潸潸心淚二十年
潸潸心淚二十年
一
親愛的妹妹,到如今你已走了整整二十年了。這二十年來,我一直都難抑這潸潸的心淚。每年你走的這個時節(jié),暑濕的雨季,聒噪的蟬鳴,都令我痛徹心扉——。
二
你走后不久,你的最要好的同學就正告我說:“哥,你還是寫一篇紀念她的文章吧!”我心痛地答應了。自那時起,這件事就像一塊石頭一直墜在我心里??晌夷軐扅c什么呢?我又會寫點什么呢?整整二十年,我都在這一糾結(jié)中度過,多少次下了決心,但我都難著片言只語。我這拙劣的禿筆,蹩腳的文字,怎能寫出妹妹那幽蘭芳蕙之氣?怎能寫出妹妹那清水白蓮之質(zhì)?
三(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我得到你離去的消息,還是在探家回來后不久的一天晚上。我聽弟弟說你不在了,你寫了一篇遺書,就離開了人世。我聽后震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你如花似玉的生命,就這樣茫然間無蹤無影,令生者在錐痛中茍活殘延著對你的哀傷和思念。你只顧自己走了,卻把無邊的哀痛留給了你的父母、姊妹、親友,這怎不令人仰天當哭呢?
四
你是為愛情而死的,這在現(xiàn)代的今天,著實令人不可思議。固然愛情是自私的,而為愛情而死,就顯得你生命的意義的蒼白。愛情只是人生中的一部分,而生命卻只有一次,父母把你帶到人間,是人間之大愛,人間之大愛就是要你給你的父母、姊妹、兄弟、親友以所有的愛,而不僅僅是愛情。然而,至如今無論說什么,你必竟還是為愛情而死了,這讓生者無限傷痛之外,無不為你自私的愛而感到錐心和嘆惋?為一己之小愛而失卻人生之大愛,為自己之無痛苦,而卻把人生最大的痛苦留給父母、姊妹、兄弟、親友,這怎不令生者無限的感傷?
五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天經(jīng)地義。你是咱村里走出來的第一代大學生,你渾身洋溢著現(xiàn)代青年的氣息,而內(nèi)心卻糾結(jié)著愚昧與現(xiàn)代、落后與開放。追求自由,追求理想,追求生命的價值,是你堅定不移的奢求,而農(nóng)村封建的余毒卻把你這所有的一切擊得粉碎。你愛上了一名普通的公安干警,而你的父母卻認為你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因為他們對你的婚姻有更高的期望,雖不能攀龍附鳳,但不應該這樣普通。他們對你的想望比你自己的目標要高很多很多,這給你帶來了不盡的壓抑。你對父母的想法產(chǎn)生了絕望,你對自己的感情產(chǎn)生了絕望,你對生命的意義產(chǎn)生了絕望,你對所有的一切產(chǎn)生了絕望,于是,在一個月黑風靜的夜晚,你寫下一篇遺書,悄悄地離開家門,去了你不該去的地方。
六
有人說,你在那水井邊哽咽著低泣了一夜,然后投井而盡;有人說,你在那水井邊來回轉(zhuǎn)了一夜,然后投井而盡。不管別人是怎么說,但終究說明,你在走之前,內(nèi)心里還是充滿了對父母的牽掛,對人生的眷戀,對生命的渴求。然而,那一夜的低泣,或者說是一夜的踱轉(zhuǎn),都沒能改變你對愛情的絕望,你對生命的絕念。在那一夜,你把一生的痛苦積攢,你把一生的痛苦嘗遍,也就是在那一夜,你把所有的一切都化為云煙——。
七
妹妹,你這樣決絕地離開人間,怎不讓生者血淚潸然?自得到你自虐而走的消息時起,我這心中的情感就難以安瀾。你在日,雖與你只是幾面之交,但你那蘭蕙之氣,白蓮之質(zhì),早已映入我的心間。
第一次見到你很是偶然。我那年回來探家,也正是蟬聲悠然、暑熱難耐的夏天,你當時上身穿一件白短袖襯衣,下身穿一條黑色的百褶裙,齊耳的短發(fā),白凈的容顏,簡簡單單,干干凈凈,仿佛一株出水白蓮亭亭玉立在我的面前。你說:“哥,你當兵走好幾年了,這幾年你變化可大呀,比走時高了,也壯實了?!蔽倚χf:“呵呵,真的嗎?你也是女大十八變呢。你現(xiàn)在干啥?”你說:“我在教書。”“當老師很好,女孩兒家當老師,是很好的職業(yè)。”你聽了甜甜的一笑,一副很滿足的樣子。你說想給我介紹個對象,是你的同學。我沒有答應,因為我遠在邊疆,離家萬里,恐怕耽誤了人家的終身大事和美好前途。自那天起,后來與你見過幾回面,說過幾回話,但都只是簡單的算是打個招呼,并沒有過多地涉及其他。我在家呆有一月左右的時間就回部隊了,走時并沒有見到你,回到部隊也沒有給你寫過信,但心里仍惦記著你。知道你對工作很滿足,很快樂的樣子,我在心里一直為你祝福。時隔一年,我第二次探家,猛然得到你離去的消息,仿如晴天霹靂!怎不令我傷心欲碎?怎不令我為你感到無限的惋惜?
八
妹妹——魂兮——歸來!在這蟬聲陣陣的暑天,仰望蒼穹淡淡的云間!妹妹——魂兮——歸來!以慰我這二十年悱惻的哀念,以抑止我這二十年心淚的潸然!
紙錢飏飏過云天,
魂魄歸兮動靈幡。
千言萬語訴不盡,
潸潸心淚二十年。
江海無風千尺浪,
山河有意震覆翻。
此情妹妹應有知,
一片冰心玉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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