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頁”與“卷夜”
與夜的淵源極深,又是長途奔襲時,又是一個不眠之夜。周圍,同鋪的人早已躺下,我卻沒有絲毫的睡意。黑暗在整個車廂內(nèi)游走,無聲蔓延開來,將透進(jìn)的光線團(tuán)團(tuán)罩住。邊緣處,幸存下來的瑩光匆匆沿著墻壁爬進(jìn)腹地,散布在不起眼的角落。廂內(nèi)一片朦朧,模糊得只看得清玻璃上孱弱扭曲的臉。
窗外的天暗暗沉沉的,一臉的鐵青,一嘴的獠牙。即便夜已足夠深邃,月卻依舊不領(lǐng)情,依舊冷冷的高聳懸掛,沒有一絲沉落的軌跡。
我想,若要下筆描繪,這一刻一定是一天里棱角最清晰的線條,雖然它未必如日出那樣豐滿,也不似夕顏那樣凝練。
身下,車輪爭執(zhí)的聲響此起彼伏。如同青春叛逆期的少年,上一秒還在翻滾應(yīng)和著節(jié)點(diǎn)的它們,轉(zhuǎn)瞬之間,又抨擊著置換躁動的音符波動下去。
這樣的聲音對夜來說實(shí)在是太過于聒噪。
我戴上耳機(jī),不再搭理他們?!澳闱笾坏玫膫?,憶起當(dāng)年,你那首始終動聽的歌;怎么樣成全,你問我,我也很想知道;不是我,能救贖了這世,不是我,能圓你的愿,緣由天定,情由心生,因?yàn)槎?,所以殘酷;音如鳳,字如凰,如果你,也能如我這般沉靜,若是孤影便展開雙翼,若是傾情便自斷了一翅;”鋼琴舒緩的曲調(diào)調(diào)雜著淡淡的情調(diào)在深夜劃過一道淡淡的淚痕,棲息在心床的深處。(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沿著聲線,我小心翼翼地走過每一個音樂的節(jié)點(diǎn),探尋著作曲者夜晚的點(diǎn)滴,歡樂或是憂傷,欣喜或是難過的。同樣是夜晚,石川卻選擇用一架鋼琴來描述自己的夜。一樣的意境,不一樣的表達(dá),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有人用述說,而我,選擇用音樂;每個人方式不一樣,但卻都有著共同的愿望,失去的日子,我們都需要回憶……”
“不知道多少個夜,多少個凌晨兩點(diǎn),為了這些簡單的旋律,而讓我無法入眠,旋律在腦海中盤旋,因?yàn)椋恳皇滓骨?,背后,都或多或少一個小故事,有些是自己的,有些是朋友的,只想把它一一記錄,用音符去記錄這些曾經(jīng)走過的日子了……”
“首首都是不同的心情,記錄著一個又一個夜晚,在這里,每個人總會找到一首屬于自己情感的樂曲……”
《夜的鋼琴曲》依舊繼續(xù),究竟是《一個人的時光》?還是《隱性的思念》?誰想自己一時間竟有些糊涂了!
順著琴音的方向,我不禁懷念起自己的夜來。
翻開人生中隸屬于它的內(nèi)容,既不乏擱置廢棄的無奈,也不缺精心雕琢的滿足。曾經(jīng)何時,自己是那樣痛恨它,又是如此的依賴它。一張雙面壁紙上,當(dāng)自己蒙上頭試圖從一面去逃避時候,壁紙卻順勢翻了過來,又讓自己又在另一面中一次次地面對驚醒的無奈。
一次又一次,在夜的卷頁里,當(dāng)我滿懷希冀地抓住節(jié)奏的韁繩在人生的草原上奔跑時候,當(dāng)我過于自負(fù)在陣陣轟鳴聲中亂了陣腳的時候,是夜,是它,給了我足夠冷靜的空間和寬慰。
就像寓言里的,相似的人捧著相似的卷頁,留存的是同樣的想像。當(dāng)炙熱的生命之水流淌在同一溝渠中時,大概彼此都會有一部分理解和認(rèn)同。
憂郁的瞳影里,它是被忘卻了的孤塔,縱有千萬思緒,也只能在夕陽的側(cè)視中,空守屬于自己的殘影。散落的記憶下,它逐漸忘卻了回頭,任憑時間踐踏,直至踩痛了那一地的塔影。
敏銳的瞳影里,它是深澗里一條不易被察覺的深潭,聽不見響動,看不見任何的流動痕跡。浮動時既可以忽視,也可以默認(rèn),伴隨著時間,它們正以你不知道的速度淹沒你,縱然已經(jīng)窒息。
踟躕的瞳影里,它又幻化成漂泊不定的漁人,駛離港灣后,縱使歷盡了水于浪艱辛,嘗遍了空與落的譏諷,遍嘗的是刀劍揮舞的傷痕,卻依然找尋不到返航的理由。
執(zhí)著的瞳影里,它還是一盒塵封已久的罐頭,容不得半點(diǎn)的雜質(zhì),一旦見了光,遇見氣,就像急速融化的冰雪,轉(zhuǎn)瞬間便遁了形。
不僅僅是他們,還有……
這便是不同人眼中的獨(dú)守的夜,純粹、難以揣測。像極了手掌上細(xì)膩的紋路,深深地凸顯于某一固定的角落。又恍若疾馳在濃霧中的藏羚,穿越濃濃的霧塵,向前奔走。
不需再去想像,跟隨著行駛的列車,眼膜里,夜清晰的輪廓帶著一路小跑清晰地展現(xiàn)出來……
拔下耳機(jī),前一秒的節(jié)奏仍舊留存,絲絲滑滑的,給人以上下捋動的沖動。
回到現(xiàn)實(shí),車輪跌宕的聲音依舊噪耳。遠(yuǎn)處,深夜絲毫沒有開解的痕跡。我轉(zhuǎn)過身,不再去看。這是屬于自己的一夜卷“夜”,我抱抱自己,嘴角抽搐了一下。日記本上,筆始終在跑,拉不住,扯不停,縱然夜在拷問,在審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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