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鐘聲

常留邦

北風(fēng)呼嘯，飄飄灑灑的雪花蝴蝶般在天地間飛舞，旋轉(zhuǎn)，飄落，令人無限地回味，遐思，感慨……

安全和鐘聲是打小光屁股一起長大的，小時候他們一起掏鳥蛋，下河摸魚，偷裴大爺?shù)奈鞴?，鉆過新媳婦月兒的尿盆兒，在可兒老師的衛(wèi)生紙上涂抹過紅辣椒……

后來呢，他倆一起應(yīng)聘到了液化氣公司。灌裝液化氣，有幾道工序，卸瓶、檢瓶、充裝、裝瓶。對于安全來說這都已經(jīng)是輕車熟路了。最累的活兒要數(shù)裝卸和搬運氣瓶，他裝卸的大都是鋼瓶，鋼瓶有大有小，開始手磨破了皮，后來繭子長得厚厚的一層；最細的活兒要數(shù)檢瓶，對拿到液化氣公司充氣的每個瓶都仔細檢瓶，用戶拿的氣瓶如果有廢氣，他趕快給人家的氣瓶抽得干干凈凈，氣瓶若有毛病，他拿來工具給人家修修；最苦的活兒要數(shù)巡檢，天冷時，他給每個閥門涂上防凍液，像呵護新出的菜苗一樣仔細，輪到他值班時，再冷的夜里他都起來好幾次……

鐘聲呢，那天正趕上交接班，一個老鄉(xiāng)來灌氣，對剛接著班的鐘聲說：“你給罐里邊的廢氣抽抽。”鐘聲嘴上答應(yīng)的挺好，可他推進灌裝間，直接灌了氣。剛好被在一旁脫工裝的安全看到，耿直的安全勸他，鐘聲滿不在乎地說：“哪能那么容易出事故，再說了公司又不是咱家的，那么認真干嘛……”安全嘴笨說不過他，憋著一肚子悶氣下班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他剛走出廠門，就聞著刺鼻的液化氣味，循著氣味，安全看到液化氣大罐上白花花的氣直沖云霄，值班的鐘聲像只油滑的耗子一樣溜到一邊，仿佛被眼前的景象嚇得驚慌失措，一動不動的愣在那兒。安全顧不得多想，一溜煙兒似的飛奔到儲罐區(qū)，對著噴泉般冒氣的大罐，縱身一躍，將自己的身體牢牢的擱在了鐵架子上，安全的整個身體也瞬間被冰冷的液化氣沖個透濕。憑著以往的工作經(jīng)驗，他艱難地弓著腰，擰開兩罐間的平衡閥，氣導(dǎo)入到另個大罐，半個小時，騰空而起的液化氣象巨蟒鉆進洞里一樣驀地消失了，周圍忐忑不安的人群“哎”都長舒了一口氣，隨即七嘴八舌地議論著，再看安全，身體僵硬，滿臉青紫，頭發(fā)凝成團。

又是一年雪花飄，液化氣公司人氣凋零，業(yè)務(wù)清淡，在連續(xù)不斷的虧損中，公司變賣了資產(chǎn)。鐘聲離開公司時，連夜偷灌了一瓶大大超出標準偷灌了氣帶回家，用完了那罐氣，擰開角閥，在自家院子里倒瓶里的廢氣，不小心氣著了火，轟隆一聲巨響……硝煙散盡，奄奄一息的鐘聲被送到醫(yī)院搶救，安全聞訊趕到，看著病床上奄奄一息的鐘聲，心如刀絞，一種無比悲涼的情感，像巨手一般扼住了他的咽喉，他瞪著眼、啞著嗓子說：“咋不把瓶拿來叫我給廢氣抽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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