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方煙雨肉眼所見并非就是事情的真相，而事情的真相撲塑迷離得讓人不知所措。

————題引

1997年的初春，是個可怕的季節(jié)。

“媽，我同學約我去城里買膠卷，你給我點車費嘛。”這天半中午，劉濤就找到了在加工廠忙碌的母親，要錢出去玩。這劉濤因是家中老幺，比較嬌生慣養(yǎng)，加上復讀一年，仍就沒有讀到頭就輟學在家?guī)湍赣H照看加工廠，小小年紀，也能吃苦，父母親對他也是格外疼愛有加，所以他提什么要求，只要不過份，家里都會滿足。

“什么時侯回來？”母親關(guān)掉了機器，揭下披在頭上遮灰塵的干毛巾，邊渾身上下拍打起來，邊問著劉濤的歸期。劉濤一向機靈伶俐，滑稽過人，母親對他的出門到是不擔心，再說自從大兒子劉兵買了個什么相機回來后，這個劉濤一直就對這個相機充滿興趣，老早就念叨著要買什么膠卷。

“如果快呢，下午就回，慢呢，明天回?！眲技钡冒咽稚斓搅四赣H面前，家娥忙左掏右掏的，在褲袋里摸出了50元錢，遞給劉濤，并交待著，“你早些回來，屋里這時都好忙，不要在外玩野了……”沒等母親嘮叨完，劉濤一把接過錢，嘻皮笑臉地對母親做了一個敬禮的姿勢，然后飛轉(zhuǎn)過身，往公路邊屁顛屁顛地跑去。(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你個死雜種，跑慢點?！奔叶疬€在身后呼喊著，可是劉濤瘦瘦小小的身影早已跳躍著，消失在了母親的視線內(nèi)。

劉濤和同學張凡亞來到了鎮(zhèn)上坐客車去城里，恰巧碰到了他們的另一個同學，也是劉濤同村同姓的劉建軍，話說這劉建軍其實也是劉猴子在街上做家電生意的二弟劉水明的小兒子，按輩份與劉濤還扯得上是叔伯的兄弟伙，劉建軍與劉濤雖是從小的玩伴，卻來往不是很密切，只因上學后才會有所聯(lián)系。劉水明天生頭腦精明，早些年在鎮(zhèn)上租一門面做家電生意，恰逢鄧小平同志南巡，97年香港回歸，這一系列的政治改革，劉水明的家電生意在鎮(zhèn)上是做得風聲水起，不知覺中劉水明漸成了小鎮(zhèn)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富商了。盡管劉水明家纏萬貫，可唯一不如人意的就是這個小兒子，人到是長得五大三粗，可是他卻是典型的頭腦簡單，四肢發(fā)達，熟識的人都了解這建軍有點頭腦不過心，傻呼呼的，不過幸好劉水明有一個兇猛如男的大女兒和聰明能干的二女兒，才得以把生意日益做得紅紅火火，順風順水。

正在等車的空檔，張凡亞見著劉建軍老遠朝他們走來，傻呵呵地笑著，他摸摸饑腸轆漉的肚皮對劉濤詭秘地笑著說，“看來，我們是走不成了，有人要留我們吃過中飯再走呢？”劉濤順著張凡亞的眼睛看到是劉建軍興沖沖地朝他們走來，看著這么個冤大頭馬上要被這狡猾的張凡亞狠敲一筆，趕死趕活地要白送這么一餐飯時，他不知覺地也輕揚著嘴角，覺得又滑稽又好笑。

“哎喲，這不是劉老板么？這是要接我們?nèi)コ晕顼埲グ?？”張凡亞開門見山且死皮賴臉地調(diào)侃著笨笨的劉建軍，這劉建軍一見是自己的同學，這么叫自己，覺得這面子是給得特足的了，他本來是要去給人家送貨的，忙樂得忘了形，拉起張凡亞就折轉(zhuǎn)身，直奔街上的餐館，“哎喲，還劉老板哈，真是好玩呢，你們還沒有吃飯的哈，要去哪兒呢？走，走，走，先去吃飯?！眲⒔ㄜ娺€真是熱情得沒有話說。

免費的午餐是不吃白不吃，劉濤也樂意地跟著張凡亞一道走進了餐館。

三個小青年在鎮(zhèn)上的小酒館里是推杯換盞，互吹互擂。酒過三巡后，三個人都有些微微醉，這張凡亞突然說自己要去城里辦事，卻忘了拿證件，只得重新返回家里去拿，并交待劉濤就在鎮(zhèn)上等他，稍晚一些再往城里去。劉濤因有些頭暈乏力，不想走動，再加上怕回家了又難得出來，所以也答應(yīng)了在鎮(zhèn)上等張凡亞，他原本打算就在小餐館趴著睡一會兒，張凡亞卻萬不同意，“這么冷的天，你莫要睡病了，劉建軍，把劉濤帶你家去睡哈撒。”

劉建軍支支吾吾，似有些為難，“我爸在家，要不去我店子里，有一個行軍床的，是我平時在店子里守夜用的?！彼麄兌贾绖⒔ㄜ娕赂甘浅隽嗣模瑒娝@么推托時，本來是不愿去，可是頭實在昏沉得很，又沒得法，只好依了劉建軍去了店里。

這一覺睡到下午五點半了，天都快黑了，張凡亞還沒有返回來與他會合，劉濤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時，劉建軍正在捧著那個掌上游戲機玩得出神，“哎，幾點了，張凡亞怎么還沒有來？”劉濤的話一下子驚醒了劉建軍，“呀，呀，都快六點了，你快起來，快走吧，我二姐怕是要回了，我們得關(guān)店門了?！眲侵绖⒔ㄜ娺@個二姐的厲害的，他聽后慌忙地起身，幫忙，可正在劉濤搬床去后房時，這劉建軍的二姐不偏不巧地來喊話，叫劉建軍關(guān)店門回家吃飯，劉建軍見劉濤是不能從正門出來了，只好高聲答應(yīng)了一句，然后又拐進了后房，輕輕地貼著劉濤耳朵說，“我二姐堵在門口了，你是出不去了，你就在這里等我嘛，我吃完飯就來了，那時你再回去好吧。”

劉濤聽著這傻不拉嘰的劉建軍這么安排著自己，心有不滿，卻也只得無奈地皺皺眉，小聲反駁道，“那得七八點了，我還怎么走??？”劉建軍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二姐又在外面催得緊，他只得把游戲機塞給劉濤，“你先在這里玩會游戲，等我回來?！闭f完他就急急地跑去鎖了大門，把個劉濤就這么給鎖在了他們的店里。

劉濤只能這么無奈地看著劉建軍離去，只好玩著游戲機解悶，可是肚子卻餓得慌，兩個小時過去了，左等右等就是不見劉建軍的到來，劉濤又想小便，在屋子里急得團團轉(zhuǎn)，罵爹罵娘的都無濟于事。正在他快要憋不住時，他發(fā)現(xiàn)了劉建軍這后房有一個小院子，然后靠院墻有一個小梯子，機靈的劉濤就想著能不能爬上梯子翻過院墻出去，找個廁所還是荒處也好，解決下這內(nèi)急要緊。

今天也是見了鬼，正在劉濤爬上梯子，還來不及去看院墻那邊的風景時，劉建軍的店門打開了，劉濤聽到響聲，以為是劉建軍這家伙回了，忙罵罵咧咧，“你個狗日的，去這么久才回來，把老子可給餓死，憋死了……”劉濤看都沒看，就邊罵邊下梯子，不曾想到一個炸雷樣的聲音突然傳來，“哪個遭天殺的小偷啊，竟敢偷店里來了？”還不等劉濤反應(yīng)過來，一條扁擔頭朝后腦就辟了下來。

來者正是劉建軍那個兇猛無比的男人婆大姐，她從小就是個鬼不怕。吃過晚飯，她今天執(zhí)意要替劉建軍來守店，這個暈頭暈腦的劉建軍，酒足飯飽之后，一下子就把鎖在店里的劉濤給忘得一干二凈。這劉濤被劉建軍的大姐一扁擔打得幾近昏闕，他見勢不妙，不再往下走，只得繼續(xù)爬著梯子往上，都說好漢不吃眼前虧，先躲過這一劫，再說，這一泡尿都快要拉褲子上了，劉濤已顧不得頭上開始流血，他敏捷地翻過院墻，往黑暗中逃去。

劉建軍的大姐，其實在落下扁擔的時侯，已經(jīng)認出了劉濤，只知道這同村的劉濤和劉波一樣，都是個不務(wù)正業(yè)的小混混，這下見他在自己店里翻墻，斷定他是來偷自家電器的。于是，在趕跑劉濤后，忙又叫來了一家人，開始清點家中的貨物是否丟失，邊清邊夸大其辭地吹噓自己是怎么把劉濤給抓了個現(xiàn)形，還說院墻那邊有人接應(yīng)。

見父親與姐姐們個個都氣得直罵娘，劉建軍更是嚇得幾乎要屁滾尿流了，哪還有膽量承認是自己把劉濤給鎖在了店里，看著大姐描述劉濤爬梯翻墻的情節(jié)是那么的逼真，劉建軍差不多也相信劉濤真有可能是見財起心，和張凡亞同流合污，共同偷盜了。

正在他們一家人氣極敗壞地打算報案時，這倔強的劉濤，方便完后，發(fā)現(xiàn)自己隨身帶的手表居然忘在了劉建軍的店里，又捂著自己被打得頭破血流的傷口，也越想越不服氣，這明明是個誤會，不能就這么讓劉水明一家給自己無緣無故地扣上黑帽子啊，不行，得找到劉建軍給他家里人解釋清楚，再說這男人婆憑什么這么蠻橫地，且不問原由就打人啊，這傷可不能白受，最重要的是得拿回那表。

這么想著時，劉濤又返回了劉建軍家的店子里。

劉濤還沒有走到劉建軍家的店子，老遠就聽見男人婆臭嘴翻天的辱罵，氣得這劉濤牙癢癢，他三步并作兩步，沖到了他家門口，一腳狠狠地喘開他們家店門，“媽的，老子不是偷東西的，老子是你傻兒子給鎖在屋里的?！眲恢笔亲焐喜火埲说?，他一進門就兇狠地回罵起劉水明來。

“好啊，這么大膽啊，居然敢找回來，把門給我關(guān)到打?！眲@么莫名的闖入無疑是送火藥上膛，劉水明最聽不得人家說他有個傻兒子，這下氣真是不打一處來。他一聲令下，男人婆像是得到了圣旨，眼疾手快地立即關(guān)上了門，并抄起了門邊的一根木棍子，照著劉濤又是一陣亂打，其間高大的劉水明也提著劉濤的衣服，把他狠狠地照著墻上摔去。瘦小的劉濤哪是他們的對手，他就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子，被他們父女給打得死去活來，奄奄一息。在他們暴跳如雷，惡棍相向的時侯，劉濤聲嘶力竭地哭求，“劉建軍，你說啊，是你把我鎖在屋里的?！币姼赣H這么生氣，一向懼怕父親及大姐的劉建軍哪敢承認，他為了堵住劉濤捅出這件事來，在劉濤被打得快要窒息時，竟朝他的肚子又狠狠地踢了幾腳，他穿著厚實皮鞋的幾腳無疑是致命的，可憐的劉濤就這么被打得昏死過去。

看著劉濤突然由口吐白沫，渾身抽搐到雙眼一翻，不再動彈，劉水明突然意識到出大事了，他把手伸到了劉濤的鼻孔下，感覺不到了氣息，斷定是被打死了，他嚇得哭出聲來，后悔莫及。男人婆不明所以，忙問父親怎么了，劉水明指指躺在地上的劉濤，“不會是被打死了吧。”這話讓劉水明家最聰明的二女兒剛好聽到，她剛從家里趕來，見到家里這模樣，大致問了下情況下，忙安慰著父親，“爸，不怕，我有辦法的，你不要怕哈?！闭f完把自己的主意講給了父親聽。

劉水明覺得二女兒這主意是最好的兩全其美之計，既可以擺脫干系，也可以讓所有的人相信這個事實。

第二天，小鎮(zhèn)上便傳開了，劉濤居然和人合伙內(nèi)應(yīng)外接偷東西，而且劉水明家的黑白電視機就被偷了。

“你別哭了，媽，你確定劉濤沒有偷東西么？”劉波坐在母親的床前，輕聲地安慰母親并打探著事情的來龍去脈。“這哪個知道喲，派出所有濤子遺失的手表相片作證據(jù)，他家還丟了一臺電視機，最重要的據(jù)說是劉水明的大女兒親自捉到了濤子爬梯翻墻，濤子同學那夜也沒有跟他一起，你說這個傻孩子要是真的偷東西了，怎么這么久也不回了哦？”母親的哭泣讓人肝腸欲斷，當劉波得知劉濤已莫名失蹤時，已是一個星期后了。

“這么說，這事還真只有劉水明和劉濤最清楚了，可是劉濤到底去了哪兒呢？是不是真的如他們所說他當晚被男人婆追著翻院墻跑了呢？”劉波只覺這事太奇怪了，按理說這劉濤要是出去了，也會去找自己啊，可是七八天了，母親都找遍了他所有的同學家，仍杳無音訊，而且那晚整個鎮(zhèn)上失蹤的也就劉濤一個人，怎么這么蹊蹺呢？劉波也陷入了沉思，對這個迷團，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母親依舊哭得死去活來，劉波束手無策，只好暗暗地在心里對母親承諾：“媽，這劉濤我會幫你找到的，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眲⒉ㄒ矠橥值艿南侣洳幻鳎?a target="_blank">心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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