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方煙雨有所得必有所失，同樣道理，有所失也會有所得?！}引九八年的深秋，深圳街頭，一個衣衫襤褸的老頭，蹲在街角，鋪著一張報(bào)紙，擺些零碎的雜物，他戴著破舊灰的低帽沿樣的小禮帽，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黝黑粗糙，一截快挨著干裂嘴唇的煙頭兒還有一絲火光在跳躍，一雙枯樹枝樣的老手，把面前的雜物，左擺右移，總也找不到順眼的感覺。邊翻動著雜物，邊瀏覽報(bào)紙的老人，正是劉成柱，出門一年多的劉成柱，在外流浪的這些時日，已嘗盡人間疾苦，世態(tài)炎涼。

這是深圳一條不知名的小街，劉成柱每天都會來此擺攤，劉波三舅的同學(xué)正在此處開了一間藥房，劉成柱是歷盡千辛萬苦，一路靠做些小買賣，有時也會訖討才終于皇天不負(fù)苦心人，尋來了此時。可是當(dāng)他找到那個所謂的信息人時，卻被當(dāng)作乞丐樣的沒好言氣地將其驅(qū)逐，劉成柱是好心哀求，好言相勸，也沒有討來半點(diǎn)信息，最后索性被人當(dāng)作瘋子流浪漢給送往遣送站，要安排回湖北。這劉成柱哪肯，連夜爬了院墻逃離那個可以回家的大門。

這以后，劉成柱不再糾纏那個所謂的熟人，他索性去小商品市場進(jìn)了些雜物，在街頭尋了一尺之地，擺起了地?cái)倎怼０滋炀褪卦诮诸^，寸步不離，盯著街上的人來人往，大眼都舍不得眨巴一下，晚上就著幾件破棉衣在天橋底下混上一夜，一天兩餐，早上白面饅頭，晚上饅頭白面，日子過得異常清苦，他舍不得多花一分一厘，賺的錢除了養(yǎng)活自己，多余的全給縫在隨身的內(nèi)衣褲襯里上。

轉(zhuǎn)眼間，劉成柱離家已一年半了，可是甭說看到劉濤的影子毛，連和劉濤一樣瘦黑矮小的年輕娃都沒有遇到過。深圳的秋季雖然比不上內(nèi)地的寒涼，可是一年多以來，長期于晚上露宿在街頭的劉成柱，身體已明顯吃不消，才不過五十出頭的他，看起來至少比同齡人蒼老上十歲。這天收攤之后，劉成柱給家里打了一個電話，得知女兒劉紅要訂親了，家娥是百般相勸，希望劉成柱回來主持大局。

久違的親情讓劉成柱輾轉(zhuǎn)反側(cè)，徹夜未眠。

原打算把自己辛苦積攢的幾千元寄回家里，也算是補(bǔ)貼家娥養(yǎng)家的辛苦，可是當(dāng)劉紅在電話里哭訴時，劉成柱的心里好酸好酸，這一年多來的尋找無路，尋求無果，吃過的苦頭千千萬，受過的委屈萬萬千，想起這些，不禁悲中從來，他渴望家的溫暖，渴望那個屬于他的港灣，莫名地，劉成柱有種丟了西瓜撿芝麻的感覺。(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一夜無眠，劉成柱終于還是決定踏上回家的道路。

劉成柱趕在了劉紅訂親的前一天晚上，回了家。家娥看著在外饑寒交迫，風(fēng)餐露宿的劉成柱，更加的消瘦，顴骨高高聳起，眼睛深陷，憔悴的臉上布滿滄桑，比同村最瘦弱窮苦的勞力還要遜色幾分，與乞丐并無兩樣，她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尤其是劉紅，睜著一雙難以置信的眼睛，上下打量著父親，“爸，你說你這么寒磣是為了什么？這出去流浪了一年多，劉濤的影子也沒見著，居然還把自己給弄得人不人，鬼不鬼，這是何苦啊。”劉紅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也不知是想起了失蹤兩年的弟弟，還是看著蒼老的父親心酸。

得知父親回家，劉波是專門租了一輛桑塔那回家吃團(tuán)圓飯，跟著一起回的，還有高秀。

劉成柱這回一反常態(tài)，見劉波不僅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回來，還帶回這么一個俏媳婦，都有些樂得合不攏嘴，他特意吩咐叫劉波去請來老父親，可此時的老父親兩年來，完全沉浸在當(dāng)年喪孫的悲痛中，日益萬念俱灰，愈發(fā)顯得老態(tài)龍鐘。見離家兩年多的兒子劉成柱安然無恙地返回來，老人家還是很高興，破例從老屋顫微微地摸進(jìn)新屋，坐上餐桌，為此刻的團(tuán)圓也是守得花開見月明。

一家人打量著高秀，眉清目秀的模樣，小巧玲瓏的身段，說話輕輕巧巧，溫溫柔柔，著實(shí)讓人疼愛，而且對劉波是百依百順，照顧有加，幫劉波添飯，倒茶，扶著他上樓，下梯。而且對家里所有的成員都和顏悅色，親近得像是早已是這個家的成員一般，甭說家娥，就連愛挑長理短的劉成柱也是打心眼里滿心歡喜。

劉紅見家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劉波這新媳婦身上，竟對自己及未來的夫婿都毫不關(guān)心，不禁有些小吃醋，她嘟著小嘴，“哎，這果真是嫁出去的不如接進(jìn)來的啊，我真懷疑我是不是你們親生的啊?！眲⒓t的話羞紅了高秀的臉，劉波也是嘿嘿地干笑著?！澳憷献訌膩矶际侵啬休p女，你又不是不知道？”爺爺插了一句話，讓劉紅有些生氣，可卻又無奈，畢竟?fàn)敔斦f的是事實(shí)。

“莫提你那個朋友，一點(diǎn)禮體也沒有，是你自己中意，作我看，你以后會后悔。”母親對這個小女婿是百般的沒有好印像，她的貶詞讓劉紅很難過了，“媽，你怎么這么一碗水看到底了呢？我就覺得他蠻好的，我也算是聽話了，由你們介紹，這不好不容易碰到了一個中意，你就是這里看不慣，那里看不順的，那你難道想把我留在屋里做一輩子的老姑娘不成？”劉紅振振有詞在反駁著母親。

一旁的大姐劉菊有些看不過去了，她推了一下劉紅的手臂，示意她說話注意下，“劉紅，你少說幾句，媽也沒有說錯，本來你家黃平也沒有什么禮數(shù)，再說也就那個人樣子，你到時侯么哭落了眼睛毛喲？”劉菊站在母親這邊幫腔，一家人都不怎么喜歡這個劉紅的未婚夫，只有劉紅當(dāng)個寶似的捧著，“我就是看著他長得好，對我好，會說話，是和我過一輩子，又不是你們，哪個也管不著?！闭f到急處，劉紅氣得丟了飯碗去逗外甥了。

劉成柱戒了兩年的酒，在家終是沒有忍住，他邊小口地喝著，邊慢悠悠地勸慰起家人，“這劉紅的婚事，她覺得好就行，劉紅不比其他人，她那么霸，在婆家是不會吃虧的?！眲⒊芍@現(xiàn)出少有的快樂，兩年多來第一次這么愉快的腔調(diào)，連他自己都覺得吃驚。

吃過飯，大家開始商討著劉紅的婚事，按風(fēng)俗，一年之內(nèi)不能辦兩樁喜事，所以理所當(dāng)然地劉紅與劉波的婚事誰先辦就成了一個要爭論的話題。劉紅仗著自己是姐，得理不饒人，堅(jiān)持要在劉波之前出閣，本來劉波并無爭議?？墒浅酝觑埡螅咝惚阋魂囮嚨姆褐杆?，聰明的家娥一眼就看出來這高秀八成是懷上了劉波的孩子，心里不禁樂開了花。

“劉波年前結(jié)婚，劉紅年外出嫁，就這么定了。”家娥拿出了當(dāng)母親的威嚴(yán)，“這個家如果你們認(rèn)定我當(dāng)，那這事就這么定了，要不然自己有本事自己籌備?！憋@然母親的話是說給劉紅聽的，雖然一百個不情愿，可是母親一直是要么不作主，作了主就不容反抗。

這么決定之后，一家人便開始把劉波的婚期提上了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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