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大,終將冷漠
“婆婆,我好想你,尤其是我看到那個還沒有名字的小表弟,我會想起你常跟我說,你老了。我很想跟他說:我覺得……我也老了?!?/p>
——《一一》
這句臺詞是我最喜歡的華語電影,臺灣導演楊德昌生前最后一部電影,獲得了威尼斯金獅獎的《一一》里面的最后的臺詞,第一遍看的時候,就唏噓不已,以后每看一邊,心就黯然一次,長大成熟的過程中,我們終將漸漸冷漠。
1997年,香港回歸,小平逝世,克林頓開始總統(tǒng)的第二任期,“火星探路者”踏上火星,王小波逝世,《泰坦尼克號》獲得奧斯卡14項提名,11項金獎。不過對我最有意義的事情卻是,那年的暑假,我從體校畢業(yè),開始了小學體育老師的工作。所有做過老師的人差不多都有同樣的感受,在工作前幾年教過的學生,總是印象深刻的,總會傾注太多的感情在里面,那時候,我們都很年輕,站在講臺上,操場上,小腿都在打顫,滿腦子都是教書育人、崇高之類的字眼,看著身邊的老教師,會覺得實在是沒有耐心和愛心的,那么的簡單粗暴,直到幾年之后,手里的孩子如過江之鯽,懵懂走來,懵懂離開,不變的只是解決獨立的國旗桿,于是漸漸變得習慣,所幸我在變成老教師之前離開了校園,那時候,從二年級教起的孩子們已經(jīng)六年級了,還有兩個月就要摘下紅領巾了,于是離別像電影一樣上演,淚水飆成了噴泉,在后來,他們終將長大,終將遇見更多的老師,終將面對更多的離別,不過,那飆淚的瞬間,也許只是回憶里,過往的青春紀念,他們終將漸漸冷漠成大人。
2003年,我開始拍攝第一條長片,是個有關殘疾人占道經(jīng)營的事情,先采訪的是占道的當事方,總長度只有7分鐘的長片,我單方的采訪就拍了兩盒磁帶,90分鐘,隱隱竟有同仇敵愾之感,仿佛感同身受,隨后執(zhí)法方的采訪時,情感的傾向又有了大的拐彎,以至在后期的時候,如分裂般痛苦。后來開始做法制節(jié)目,對犯罪嫌疑人的采訪也是如此,同情大多數(shù)時候占了上風。不過,在經(jīng)驗的積累之上,總會漸漸變得冷漠,終于還是會變成旁觀者的,其實這才是真正的職業(yè),帶著旁觀的眼光去判斷,不過,也因此變得心狠。
想起來,醫(yī)生、警察,這是我之前一直覺得和記者類似的工作,每天面對太多的陌生人,聽太多的故事,沒有太多規(guī)律的作息,一度我認為女孩子最不能找的男朋友就是這三種工作的男人,他們之間更大的相似之處就是會變得越來越冷漠,越來越與我無關,所以我偶爾去趟醫(yī)院,看見患者如同被黑白無常掐住了脖子提在空中一般,只剩下粗重的喘息聲和徒勞的掙扎,而一旁的醫(yī)生總是好整以暇,不疾不徐地在病歷上自說自話,寫下一行行天書一般的密碼,間或抬起頭,問些不著四六的話,我都不會覺得驚訝,這說明,起碼坐著的那個白大褂的家伙,是個老手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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