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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笑,卻笑不出來

2012-12-05 15:13 作者:臨淵羨魚  | 7條評論 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這幾天打開電視,常看到電視臺記者舉著話筒攔著路人采訪的畫面。受訪者有白發(fā)老者、活潑的青年、忙碌的小販,也有匆匆過路的行人。記者追問的是同一個題目:你幸福嗎?

因為年輕時做過宣傳干部,我知道,這是按照領(lǐng)導(dǎo)布置的口徑采訪的,意在營造百姓安居樂業(yè)幸福溫馨社會氛圍。如果受訪者按照記者的期望回答“我幸?!保陀锌赡鼙蛔鳛樾侣劰?jié)目播出;而那些讓記者掃興的回答,自然就被剪輯掉了。但是,見人就問“幸福不幸福”,記者自己不覺得勉強(qiáng)嗎?

我想笑,但笑不出來。

忽然想到,如果記者問我“幸福嗎”,我怎么說?

我說:我不幸福!

也許,熟識的人會說:你出門有車,家里有房,兜里有錢,肚里有油,你怎么不幸福?沒良心啊!(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那么,你聽我說。

早晨起來,頭重腳輕,昏昏沉沉,后腦勺像掛著一口鐵鍋—因為我剛從沉重的里醒來就想起昨天那份合同的第六條需要修改;今天要送給法院的訴狀還要補(bǔ)充兩份證據(jù);買某某街房子的那個單位還沒有交定金;某某路的寫字樓出租,今天來人洽談……想著想著,恨起自己來:一早起就想這些干什么?你是敬業(yè)還是神經(jīng)???

我想笑,但笑不出來。

進(jìn)了衛(wèi)生間,剛打開燈,就聽到妻子在臥室大叫:你開燈干嘛?里面不是有微型燈嗎?你知道電表還有多少電嗎……其實,我上月剛剛買了兩千度電。但我知道,反駁她只能招來更激烈的攻擊。我郁郁地關(guān)上燈,在燈光微弱的衛(wèi)生間里刷牙洗臉,耳邊響起女兒對她媽媽的調(diào)侃:“您是天下第四呀!”“世界上,除了葛朗臺、洛克、嚴(yán)監(jiān)生,您算第四!”

想起那天妻子迷惑不解的表情,我想笑,但笑不出來。

窗外,灰蒙蒙一片。忽然想起好多日子沒有看過藍(lán)天了,而電臺主持人還滿面笑容地說:今年有270多個好天氣!每天,看著灰蒙蒙的天空,“日朦朧,朦朧”??粗嚿线呉粚雍诨?,想起兒時的藍(lán)天白云、枝頭的小鳥歌唱,好像是很久的事情了。走出樓門,院里一片積水:因為物業(yè)不肯花錢,業(yè)主也不交錢,小區(qū)被汽車碾壞的路面沒人修理,每逢下就積水,大家進(jìn)出小區(qū)只得繞來繞去。小區(qū)搞成這個樣,要物業(yè)公司干什么呢?

我想笑,但心里真堵得慌。

走了幾步,腳踝骨又地痛起來:治了快一年了,跑了好幾家大醫(yī)院也沒弄清什么病。這家說是舟狀骨發(fā)炎,那家說平足引起勞損。第三家說是血清關(guān)節(jié)炎……拍X光片、照CT、核磁、驗血、輸液、打針,吃藥,花了好幾萬了,走路還是痛。昨天去驗血,醫(yī)生說藥物造成肝損害,不能再吃藥了!可是我的踝骨還疼,怎么辦呢?這么大的城市,這么大的醫(yī)院,這么多的醫(yī)生,花了這么多的錢,怎么治不好一個腳脖子呢?

我想笑,卻差點落下淚來。

路上,車水馬龍。機(jī)動車一輛輛緩慢地蠕動。我的汽車和前邊的車剛有一點兒空檔,一輛“夏利”連轉(zhuǎn)向燈都不閃就斜著擠了進(jìn)來,我若是不及時剎車,就和它掛到一起了。真可氣!一路上,這樣的情景重演了四五次。真是誰不要命誰占先,誰不要臉誰獲勝!走一陣停一會兒,忽然,“咚”的一聲,我的車被后邊的汽車撞出去半尺多遠(yuǎn):追尾了!下來看看,沒有太大的事兒,對方一直說好話,走吧!到單位看看里程表:一個多小時才走了11公里——和騎自行車的速度差不多!

我想笑,卻嘆了一口長氣。

一進(jìn)門兒,董事長交代任務(wù),說原來想讓法律顧問甲律師去追2000萬元的債,那家伙居然要50萬元律師費(fèi);換了乙律師,也要30萬元的律師費(fèi)。都太黑了——你來辦吧!我點了點頭,接過資料。心想,有律師不用,還要我這老頭子去跑法院。老板只想省錢了!

我想笑,卻不得不抓起紙筆,開始寫追債的法律文書。

忙了一上午,午餐送來了,還是冰涼油膩的辣子雞丁。聯(lián)想到“地溝油”的傳聞,我馬上倒了胃口。盡管現(xiàn)在午餐已經(jīng)漲了好幾次,質(zhì)量卻沒有一點起色。想到自己高血壓高血脂高血糖,居然還這么饞,嫌伙食不好,真是沒有出息。如果伙食再好不一定吃成什么樣呢!

我想笑,心里卻酸酸的。

晚上,朋友請我在餐館小聚。服務(wù)員遞過菜單,我從前翻到后卻不知點什么菜。說實在的,二十多年來出入無數(shù)飯店,對這幾家飯店的招牌菜早就爛熟于心,根本不用看菜單。但是醫(yī)生諄諄告誡我,由于關(guān)節(jié)病和吃藥的禁忌,不能吃海鮮,不能吃牛羊肉,不能吃豆制品,也不能吃辣的;由于高血脂和高血壓,也不宜吃肥肉和油多的東西。那么,我吃什么呢?服務(wù)員殷勤地建議:來一條石斑魚?姜蔥炒肉蟹?基圍蝦?我連連搖頭,點了蘑菇煲湯,蛋黃燴豆腐,木耳炒山藥……朋友聽了以后說:豈有此理,你什么時候成了居士了!我知道,他八成是把我當(dāng)成“老財迷”了!

吃了飯回到家,妻子正歪在沙發(fā)上打毛衣,連頭也沒有回:又上哪里腐敗去了?我沒有說話,順手拿起電視遙控器,想看晚間新聞。妻子說:看什么?所有的頻道都是一個內(nèi)容,所有的人都穿著一樣的衣服說著一樣的話,你看什么?

我坐到電腦前,登陸我喜文學(xué)網(wǎng)站,把我自己寫的一篇雜文發(fā)上傳過去。是關(guān)于提高國民的素質(zhì)問題的雜感。剛點擊“發(fā)表”,熒屏上立刻跳出一行黑字:“您的文章含有敏感詞句,不能發(fā)表!”

我愣住了!驀地,想到當(dāng)年魯迅先生當(dāng)年抨擊時弊的文章——如果換到今天,他的觀點能夠變成鉛字么?我們今天還能見到魯迅雜文么?再一想,荒唐啊,你算什么東西,敢和魯迅先生比!呸!

我想笑,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有個故事說,老師給學(xué)生留作文題目:說說你的幸福。一個學(xué)生爸對孩子說,最大的幸福就是吃得下飯,睡得著覺,笑得出來!孩子苦著臉說:這叫什么幸福?。?a target="_blank">爸爸說,你就這么寫!第二天交了作業(yè),老師大為感慨:真的,能夠做到這三條就是幸福??!

想到這里,我問自己:你有多長時間沒有笑了?在公司和家里有多久沒有聽到笑聲了?我不知道。

我又想起了追問路人的電視記者。我想反問他:你幸福嗎?

幕降臨,窗外風(fēng)“嗚嗚”地叫著,仿佛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ubject/527717/

我想笑,卻笑不出來的評論 (共 7 條)

  • 著墨
  • 江清月近
  • 云煙深處
  • 飛
     推薦閱讀并說 你的見解非常精辟,希望大家能夠細(xì)讀。問好作者!
  • 劉蕭靖梁
    劉蕭靖梁 推薦閱讀并說 寫的不錯,值得推薦。
  • 性淡如菊
    性淡如菊 審核通過并說 我看你的文章就笑了,你很幽默啊
  • 臨淵羨魚

    臨淵羨魚謝謝大家的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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