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讀一片胡楊林
深秋季節(jié),當步入地處淖毛湖戈壁灘涂上的那片胡楊林時,才知文人雅士送給胡楊的“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的話雖然感情飽滿,卻沒有真正揭示出胡楊生命的堅韌與堅強來。這是因為我們在伊吾胡楊林見到了三千年依然生命旺盛,四千年枯樹生芽的胡楊。
黃昏漸近,我與高原賢人漫步在46萬畝的伊吾胡楊林深處,一頁一頁地翻閱關(guān)于胡楊的故事,陶醉于胡楊林呈獻給我們的那一汪一汪的金黃,深深感到那是生命中最高貴的情愫的流動,是胡楊送給繁華塵世的輝煌,對于每一個游人來說,滋生出的只能是對生命歷程的眷戀。但當細細觀賞那胡楊的樹干枝椏時,讀出的卻是胡楊生命中那頑強不屈的悲壯。
胡楊為了生存,首先要經(jīng)受得住鹽堿的浸漬腌泡,在漫長的進化中,自覺地養(yǎng)成了耐堿的性格。另外,為了在戈壁荒漠中獲取更多的水分,只能把根系伸向鹽堿層之下,與大地深處相吻,這時胡楊生存的本能。還有更奇特的地方,那就是胡楊為了適應(yīng)戈壁大漠高蒸發(fā)量的環(huán)境,會在不同的年齡、不同的季節(jié)、不同的氣候特征下變換出不同形狀的葉片,氣溫高則葉片小,氣溫低則葉片變大,這造就了胡楊適應(yīng)外部環(huán)境的生存技巧。
然而,在戈壁深處生存,僅靠堅韌的性格、生存的本能和謀生的技巧是遠遠不夠的,胡楊還得迎候來自四季風(fēng)摧殘的無奈。為了生命的延續(xù),胡楊只能順著風(fēng)的方向偏移扭動,以減緩風(fēng)的摧殘之力??筛瓯谏钐幍娘L(fēng)是隨時變換方向的,因此胡楊在謀求生的同時,卻留下了扭曲的樹干和突兀的枝椏。因此,盡管胡楊這種高貴的樹種可以長成20多米高的參天大樹,可以變得很英武英俊,但生長在戈壁灘涂上,卻只能變得矮小丑陋。但就是這看似矮小丑陋的胡楊,卻以自己的頑強生存,在春天送給荒原嫩綠,在夏天送給沙漠涼爽,在秋天送給戈壁金黃。四季交替,年年歲歲,經(jīng)受鹽堿的浸漬、陽光的炙烤、風(fēng)沙的磨礪,依然始終不渝地完成著上天賦予她的神圣使命。
更為奇特的是,胡楊這種看似其貌不揚固守荒漠的樹種,卻是地球上最古老的物種之一,她的祖先在一億三千萬年前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據(jù)考證木壘胡楊林在沙漠深處存在了6500萬年,伊吾胡楊林至少已經(jīng)存在了6800萬年。這就是胡楊生命不歇的奇跡,也凸顯出胡楊生命中那不可抹去的尊貴來。
高原賢人伸開雙臂,試圖擁抱一株形似啄木鳥的枯樹軀干,未果,卻帶著遺憾問我:“你說這胡楊林是否記錄下了地球上滄海桑田的變幻、物種的滅絕與滋生、以及發(fā)生在這個星球上的血雨腥風(fēng)?”(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我望著認真思考并一臉疑惑的高原賢人,一時赫然無語,慚愧于自己在戈壁深處二十多年,在此之前竟從未關(guān)注過生命意義豐富的胡楊。但我心想,胡楊作為一種生命群體的存在,她一定想告訴人們什么,可她想說什么呢?
翹首西望,云遮霧繞的夕陽依舊掛在西天,天地一片金黃。
(2012年10月6日初稿于伊吾淖毛湖,10月19日修訂于新疆鄯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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