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的國度(5)---艱難的決擇
文/方煙雨
有些決定,只是一句話,卻改變著人一生的命運;有些決擇,只需幾個字,就決定著人此生的前程。————題引
電閃雷鳴,大雨滂沱之夜,嗚咽聲翻過田邊地角在凄慘地回璇,狂風(fēng)撕裂著所有殘碎的絕望。柔弱的小草在暴風(fēng)雨里苦苦支撐著弱不禁風(fēng)的身軀,無力地飄搖著在作力挽狂瀾的最后斗爭,可是,委屈的淚滴還是沿著整個身體順流而下,一直流到大地的心里,那一刻,天地都在為之動容地嚎淘大哭。
劉成柱渾身顫抖,腦袋里一片茫然,不顧道路泥濘,不顧風(fēng)雨傾盆,只知道拼了命地抱起受傷的劉波,朝醫(yī)院狂奔,家娥傷心欲絕地哭成淚人樣,還深一腳淺一腳的為他們舉著傘,大女兒打著手電筒跟隨著父親,也哭得肝腸寸斷,雖然她不知道四弟的傷勢如何?可是看著劉波身上漸漸被染紅的白襯衣,被血跡浸透的臉龐看不出痛苦的輪廓,還有劉波的右腳,開始腫得硬綁綁的,懂事的劉菊能斷定劉波這次絕非是小傷。
在鄉(xiāng)鎮(zhèn)醫(yī)院的急診科,醫(yī)生只是簡單地止血處理,并不透露劉波的眼睛傷勢,右腳更是沒有作任何處理,就下了一張速急轉(zhuǎn)院的通知書給劉成柱。拿到通知書的劉成柱,在第一時間就決定去鄰市的一家大醫(yī)院,因為劉波的親舅在那個醫(yī)院當副院長,在醫(yī)藥費高昂的那個年代,醫(yī)院有熟人無疑能節(jié)省一批巨大的不必要的開銷。鄉(xiāng)鎮(zhèn)醫(yī)院的劉院長,說起來也算是與劉成柱一個大隊的,遇到這事,他還算是盡力幫忙,二話不說,就幫劉成柱連夜安排了車子轉(zhuǎn)院。
一路上,劉成柱和家娥,及大女兒,全身濕透了,凍得渾身發(fā)抖,卻沒有心情顧及自己。劉成柱抱著兒子坐在車子上,一言不發(fā),直愣愣地看著兒子打了紗布的右眼,臉上的血跡并沒有用消毒水清洗干凈,還和著濕漉漉的泥土一起殘留著,讓人好生心疼。(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哭哭啼啼的家娥拉著在嗷嗷痛哭著的劉波,沒敢松開,她不停地撫摸著劉波的右腳,斷斷續(xù)續(xù)地小聲飲泣著:“都是為娘的不好喲,讓我兒遭罪了,受這么大的痛心喲?!眲⒊芍粗矍暗募叶穑瑲獠淮蛞惶巵?,心里的氣浪一陣陣的,像是要噴射而出,他朝著低頭流淚的婆娘,重重地白了下眼,臉上的青筋都能看見似要冒出來,連呼吸聲都不再平靜,濃厚且急燥地吐著:“你這個傻婆娘,這個時侯哭有什么用啊?當初做什么去了?。俊眲⒊芍砷_始的怒吼轉(zhuǎn)為破口大罵起來,而且越來越難聽。家娥并沒有還嘴,不是沒有理由去爭執(zhí),而是此時的她除了心疼著兒子,不停的哀嚎外,再也沒有任何心情來回駁劉成柱的無理取鬧了。
只是劉菊,終于不滿父親的蠻橫,在變本加勵著將所有的過錯強加于母親的身上,母親本來因為當時沒有及時阻止劉波的尋找,而自責(zé)不已,這會兒,父親還沒完沒了的破口大罵著,要真是劉波有什么事,那母親還怎么活?她輕輕地扯了扯父親一只高昂著指手劃腳的手,說了句,“爸,這事不能全怪我媽,這不都是你交待的要劉波去牽牛的么?”
劉菊的公道話,有些戳著劉成柱的軟肋了,他停下手來,往劉菊的頭上重重地磕了一指頭,“你還說,你也有責(zé)任的,你是大姐,怎么也不跟著劉波去看看?!眲⒊芍謱⒚^指向了劉菊。劉菊并沒有被父親的責(zé)罵給嚇到,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唯唯諾諾的女孩子,她清高倔強的性格可以說完全是遺承了父親,她抬起頭,用凌歷的眼睛直視著父親,“你現(xiàn)在有再多的怨氣,也要等劉波治好了再出,他還在哭呢,你們吵有什么用?”
劉菊的話,讓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包括劉成柱,也低下了頭。一家人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兒子,希望車能再快點兒,也希望自己的安撫能幫劉波減輕點疼痛。
急救的車一到,劉波的三舅就安排了外科的醫(yī)生,進行動手術(shù)。
守在手術(shù)室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難捱的,劉成柱穿著那身濕淋淋的衣服,都忘了脫下來,他蹲在門外的墻角邊,一支接一支地抽著煙,雖沒有了先前的焦燥,但是他的沉默看起來更可怕,至少在劉菊眼里這么覺得,這時的父親怎么又能如此的平靜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時間在醫(yī)院手術(shù)室前的滴答時鐘里慢慢地流逝著,同時一點一滴地剝奪而去的,還有劉波的器官,那個人體里至關(guān)重要的器官,這會兒在醫(yī)生無情的手術(shù)器具下,化為一攤血,化為一捧泥。劉波的三舅穿著白大卦,蒙著口罩,拿著一張紙,從手術(shù)室出來時,眼神極為凝重,他走到劉成柱與家娥面前,眼睛里開始泛紅,隱約著些許晶瑩的液體,“姐,姐夫,波子的右眼只怕是保不住了,完全被什么尖銳的利器給戳爛了,為了不被更深的感染到其它的器官,醫(yī)生現(xiàn)在在消毒處理,你們要考慮的是要對這只眼球摘除,再給他裝只義眼,還是就這樣子讓他一只眼永遠不睜開?如果要裝義眼,正好就著這個手術(shù),一起做了,一會兒還得給他做腳部的手術(shù),看樣子骨頭摔碎了,具體還不清楚?!?/p>
三舅的話很專業(yè),劉菊是聽得云里霧里的,完全不明所以,家娥也是沒有完全聽明白這三弟的話。“佑生啊,你說什么叫義眼啊,他的眼珠兒是不是沒有救了?。俊奔叶疬€是哭著問了出來。“姐,是的啊,說明白點就是我們現(xiàn)在得考慮給他裝個假眼珠兒了,而且是看不見任何物體的。”這回三舅的話很低,卻是很清楚,劉菊看見父親在聽完話后,眼淚還是撲撲地掉了下來,他挨著墻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埋著臉在懷里,捶胸頓足卻無能為力,終于無聲地抽泣起來。劉菊見狀,忙和三舅扶起父親,從來沒有掉過淚的父親,此時看起來,是那么的無助,可想而知,作為一個男人,一個父親,在最關(guān)鍵的時刻,不能保護兒子的那份心情,有多么痛心與難過。
三舅并沒有作太長的停留,他交待完劉菊安撫好此時已近昏厥的母親,就詢問著劉成柱打算怎么辦?劉成柱雖然是個萬事有主見的人,可是這會兒,在醫(yī)院里,他還是一無所知,只好把一切決定權(quán)交給了三舅,“他三舅,我們也不懂,你說么樣就么樣做,孩子的命交給你了。”極少說軟話的劉成柱,這會兒已是泣不成聲了。家娥的聲音早已哭得沙啞著說不出來話,她靠在劉菊的肩頭,大顆大顆的眼淚沾滿枯黃干瘦的臉,兩只布滿老繭的手,也沒有了力氣再去擦拭。
劉成柱終是把最重要的決定交給了外人來作,不知是沒有能力來作這個決定,還是沒有勇氣。劉成柱在兒子手術(shù)通知書上簽字的那一刻,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他狠狠地握著拳頭,朝墻上捶打著,打得血肉有些模糊了,才松手。一個正值中年的男人,生平第一次這么生自己的氣,那種無能為力的鉆心之痛,任何人也無法體會。他不知道他要怎么去面對,曾經(jīng)活蹦亂跳,機靈懂事的劉波,來說服自己現(xiàn)在是個殘疾人,而劉波才十歲剛過,人生才剛動頭,這一輩子這么長,他以后要怎么生活?這些,劉成柱都不敢再去多想一點,每一次多想,都是致命的痛。
手術(shù)歷時八小時四十五分鐘,一家人守在手術(shù)室外一整夜,沒敢離開。當劉波從手術(shù)室被推出來時,家娥和劉成柱的心都要碎了,劉波的眼部被白白的繃帶纏了一圈又一圈,右腳也打上了石膏,被高高地架起來,打了麻醉的劉波正沉沉地睡著,完全不知他將要面對怎么樣的一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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