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
帶著一絲留戀,我告別了家鄉(xiāng)的白樺。
帶著一絲不舍,我揮別了萊娜的長發(fā)。
帶著一絲不甘,我踏上了出征的道路。
前方,莫斯科。
一
陰暗的車廂。(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伴隨著汽車的顛簸,誓師大會上元首那聲嘶力竭的咆哮還回蕩在我的腦海,隱隱約約,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心頭。
“怎么了?”身邊的戰(zhàn)友湊過身來。他叫穆勒,是我同鄉(xiāng)的伙伴,前幾天剛和心儀已久的洛蒂雅結(jié)了婚,但好景不長,他便和我一起被強征入伍。
“沒什么,只是有些擔(dān)心?!蔽议L長地嘆了口氣。
“我也是”穆勒也嘆了口氣,“你還記得小時我們常去的那片白樺林嗎,那里有條小河,河里的水真清?!?/p>
“當(dāng)然記得,”我很奇怪穆勒怎么會問這種問題,“當(dāng)時我們在河里摸魚,在林子里掏鳥蛋?!?/p>
“是啊,多么美好。”穆勒說“可惜我們再也回不去了,我們手里握的是自己的槍,但我們是希特勒的槍,我們是炮灰!”穆勒的眼里充滿了憤怒。
我一驚,連忙捂住他的嘴,不讓別人聽見。
“炮灰,炮灰。”我心里念叨著這個詞,一路無話。
幾個月后,我們漸漸能聽到大炮的咆哮和飛機的轟鳴。
前線,近了。
二
深秋,蘇聯(lián)。
樹葉隨著秋風(fēng)悠悠的落下來,打著旋兒落到地上,我趁著晚飯的閑暇,爬到一個小山坡上欣賞著這優(yōu)美的景色,若不是空氣中淡淡的火藥味,我還真以為回到了家鄉(xiāng),回到了那片白樺林,那條小河。。。
“萊娜,你真美,我愿意做你的好丈夫,保護你一生一世。”我輕輕的摟著萊娜的腰,湊在她耳邊說著。
天邊的火燒云絢爛無比,暗紫色的晚霞將整片林子都染上了夢幻的色彩,淡淡的紫色染上了萊娜的長發(fā),她低下頭,細密的牙咬住唇兒,瞇縫起細長的眸子,平靜,神秘地斜睨住我:“真的?”
“真的”我幸福的把她摟在懷里。。。
“啪”一顆子彈把我從回憶里喚醒,“敵襲!”我瞬間反應(yīng)過來,立刻趴在地上,透過枯黃的草,我看到一小股紅軍向我逼近,我邊還擊邊后退,但一桿槍實在是太單薄了,就在走投無路的當(dāng)兒,一陣熟悉的毛瑟槍聲傳來,“支援!”我回頭一看,跑在最前面的正是穆勒,我激動得站起身,向他們高喊:“穆勒,我在這里!”
“噗”一顆子彈穿胸而過,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后,我倒在地上。
三
黑暗,我在黑暗中漂浮。
我想睜開眼睛,但卻沒有力氣,“不行,不能死在這里?!蔽腋嬖V自己,終于,一陣陣的沖擊后,我又看到了這個世界。
喘了一陣氣后,我從床上爬起來,顫顫巍巍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這時,門被推開了,進來的正是穆勒,看到我站起來,他臉上吃驚的表情一覽無余,我卻先堵了一個問題過去:“我們現(xiàn)在推進到哪了?”
“推進?”穆勒苦笑,“我們已經(jīng)后退了五十英里,元首發(fā)報過來命令我們不能再退了?!?/p>
“怎么會這樣?我們不是一直推進的很順利么?”現(xiàn)在吃驚的表情轉(zhuǎn)到我臉上。
“天氣轉(zhuǎn)涼的太快了,我們根本沒有準(zhǔn)備?!蹦吕照f“而且,紅軍反攻了,我們已經(jīng)被包圍了?!?/p>
四
純白,目力所及的一切已經(jīng)被白色覆蓋。
紅軍大舉反擊,包圍圈越來越小,而我們一無充足的彈藥二無御寒的棉衣。
我們向柏林發(fā)報,請求支援,但柏林卻越來越冷淡,直到最后,我們的電報再也換不回丁點消息,我們知道,柏林再也不會管我們了。
每一夜都會有人永遠沉睡,每一次戰(zhàn)斗都會死掉不少隊友。
包圍圈越來越小了。
五
又一個黑夜過去了,紅軍開始進攻。透過望遠鏡,我已經(jīng)能看到他們那鑲著紅星的軍帽和那將身體包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大衣。
扔掉望遠鏡,看著旁邊因緊張而臉上肌肉不斷抽搐的穆勒,我慘笑,“穆勒,你后悔么?”
”后悔?當(dāng)然后悔,我后悔沒有將生命交給自己,交給萊娜,交給我父母,而是交給了戰(zhàn)爭!“穆勒狠狠地撕下胸前的戰(zhàn)爭十字勛章,摔到地上。
紅軍越來越近了,他們拉槍栓的聲音已經(jīng)清晰可聞。
”穆勒,你說對了,我們是希特勒的槍,是炮灰?!?/p>
”哈“穆勒反而笑了,”你還記得那片白樺林么?“
”我們在那里爬樹,掏鳥蛋“
”那兒有一條小河,河里的水真清?!?/p>
”清,真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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