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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化了。
大地斑駁著一塊塊的黑褐色,溝轍里的雪化成了冰,冰層的縫隙里鼓起了好看的白泡泡兒,融水滲過的地方,泛起了皺褶樣的泥土冰花。
這是一片曠野。可山根處,一片樹林漫布山野,黑黢黢的林木在缺少色彩的冬季顯得那么扎眼。走近了發(fā)現(xiàn),這是一片密匝老邁的杏樹林,天雖冷,還得說春天的腳步近了,伸手觸摸,杏樹的枝條已經(jīng)發(fā)軟,放眼望去,杏林整體迷幻出淡淡的粉紅暈韻。杏林寂靜無聲,樹下荒草搖曳,驟然有野兔竄出,一個(gè)黑點(diǎn)箭一般消失在杏林深處。沿著林中的雜草小徑穿行,再拐過一段崎嶇的羊腸小路,貼近山根的地方,一處斷壁殘?jiān)槭叩[展現(xiàn)出來。
這處斷壁挺立在山坡上,那處殘?jiān)茢≡跍羡诌?,這邊的山坳里散落著碎石,那邊的沙河邊堆積著瓦礫,一塊稍大的地界上,房屋建筑的地基清晰地表露出來。旁邊的一棵大槐樹,雖說是冬天,但長得虬枝蒼勁,上面層疊著五六個(gè)喜鵲窩,樹下荒草叢中散落著一架碾盤,想來,當(dāng)初這里是一個(gè)人氣聚集的地方。
前邊是一處斷壁,一個(gè)不大的石槽靜靜的躺在角落里,石槽里的荒草長的滿滿的,這里是一所殘?jiān)?,隱約像是一個(gè)倒塌的窩棚,廢墟里扔著銹蝕模糊的農(nóng)具,山坳里的碎石瓦礫堆上,胡亂散落著幾根朽木檁椽,房基前有一個(gè)深深的大坑,里面還有水線的痕跡。一條水漬明顯的石渠,靠近小村的邊緣,從這里一直延綿到大山深處。山坡上有一個(gè)很小的土地廟,看上去還算規(guī)整,坐在廟前的一塊石頭上,點(diǎn)燃一顆香煙,靜靜的看著,回味猜想著這里發(fā)生的事情。
不知何年何月,幾個(gè)貧苦的人逃荒來到這里,也可能是幾個(gè)避難的人來到這里,或者他們是一群慌不擇路的人們。一股從大山深處流出的清泉留住了他們,于是,他們擇山而居,臨壑建屋,修渠引水,在這荒蠻貧瘠之地耕作度日繁衍生息。這里太苦了,完全是靠天吃飯,人禍能躲天災(zāi)難防,世代的清苦貧窮讓他們艱難生存。開始,他們勤勞耕作仰仗清泉還可以養(yǎng)些家畜,那廢棄的石槽或許養(yǎng)過肥胖的豬,那腐朽的農(nóng)具肯定翻過地里的田,那無聲的碾盤在碾壓著人們收獲的粟米食糧。(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泉水越來越少,泉水漸漸斷流,某一天,生命之水枯竭了,徹底擊碎了他們繼續(xù)生存下去的勇氣。他們盼著老天下雨,下的越大越好,這樣,房前的水坑就可以積淀起生活的用水,山體滑坡泥石流那是下一步考慮的問題。
在那棵大槐樹下,他們議論了許久,終于決定搬走了。在大自然臨水而居的生存法則面前,他們只能再去尋找下一個(gè)有水源的地方。他們什么時(shí)候搬走的,不得而知,他們搬到了什么地方,還是不得而知,附近的老年人都不清楚,近來翻閱縣志,上邊也是淡抹了寥寥數(shù)筆,因?yàn)榭h轄變化,說的不疼不癢,去蹤渺然。百多年的光陰,暗淡了這個(gè)讓人們記不住名字的小村莊,這些原始的先民們,或離或散,真的是不得而知了。
大槐樹上的喜鵲叫了,也不知這是當(dāng)年喜鵲的后代否,真的慶幸這些生靈還在,一絲生機(jī)擾動在蓬蓽山村遺址的上空。爬上山坡鳥瞰,那片杏林歷歷在目,來前聽說,這里長的是山杏樹,想來也是,早先是沒有什么好品種的。但我深深的記得,每年杏花開放的季節(jié),這里的風(fēng)景是絢美的,尤其是花蕾初綻的時(shí)候,那生命怒放的勁力悄然掛在枝頭,這些杏樹雖然有的已經(jīng)枝干中空,但它每年的花朵是新生的,它在遙告植下它的先民們,它還在原先荒蠻的領(lǐng)地上固守,它在重拾自信,還在一年又一年迎候著前來踏青賞花的人們。
俯瞰這斷壁殘?jiān)?,想著那老樹新花,小山村已?jīng)翻過了厚重的一頁,對于朝拜者,一種肅然起敬由衷而生。離得遠(yuǎn)了,回眸眺望,那杏林連同斷壁殘?jiān)置髋c大山融為一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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