“我們的運(yùn)動場本來就小,應(yīng)當(dāng)把他們移走?!?/p>
…………
每面對身邊的抱怨,我就會想,他們?yōu)槭裁床徽f那些白楊樹?就因?yàn)檫@兩棵楊樹秉性高貴?可又礙著他們什么?
為了使人們不在為這兩棵白楊樹費(fèi)神,我去請教了一位老園藝師。
“那是名樹啊,是罕見得泡桐楊。”
從老園藝師那,我知道了這種叫泡桐楊的楊樹質(zhì)地比一般的楊樹高貴得很。這種楊樹很難成活,一旦成活,生命力就極頑強(qiáng),并且永遠(yuǎn)也不肯失去高貴的氣節(jié)。
“這可是有名的樹,需要好好保護(hù)。”
自得到了老園藝師的點(diǎn)化,一聽到有人嫌棄,嘲笑這兩棵樹,我趕緊辯護(hù)。但我的辯護(hù)時(shí)常會被不屑吞沒。
“知道嗎?西南院的兩棵楊樹是名樹?是俄國人栽的,好幾十年了?!本驮谝蝗憾韲睦项^,老太太來到單位的當(dāng)天,關(guān)于這兩棵楊樹是名樹的消息,就在單位里飛行穿越。
“你瞧啊,這兩棵樹,多象一對山川閱盡,歲月靜好的夫妻。”
“不,是兩個高貴的公主。”
…………
面對洶涌而來的勝贊,我啞然。
再瞻顧這兩棵楊樹,依舊貴氣,典雅,內(nèi)斂。
一任風(fēng)浪急,只巋然不動。
我的心海又被這兩棵楊樹波瀾不驚的襟懷撼動。
是啊,熱衷功利的庸人,永遠(yuǎn)也不會理解來自高貴心靈的淡然與坦誠。
骨頭里的高貴,決不會在乎形式上的拘泥,更不會因?yàn)?a target="_blank">寂寞和喧嘩而失去了風(fēng)格。
兩棵高貴的樹。你們讓我懂得了愛惜我的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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