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愛的情人(七)
劉念完全忘了自己是個病人,她急切地跟到了手術(shù)室門前,女兒看到了她的失態(tài),緊跟在身后。
兩個白大褂攔住了她,手術(shù)室的門關(guān)上了。
女兒疑惑的眼睛凝固在劉念的臉上。
她回過身來,環(huán)視著守在門口的幾個人。
“請問,你們是……”劉念看著其中的一個年輕人問道。
“我們是警校的,剛才在開早會,校長忽然暈倒,我們就叫了120”。(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您是我們校長的女兒吧,這么快就趕來了。”其中的一個年輕人說道。
劉念連連點頭,跟著其中的一個人去交款了。
所有的人都焦急的等待在手術(shù)室外,走廊的那一端有三四個人匆匆忙忙的正向這邊趕來。
劉念忙碌完出了一身的透汗,女兒輕輕搖了搖她的胳膊,拉著她回到了病房。
護士又開始批評她了,她淺淺的笑著,換上了病服。
量體溫,量血壓,注射輸液又開始了。
下午,醫(yī)院的走廊里安靜了許多,劉念努力專注的聽著外面的動靜,女兒和妹妹看到她睡眼惺忪的樣子,都勸她再睡一會。
她刀口處的頭發(fā)還沒有長出來,那頂寬沿的黑色蕾絲邊帽子成了她想要出門的暗語,她一伸手,女兒趕緊把鞋子,外套都遞了過來,由美也站起身來,三個人一起走進了午后的陽光中。
其實劉念并不需要那樣夸張的攙扶,但左邊是妹妹,右邊是女兒,她們親昵的挽著手,在別人看來就是扶著一個重癥的患者。
很多散步的人從遠處過來都避讓著她們,然后又禁不住一步三顧的回頭看著她們。
“小萱,你不覺得這里的人眼神都很特別嗎?”由美輕聲的說。
“那是你太迷人了,回頭率太高了唄”
劉念看了一眼自己調(diào)皮的女兒,心想:
這外甥女和小姨還是像姐妹一樣的互相調(diào)侃。
“要說迷人還是你老媽,看這身打扮像法國的貴婦”由美把話題指向了劉念。
“我要是摘下帽子誰都得認為我是化緣的尼姑”劉念微笑著說。
“不對,我看你像劉曉慶演武則天時的一個橋段!”小萱得意的看著老媽
……
“對了,媽,你要不要去看看上午你遇到的那個患者?他是誰呀?”
看見劉念若有所思,女兒中斷了和小姨的話題,忽然發(fā)問道。
“他就是我以前在警校的老師。”
劉念平靜的回答著。
由美和小萱一起把疑問的眼神投向了劉念。
天很藍很藍,白云緩緩的隨風飄動著,小路兩旁的丁香花隨風搖動著,轉(zhuǎn)角處那幾顆柳樹下的長椅,靜靜的沐浴在五月的暖陽下,這時辰,真的很適合敘舊。
三個人不約而同的坐了下來。
由美和小萱都記得那個偏僻的小山村,記得村頭的那口大井。據(jù)說那口井的水很神奇,所以劉念才生的那樣水靈。
因為家里有六個姊妹,父母要去生產(chǎn)隊掙公分換口糧糊口,劉念都十歲了還在家照看弟弟妹妹,她好想上學念書,有時候睡夢還哭著說念書,最后媽媽心軟了就把她送到了學校,終于有書可念了,她便叫了劉念這個名字。
一年級學完拼音,她便可以讀很多課文了,二年級,三年級也不用讀了,就又回家?guī)У艿苊妹谩?/p>
她可以給弟妹們讀報紙了,可以把爸爸在宣傳隊的劇本演念給弟妹們聽,可以在每天生產(chǎn)隊收工后跟爸爸去宣傳隊,可以把爸爸譜寫的評劇曲調(diào)唱給演員們聽。那時候有很多城里的知青都勸說爸媽,這樣的孩子不上學太可惜了。
于是,劉念又回到了學校,走進了四年級。
“批林批孔”“反擊右侵翻案風”“學黃帥,學張玉蓮,”“白卷有理,白卷光榮”劉念每天都手捧報紙,耳聽廣播,大會發(fā)言,小會談心,忙忙活活的那才真是毛主席的好孩子,偉大領(lǐng)袖的紅衛(wèi)兵那。
可能是祖上有德,劉念考上了鄉(xiāng)鎮(zhèn)的初中,考上了縣城的高中,可她卻以三分之差與大學無緣。
肯定沒條件重讀,曾經(jīng)豪情萬丈的劉念,從終點又回到了起點。
那是一個百廢待興的時期,那是一個脫胎換骨的時代,劉念,靜靜的等著,等世界慢慢的向自己走來。
一個火辣辣的山妹子,可以當村里的治保主任,可以做民事調(diào)解,可以把民法通則,婚姻法,記得滾瓜爛熟。
一個偶然的機會,劉念參加了政法系統(tǒng)面向社會的招聘考試,她以全縣第一的成績,走進了司法機關(guān),穿上了莊嚴威武的警服。
也就是那年的春天,她走進了司法警官學校。
老師不久就喜歡上了劉念。這個從山溝里走來的小丫頭骨子里有一股倔強,有毅力能吃苦,而且做人做事都特別的認真。
很少看見這女孩花枝招展的換衣服,但總是那樣干凈利索整整齊齊,很少看見她在操場上嬉鬧,她總是起早貪黑的抄寫法律詞典。別人丟掉的本子她撿回來在背面抄書,別人扔掉的墨水瓶她撿回來用清水浸泡勾兌,別人吃白米飯炒菜,她吃窩頭咸菜。
老師經(jīng)常給她送一捆練習本,經(jīng)常給把沒開封的墨水放在她桌上,有時星期天會帶幾個學生回家吃飯,其中每次都有劉念。
他說自己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如果劉念也能做他的女兒,那才叫兒成雙,女成對那。
后來劉念畢業(yè)后沒能留在省城,她幾經(jīng)周折留在了一個鄉(xiāng)鎮(zhèn)。
后來她逐漸明白了許多老師講過的道理。
后來她知道,所謂的理想就是你想要的東西,這世界都不樂意給你,你只能上竄下跳,拿自己最珍貴的去換。
后來她脫下了那身曾經(jīng)引以為榮的警服,下海了。
后來她覺得自己不是好學生,無顏再見老師。
后來她知道,那些對她好的人,只有老師像父親。
“難怪上午人家問你是她的女兒時你回答的那么干脆”。小萱說道。
“那些墊付的錢咋辦”由美問道。
“那點錢算什么呀,我現(xiàn)在只希望他能快點醒來,只想對他說聲謝謝,我怕自己沒機會,我以為他早已離開了省城。”劉念絮叨著。
“老天爺不會虧待好人的?!庇擅肋呎f便站起身來。
她帶著小萱去買冰激凌了。
劉念拿出手機,登陸了
歐陽:0:21:07
在嗎?我在等你。
歐陽:2:11:40
在嗎?我在等你!
我在等你?。?/p>
我在等你?。?!
劉念的心里有一股軟香暗流……
“你確定她是戴那樣的帽子嗎?”不遠處傳來一個很有磁性的男中音。
“應(yīng)該是她我沒看錯?!币粋€年輕男生在回應(yīng)
劉念轉(zhuǎn)過頭,忽的站起身來。
“高巖!歐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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