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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里水塘

2012-11-04 10:21 作者:夜半鐘聲  | 4條評論 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小時候,我感到最愜意的事情就是跳進(jìn)水塘好好地洗一次澡。

那時,村里只有幾十戶人家,大大小小的水塘卻有十幾個,我家門前的那方水塘是村里最大的,約有三畝多,村里人都稱之為大塘,真是名如其塘。它底部大多是砂土,旁邊則不知那代人用大青石板砌成,是極好的洗衣板。古人白天多在田間勞作,常在里搗衣而洗,如李白在《子夜吳歌》詩中寫的:“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蔽覀兇宓南匆路鼍皡s是另有一番風(fēng)味。每天早上,天剛蒙蒙亮,塘邊就傳來陣陣的木棒捶衣聲。在那個年代,洗衣服用肥皂俗稱洋堿,去污效果不夠理想,須得用木棒捶打一番。村里習(xí)慣把洗衣服的任務(wù)都推給女人們承擔(dān),女人們也樂于承擔(dān)重任。她們一邊洗衣服,一邊高聲地說笑,有些人洗好了衣服也不馬上回去,水塘邊成了她們難得的交流場所。如果哪一家的女人臨時有事不在家了,男人也只是挑水回家,關(guān)起門來洗衣服。男人在塘邊與女人們一起洗衣服,會遭到浣女們的嘲笑甚至驅(qū)逐,會成為村里人幾十年的飯后談笑的話題。如果哪一家的孩子都是男孩,母親則會累得早早就彎了腰,到處找人訴苦。此起彼伏的捶衣聲、衣服在水里沖洗聲,還有女人們的歡笑聲,匯成了美妙溫馨的晨曲。

早上的水塘是女人唱主角,中午則是小孩子的天下了。放學(xué)或做工回來,全身是汗,一回到家,把書包一扔,撒腿就往水塘跑,一邊跑一邊脫衣服,只剩一條短褲后,縱身往塘里一跳,在水底潛游向遠(yuǎn)處,露頭出來時已是三五丈之外了。水塘中央有一塊露出水面的大石頭,我們常舉行游泳比賽,以先游到水中大石頭為贏。有時又在水里玩公安抓壞人的游戲,由一兩個人當(dāng)作公安,剩余的當(dāng)壞人,哪個壞人被抓住就輪到他當(dāng)公安。這個游戲極為剌激,不知什么時候水下伸來一雙“正義”的公安手把自己逮住了,所以得不停地逃,整個人群都處于興奮之中,喊聲震天。除此之外,還會比潛水時間長,比潛水距離遠(yuǎn),也玩著前空翻或后空翻的跳水。由于玩的花樣眾多,速度、技藝、體力、智力和肺活量都得到鍛煉,人是越玩越精神,快樂也就無窮盡了。

村里男的個個會游泳,因為他們在上學(xué)之前,游泳這一門課程就畢業(yè)了。每天中午,池塘里人聲鼎沸,游戲眾多,誰看了心里都是癢癢的。老人們坐在樹陰下一邊吸煙一邊微笑地欣賞水里的玩耍,心里一定也在默想著自己的當(dāng)年勇,三四歲的小男孩則在哥哥們的幫助下也進(jìn)水塘了,抓著岸邊的石頭或青草,兩腳則不停地?fù)舸蛑S袝r,他們在哥哥的幫助下進(jìn)到更深的水里游,久不久又得喝一口水,因為哥哥們會試著放手給讓他們自己游。喝了幾次水后,自己也就掌握了游泳的技藝了。當(dāng)時,衡量一個人會不會游泳,是以他能不能游到池塘中央大石頭作為標(biāo)準(zhǔn)的,游到了,也就畢業(yè)了,從此以后,他去哪個水塘游泳,大人們都不會擔(dān)心了。

晚上的水塘相比白天則安靜多了。在明月照耀下,清風(fēng)徐起,吹皺一池清水,送來陣陣的清涼。沉睡了一天的青蛙則在拼命地鳴叫,從蛙聲中你就可以親身品味到古詩中“青草池塘處處蛙”的韻味了。池塘周圍三五成群地坐著不少大人,他們大概是“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吧。我們小孩經(jīng)常是集中坐在塘邊的牛車上聽老人講嫦娥或壯族英雄特推的傳奇,有時也有薛仁貴或《水滸傳》的故事。講累了,準(zhǔn)備回去休息時候,有些老人會捉弄一下膽小的孩子,故意講些妖狐鬼怪的故事。膽小者常常會聽得不敢獨自回家,請些膽大的人送到家門口才罷。

在小學(xué)我們就學(xué)過張志和的《漁歌子》: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季,水塘里的魚兒也長肥了,正是釣魚的好季節(jié)。我們央著老人到街上幫買回魚鉤,自己到竹林里砍根細(xì)長的竹竿,又從媽媽那里找來一條長線,就可以到塘邊享受著“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的樂趣了。最熱鬧的是季打漁的時候。承包者先把塘水放干或戽干,把大魚抓得差不多了,就對岸上圍觀的人群一揮手,大喊一聲:“你們可以下來啦。”岸上的人群就呼喊著往塘里沖。這時已經(jīng)到池塘“解放”的時候了,塘里的魚誰抓得就歸誰,所以大家熱情都極高漲。淤泥里還藏著很多的魚,如塘角魚、鯰魚、泥鰍、黃鱔等,但不易抓到的。這是考驗人抓魚本領(lǐng)的時候,也是看平時誰是吹牛大王的時候。如果哪一個抓到一條大魚,便會得意舉起魚來炫耀一番,搏來大家的一陣贊揚。到晚上,家家戶戶的廚房里都飄出魚香味,整個村都沉浸在快樂的氣氛里。(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塘干了,魚也抓完了,接下來該到挖塘泥的時候了。每一場都會或多或少地把的泥土沖進(jìn)塘里,與塘里的水草、牛糞等發(fā)酵了一年,形成極佳的生態(tài)肥料。塘水一干,就有不少人挖塘泥了。先用鏟子或月刮把泥搬到較高的地方,等到泥干了,再把它弄碎,用牛車運到田地里,成了來年豐收的一個保障。挖塘泥的傳統(tǒng)讓池塘得到清理,保證了來年水質(zhì)的清澈,也使池塘不會因泥沙填滿而消失。

經(jīng)過若干年的滄海桑田般的變化,村子里道路都勝過城市了,房子一年比一年漂亮,但常住的人卻很少,并且大多數(shù)是留守的老人和小孩,與我們一起玩耍的伙伴們大多數(shù)都離開村子到外面謀生了。我回到村子里有種“到鄉(xiāng)翻似爛柯人”的感概。曾經(jīng)給我們帶來無盡快樂的池塘依舊在,卻沒有小孩子在里面戲水了,沒有女子浣衣的晨曲了,更不用說還有誰去挖塘泥了。昔日水塘快樂的場面也只能在里浮現(xià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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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里水塘的評論 (共 4 條)

  • 葉落蕭蕭
  • 山風(fēng)耳語
  • 孟楊
  • 風(fēng)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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