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
“莫離,你相信命嗎?”
在長劍刺穿他喉嚨的那一刻,他沒有掙扎,那曾經(jīng)讓無數(shù)女人迷戀的琥珀色瞳孔里竟隱約帶著些許哀傷的氣息。
似是解脫——
又似是嘆息。
莫離慢慢的抽出了自己的長劍,冷色的眼眸里沒有一絲神采,鮮血順著他手中的長劍不斷的向地上滴落著。
一滴,兩滴——(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匯成一股細流。
“不相信?!?/p>
漫天的梨花雨中,黑色長袍包裹的身軀逐漸遠去,模糊在了落花匆亂的季節(jié)。
— —序言
01
五年前。
“殺,一個不留!”
昏暗的夕陽下,一伙馬賊揮舞著手中的大刀不斷的向著遠處的一個小村莊發(fā)動著沖鋒。
鮮血,慘叫,滔天的大火,遍地堆積的尸體。
在暗色的暮光下,恍若修羅地獄般猙獰。
少年的心在顫抖,他甚至忘記了逃跑。原本素凈的衣袍也盡皆被鮮血染透,父母親的尸體正倒在不遠處的血泊中??謶值难凵裰?,包含的更多則是不舍以及深深的擔憂。
“老大,這還有個小的,怎么辦?”一個年輕的馬賊舉著手中的大刀,一手提著少年扔到了一個獨眼的馬賊前面。
“殺了。”獨眼馬賊淡淡的說道,仿佛在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何謂人命,不過是一群呱噪的會說話的動物罷了。
弱者,注定是要被強者屠殺的,只有鮮血才能證明強者活下去的意義。
“斬草不除根,必有后患?!豹氀垴R賊慢慢的舉起手中的大刀,緩緩的向著少年的脖頸之間砍去。
“無雙十三劍?!毖劭粗巧倌昃鸵蔀槟仟氀垴R賊的刀下亡魂的時候,一道低沉的聲音卻是從遠方傳來。
“砰!”的一聲,卻是有把銀白色的長劍和那大刀狠狠的撞擊在了一起。
一身素袍,白衣勝雪。
長劍貫鴻,白銀似月。
卻是個大約十七八般模樣的青年,面如冠玉,腰間飾以紅色長穗白玉。
白色的綸巾在風中獵獵作響。
殺意——
殺氣,近乎是實質(zhì)一般。
“你們都該死?!鼻嗄暌蛔忠痪涞恼f道,瞳孔緊縮,在暮色漸深的天空下泛著妖異的神采。
那瞳孔竟是琥珀色。
仿佛死神的宣判。
“小子,你找死!”先前那個年輕的馬賊叫囂著揮舞著手中的長劍便向著那青年砍去,之前他竟然被這青年散發(fā)出來的殺氣所驚被這青年散發(fā)出來的殺氣所驚住。
奇恥大辱,這簡直就是對自己的侮辱。要知道自己可是個打家劫舍的馬賊,死在他手中的亡魂怕是沒有幾千,也有幾百。
自己竟會被個小白臉的氣勢所嚇??!
“愚昧無知?!鼻嗄贻p輕的搖了搖頭,身軀甚至動都沒動一下。只是那么移了一下手中的長劍,只見一道銀白色的光芒閃過,沖鋒途中的馬賊的頭顱卻是整個被齊平削去。速度極其之快,出手更是極其凌厲,以至于那個馬賊的身子在馬上剛到達青年面前三米開外的距離才從馬上掉落下去,濺起漫天塵土。
而一眾馬賊卻是徹底被青年的這一動作所嚇住,他們甚至于根本就沒看清這青年到底出沒出手,只知道這少年一揮手間,那個弟兄的頭顱便沒了。
“你們都得死。”青年拿出一塊白色的絲帕輕輕的抹了抹長劍,那絲帕依舊白凈如斯,仿佛剛才一劍削去那馬賊頭顱只是一場虛幻罷了。
他剛一說完,白色的身影似風中游蕩的燕尾蝶一般,動作優(yōu)雅輕靈,在馬賊群中翩翩起舞起來。
又是三顆頭顱被削去,噴灑的鮮血染得到處都是。
恐懼的情緒,開始像瘟疫一般在馬賊群中擴散開去。饒是往昔殺人如麻的這一種馬賊,見識到了這青年無聲無息的殺人手段,內(nèi)心也是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豎子安敢傷我兄弟性命!”一直沒動的獨眼馬賊卻是動了,手中大刀猛挑猛砍,組成一張緊密的大網(wǎng)便向著那白衣青年圍殺而去。
恐怖的殺意,驚天而起。
那些醒悟過來的馬賊也是紛紛舉起手中大刀,從各自不同方向匯成東南西北四大主方向向著陣中的白衣青年殺去。
呼喊,咆哮。
那白衣青年卻是全然不懼,手中長劍優(yōu)雅的翻轉,不斷的便有著鮮活的生命從他手中逝去。
就如死神的鐮刀,在無情的收割著作惡者的性命。
“霜雨劍!”
正在陣中和白衣青年廝殺的獨眼馬賊突然像是發(fā)現(xiàn)了極其恐怖的事情一般,原本古井不波的冰寒眼神中終于起了一絲變化,一絲恐懼的情緒在心底滋生出來。
剛才對陣中,他分明從白衣青年手中那把銀白色長劍上,正反劍端看到了“霜”和“雨”兩個古老的篆體字。
突然又想起,先前白衣青年為救下少年抵御去自己大刀攻勢的劍招。
“無雙十三劍!”
獨眼馬賊望向場中那不斷起落的白色身影,一劍揮去必有人被斃命,心底那絲恐怖的情緒開始如雨后春筍一般在他的內(nèi)心深處瘋狂的滋長起來。
“無雙劍客——逆羽!”
一想到這個恐怖的殺神名字,獨眼馬賊內(nèi)心的懼意更深。
逆羽,十七歲,一人,一劍,一身白衣。
腰白玉,紅色長穗。
琥珀眼瞳,劍法天下無雙。
十六歲因某位劍宗的少宗主強搶民女,仗著宗門威勢為非作歹,被逆羽斬去雙手以示警戒。誰料這劍宗仗著自己物大業(yè)大,宗主更是護犢心切,竟調(diào)集宗門數(shù)百劍客對逆羽進行圍殺。逆羽一人,一劍,無雙十三劍起出,縱橫溝壑,勢不可擋,竟連斬連那劍宗宗主在內(nèi)數(shù)百劍客性命。后殺上那劍宗山門,一人,一劍,覆滅那劍宗數(shù)千人性命。由此一戰(zhàn)成名,因其劍術名為“無雙十三劍”,故江故湖人稱“無雙劍客。”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為恐怖的,最恐怖的是他的師父,“鬼劍客——姬無命?!?/p>
傳聞他們師徒都傳自一個古老的宗門,歷代祖師只收弟子三人,待到三名弟子各自行過成人禮,進行宗門廝殺,只留下一人,是為唯一傳人。
姬無命能夠作為這個古老宗門的現(xiàn)任傳人,其本身實力自然是毋容置疑。十六歲以一己之力覆滅當世六大劍宗,二十歲成為宗門唯一傳人。為人行事乖僻,不惜結交,但卻極其護短,逆羽之所以能夠覆滅那個劍宗而不遭受其他劍宗的追殺,姬無命在其中自然是起到了舉足輕重的地步,誰都沒有氣力去承擔這個瘋子的怒火。
好在逆羽為人品行端正,嫉惡如仇,如此江湖中人也就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只要不危及自己等人的切身利益,他們師徒二人愛怎樣就怎樣吧。
一想起那個瘋子的恐怖,獨眼馬賊便忍不住心寒起來。他雖是一方馬賊首領,自身實力也是不俗,但要說直面姬無命的怒火,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自是不敢的。
正在獨眼馬賊暗自思索事情的利害的時候,一道平淡無奇的聲音卻是自遠方傳來。
“逆羽,你太慢了?!?/p>
一道黑色的身影卻是憑空出現(xiàn)在了人群中,是個男子。
那男子神色冰冷,眼眸之中更是毫無一絲神采,濃郁的殺氣卻是若有若無的從他的身上散發(fā)出來。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男子竟然雙臂齊肩全沒,原本俊雅的臉龐上也盡是道道刀疤,觸目驚心。
“鬼劍客——姬無命!”一見到這個恍若鬼魔一般的男子,獨眼馬賊的內(nèi)心防線終于徹底崩潰,濃郁的殺氣幾乎要把他直接斬殺。
姬無命之所以江湖人稱鬼劍客,除了那神鬼莫測,天下無可匹敵的劍術外,最根本的原因還是來源于那張臉,還有兩只斷臂全斷。至于為何會是這般,江湖傳聞那是他們師兄弟三人為爭奪傳人之位而留下的。姬無命劍術強橫,他的兩個師兄弟自然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見兩袖空空的姬無命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等人的面前,原本一直被逆羽單方面大屠殺所壓抑的恐怖情緒終于得到了點好轉。在他們看來,一個連手臂都沒有的廢人怎么會是自己等人的對手,殺了他,自己等人的恐怖情緒也會好一些。
但他們卻是忽略了,那個現(xiàn)在在他們看來仿佛是惡魔一般的逆羽對這男子的恭敬態(tài)度,以及這男子是如何會憑空出現(xiàn)在自己等人的面前,他們的首領在暗處蒼白的臉色,恍若死灰。
“殺了他!”一眾馬賊對了對眼,各自點了點頭,便揮舞著手中的大刀向著姬無命砍去。
逆羽卻是沒動,始終恭敬地立在一旁。
一眾馬賊狂喜,紛紛以為自己等人的氣勢嚇住了逆羽,以至于逆羽忘記了有所舉動。
但下一息之間,他們卻是紛紛睜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的神色。
只見原本他們眼中那個絕對的弱者,卻是突然向前慢慢移出半步,身軀倒立豎起,一柄長劍忽的自他的背后閃出。
他雙腳夾住長劍,身軀如風中醉酒的蝴蝶一般飄舞起來,搖搖欲墜,羸弱的身軀仿佛經(jīng)不起他的大動作,仿佛一個不留神,隨時都會潰散在風中一般。
三息,只用了三息時間,場中的馬賊無一例外的全都呆滯在了原地。
而后姬無命優(yōu)雅的落到地上,長劍似有靈性一般,自動落入到了他背后的劍鞘中。
“嗖”的一聲輕響,長劍穩(wěn)穩(wěn)進入劍鞘。
這時場中的呆滯的所有人卻是整個身軀與頭顱分離,數(shù)十個頭顱齊齊從肩膀上滾落下去,身子依舊是靜靜的站立在原地,以至于他們手中緊握的大刀仍是被緊緊握著。
死不瞑目。
“叮”的一聲脆響卻是驚動了逆羽,原來竟是那馬賊首領獨眼馬賊瘋狂逃命的身影。
逆羽出劍,正要上前去追趕。卻是被姬無命一把擋住。示意他不要去追。
逆羽雖是疑惑,但也沒多問,仍舊是恭敬地立在一旁。
“你叫什么名字?”姬無命對著坐在無盡血泊中瑟瑟發(fā)抖的少年說道,冰冷的臉龐上仍是沒有一絲一毫神情。
“我叫莫離。”雖被剛才的情形所嚇住,血泊中的少年還是止住顫抖的情緒,咬緊牙關有些輕顫的說道。眼前這兩人雖是可怕,但殺的都是一些罪大惡極之人。
“莫離,很好。從此以后,你就是我姬無命的第二個弟子?!?/p>
姬無命仍是臉色冰冷的對著莫離說道,臉色毫無任何一絲變化。
“一年后,殺了他。”姬無命望了眼遠處瘋狂逃竄的獨眼馬賊身影,對著莫離說道。
莫離點了點頭,神色堅定而又堅決。
02
落月城。
月眠酒肆。
“小二,來酒……來酒……”一個黑衣青年正無力的癱坐在酒桌邊,揮舞著手中的空酒瓶對著遠處忙碌的小二喝道。
這青年,一身黑衣,面色英俊,俊秀的眉宇之間卻是緊鎖,有著一道若有若無的哀傷,結成情緒的憂愁。
“客官,你不能再喝了,你都喝了八大壇酒了。再喝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小二卻是沒有拿酒,面色為難的對著那黑衣青年勸說道。
黑衣青年卻是懶得廢話,右手一動,卻是電閃雷鳴間一把黑色的長劍出現(xiàn)在了他的手上,劍尖直直指向小二的咽喉,距離僅為三寸間。
“客……客……客官,不要殺我,我去拿酒,我去拿酒……”小二嚇得臉色蒼白,眼淚幾乎都是快掉下來了。這算是怎么回事,自己這是招誰惹誰了,一片好心,卻是招了個這么個殺神。
見小二答應拿酒,黑衣青年這才收起長劍,低頭又只顧飲起酒起來。
“這位兄臺,方才動作是不是唐突了點?”正在黑衣青年飲酒間,卻是有道聲音傳到自己耳朵里面。
“滾開?!焙谝虑嗄陞s是連頭抬也沒抬,直接對著那聲音的來源處喝斥起來。
“大膽,我們少宗主好心關注你安危,你卻這般無理,莫不是不知道我云霄劍宗的厲害?”見黑衣青年喝斥自家少宗主,那些隨從的侍衛(wèi)自然是不能坐視不理了。
他們集體起立,將黑衣青年團團圍困在了中間。
“滾開?!焙谝律倌陞s仍舊是沒抬頭,直接對著那一眾侍從喝道。
“你……”侍從大怒,要知道自己等人貴為云霄劍宗的人,靠著云霄劍宗威名在外,自己等人自然也是作威作福慣了,如今卻被一個黃口小二喝斥,這以后要傳將出去,自己等人的顏面何存?
“教訓一下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一頓,讓他們知道我們云霄劍宗的威嚴是不可挑釁的?!睘槭椎氖虖摹班病钡谋愠槌鲎约旱拈L劍,眾人也是紛紛拔劍,臉色神色怒不可遏。
云霄劍宗的威嚴,不容挑釁。
“我討厭呱噪?!币娔切┦虖膱F團圍困住自己,黑衣少年卻是絲毫沒有懼色,仍舊舉杯喝著自己的酒。仿佛在他的眼中,那些所謂的云霄劍宗的弟子在他眼中就是螻蟻一般的存在。
輕蔑,蔑視。
“啊……”見黑衣青年竟用如此眼神瞧向自己等人,為首侍從大怒,舉起長劍便向著莫離猛刺而去。
黑衣青年卻是不為所動,眼中寒芒一逝。
一道寒光掠過,帶起一陣清風。
“死去吧。”
只見一聲轟響,卻是黑衣青年的話音剛落,那個侍從的頭顱七竅俱在流血,“轟”的一聲炸為漫天碎屑。
血雨淋漓,卻全都是在黑衣青年跟前十寸左右止住。
“大膽,你是何人,竟敢殺我云霄劍宗的人!”眼見著自己的侍從被殺,那少宗主自然是不能坐視不理了。況且之前若是沒有自己的眼神示意,這眾侍從又怎會突然對黑衣青年出手。
“莫離。你若有實力,自可來殺了我便是?!?/p>
“莫離!”
一聽見這兩個字,那少宗主卻是全身一震。似是在寒冷的冬日被人突然澆了一盆冷水一般,一股寒意從他的各個毛孔中止不住的滲透出來。
凝結成冰——
寒若冰霜。
“若不能,我不介意覆滅你們這什么所謂的云霄劍宗?!蹦x淡淡的說道,冷色的瞳孔中沒有一絲波瀾。
“我們走!”原本任何人敢是說出這番話出來,怕早已是被他們云霄劍宗給斬殺了,但眼前這個黑衣青年卻是不能。
一想起這個青年的恐怖,這個少宗主就忍不住內(nèi)心懼寒。
傳聞十三歲時被“鬼劍客”姬無命所賞識,收為其第二個弟子,其師兄為“無雙劍客”逆羽。
十四歲,以一己之力,雖身負重傷,誅滅三千馬賊,斬去數(shù)百人頭顱。以此成就他的無上殺道,是為以殺入道,以血粹劍。
江湖人稱,血劍客——莫離。
但凡出劍,必出血。
更何況,他的師父“鬼劍客”姬無命有屠滅六大劍宗的瘋狂舉動,其大師兄逆羽更是一人,一劍,覆滅了十年前江湖中赫赫威名的碧璇劍宗。
這師徒三人都是瘋子,不是一般的人所能惹得起的。
“青蘿,為什么,這是為什么!”
橘色夕陽,暮光四合。
城外的野林中,莫離仰頭不斷的飲著酒,原本冷色的瞳孔中竟浮現(xiàn)出了痛苦的神色。
這在往昔是絕無僅有的,要知道自十三歲那年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母被馬賊殺死,從那時候起,他就在心中不斷告訴自己,自己要足夠堅強,足夠冰冷。
好好活下去,替父母活下去,他在心中不斷的告誡著自己。
以此,他并沒有修習姬無命的至強劍招“無雙十三劍”,而是修習了以殺入道,以血粹劍的無上殺伐劍道。
唯有冷血,才適合自己冰冷的活下去。
“都出來吧!”正在這時,莫離卻是突然向著身后的林子說道。斜身仍是提起一杯酒來,神色毫無變化。
“好好,不愧是姬無命的徒弟,江湖人稱‘血劍客‘的莫離。”一個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從林后走了出來,一股強橫的氣勢隱隱向著莫離壓制過來。
其身后,大約數(shù)百名弟子也是一臉殺氣的望向莫離,虎視眈眈。
莫離卻是全然不懼。
“你們是云霄劍宗的人吧。”莫離倒了倒手中的酒壇,卻是連一滴酒都倒不出來了,不覺心中掃興。
那個中年男子身后站立的則是先前被自己斬殺了侍從的云霄劍宗的什么少宗主。
想來,這中年男子怕就是這云霄劍宗的宗主了吧。
“怎么,先前受的侮辱還不夠莫?”見那個少宗主滿臉怨毒的望向自己,莫離卻是懶得再理睬這什么所謂的云霄劍宗宗主,而是直接對著那少宗主挑釁起來。
既然他們一心求死,那自己也就只好成人之美了。
“你……”見莫離眼中那輕蔑的眼神,那少宗主雖是心中懼怕于莫離的兇名,但也忍不住一陣惱怒。
雖沒表現(xiàn)出來,但眼神中突兀的情緒卻是說明了他此刻內(nèi)心情緒的激動。
“我讓你三招,可敢與我一戰(zhàn)?”莫離卻是懶得理會這少宗主的情緒波瀾,右手直指那少宗主的咽喉。
蔑視。
讓自己三招?
這是對于自己作為一個劍客的足夠侮辱。
泥菩薩尚有三分氣。
少宗主大怒。但雖是如此,他卻不敢上前與莫離一戰(zhàn)。
怕是以后,他的劍術也很難有精進了,莫離無疑成為了他劍道上的心魔。
“欺人太甚!”一旁的云霄劍宗宗主卻是大怒,反手一揚,一把三尺長劍便出現(xiàn)在了他的手上。
強橫的劍勢,如猛豹,如突虎,似蛟龍蟄伏深淵,又似深熊狂暴山林。
“云霄劍法——云暴蒼穹!”
劍法剛勁猛烈,但卻又不失飄逸靈動。
莫離卻是沒有動,冷色的瞳孔中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神采。他只是那么輕輕的動了一下手指,一道漆黑色的光芒瞬如疾矢,如破滅諸天雷電的一道烏芒,而后光芒消失。
那少宗主的頭顱卻是被莫離提在了手上,切割的平整齊劃。
“啊……”那云霄劍宗宗主大怒,自己的兒子竟會被人斬殺在自己眼前。
凌冽的殺意,沖天而起。
“結云霄劍陣!”云霄劍宗宗主冷聲對著身后人吩咐道,數(shù)百人便分為東南西北四大主方向,在配以天地玄黃四個小坤位從四面八方,浩浩蕩蕩的向著莫離圍殺而來。
莫離皺了皺眉頭,卻仍是不為所動。手中漆黑色光芒乍現(xiàn),卻是先前那把黑色長劍。
“黑血,看來今日你我兄弟二人免不了又要大肆屠殺一般?!蹦x輕輕的對著手中那把黑色長劍沉吟道,那情形儒雅至極,就像是闊別重逢多年之后的老友對話。
簡短,而又溫馨。
黑色長劍似是讀懂了主人此刻的情緒一般,竟“嗡嗡”的銳鳴起來。劍端正反兩面,兩個黑色的古老篆體“血”字在落日的余暉下泛著幽深的嗜血光芒。
風起云落,野草枯,百花榮。
滿地尸體堆積,斷臂殘肢,血流成河。
“自此,世上再無云霄劍宗。”莫離淡淡的從云霄劍宗宗主的咽喉中抽出自己的“黑血”,反手一揚,一股力道就著劍身向著云霄劍宗宗主的身軀之間奔去。
“轟!”的一聲,化為漫天碎屑。
那云霄劍宗宗主至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甚至于連死不瞑目的機會都失去了。
而遠處,“云霄劍宗”四個大字在暮光的四合沉吟下倍覺凄涼,莫離緩緩的踏著步子,提著手中“黑血”便向著那山門走去。
所不同的是,這個噩夢再也不會醒來。
03
“一朝覆滅云霄劍宗,我這個師弟的實力當真是越來越可怕了?!?/p>
殘月暗空半分勾勒,群星耀耀璀璨如華。
江水碧波水紋粼粼,小舟浮水佳人如夢。
遠處江中的碧水間,一只小船輕輕的浮蕩在水中,一個男子,一身白衣勝雪,面如冠玉,眸中歡笑,冷暖自知。
“逆羽,你當真覺得這是一件好事情莫?”
船頭一案古琴自顧,玉簫橫擱。
一個女子秀眉微蹙,輕輕的對著船頭的男子說道。
男子笑了笑,右手輕輕的拾起女子散落肩頭的亂發(fā)。
“青蘿,這是亙古的宿命。逃避不了,更無從逃避?!蹦嬗疠p輕的說道,竟隱約有些哀嘆的意味,琥珀色的眼瞳在微弱月光的映照下更顯撲朔迷離,不可捉摸。
“可……”女子還想再說些什么,卻是被逆羽打斷。
“師弟,既然來了,為何不現(xiàn)身,倒這般躲藏起來了?”逆羽爽朗的笑語道,語氣儒雅至極。
“莫離見過師兄?!?/p>
暗色的夜空下,一個黑色的身影陡然飄落在了船艙上。
黑發(fā)亂舞,黑袍飄飄。
莫離恭聲對著船頭的逆羽行了個拜輯禮,神色謙卑,一無往日倨傲。
“師弟當真是好手段,一朝覆滅當世六大劍宗之首云霄劍宗,為兄望塵莫及?!蹦嬗瘘c了點頭,卻是對著莫離說起了云霄劍宗覆滅之事。
“莫離慚愧,不比往昔師父屠滅六大劍宗,師兄弱齡鏟除碧璇劍宗。”莫離卻是恭敬自謙道,神色自然。冷色的眼眸卻是望向了逆羽身邊的絕代佳人兒,青蘿。
那女子形貌瑰麗,青絲如墨,傾城之姿,傾國之容。
如夢如幻,如癡如醉。
“那師弟今日來尋為兄,不知所謂何事?”逆羽自然也是留意到了莫離看向青蘿的目光,淡淡發(fā)問道。
“帶她走!”莫離的語氣冰冷,不可置疑。
“哦?!蹦嬗鹈碱^一挑,似乎早就已經(jīng)料到莫離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出來一般。
“給我個理由?!?/p>
他的神情仍是儒雅,沒有一絲變化。
“她是我的。”
冷色的眼眸,冰冷的話語。
莫離身影一閃,就準備強行把青蘿摟入懷中。
他喜歡她,所以他要帶她走。
即使,得罪全天下,也——
在所不惜。
“放肆。”逆羽卻是動了,白衣飄決,卻是一把銀白長劍阻隔到了莫離的面前。
劍勢凌厲,寒氣如冰。
半空中,莫離止住身子,右手烏芒閃過,卻是“黑血”出現(xiàn)在了手中。
堅不可摧,殺氣如麻。
“轟”的一聲爆鳴,卻是“霜雨”和“黑血”兩把長劍緊緊的碰撞在了一起,火花四現(xiàn),在夜空下的江中綴飾著詭異的氣息。
“無雙十三劍!”
“無上殺伐之道!”
陡然間,兩股龐大的氣勢猛的升騰起來,夾雜著數(shù)十道強橫的劍氣在虛空中強烈的碰撞起來。
江水沸騰,群星無光。
“不要打了,都不要再打了?!毙〈系那嗵}大聲對著遠處的夜空嘶喊著,美眸中泛著復雜的神色。
那神色——
難解難分。
香腮間不禁有溫熱留下,如雨后梨花,凄弱——
惹人愛憐。
“師兄,我們注定是對立的,遲早有一人會死在對方的劍下。”莫離雙手持劍,猛烈的揮舞著手中的“黑血”,神色冰冷,但卻隱約有那么絲痛苦。
五年前,若不是逆羽,怕是自己早已成為那群馬賊的刀下亡魂了吧。
至于報仇,誅殺馬賊千人,那就更無從談起。
姬無命雖把自己收為徒弟,但給了自己劍術“無上殺伐之道”之后,便很少對自己問津了。一直都是自己的師兄逆羽對自己呵護有加,細心給自己講解劍術之道,指導自己修習。
但他們兩人,卻是同時喜歡上了同一個女子,青蘿。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難言的羈絆把自己三人給緊緊纏繞在了一起——
是為宿命。
“師弟,我知道,你我二人之中,注定只有一人能生?!?/p>
逆羽的語氣突然停頓了下來,但突然又變得堅決起來。
“但為了青蘿,我必須活下去?!?/p>
殘月割破的半面江水淋漓中,逆羽和莫離兩人站立在江水之上,神情皆是有些落寞。
“我也是?!蹦x輕輕的揚起手中“黑血”,神情堅決。
逆羽點了點頭,“霜雨”橫指。
江中,兩人,一黑一白,遙劍對指。
山雨欲來風滿樓。
“住手,都住手哇!”正在二人同時起劍,一道哭泣聲卻是自遠處的小船上傳來。
只見——
青蘿右手持著一把匕首,貼在自己的脖頸間,神情決然。
“你們?nèi)羰窃诓蛔∈值脑?,我就死在你們面前?!?/p>
“青蘿!”
兩人同時呼喊道,眸間焦急之色——
一覽無余。
“答應我,以后再也不許這般相殘!”
青蘿痛苦的對著他們輕喝道,白皙的脖頸只見竟微微有鮮血溢出。
“青蘿,你先把刀放下,什么我都答應你!”逆羽收起手中“霜雨”,焦急的對著青蘿說道。
“你呢?”見逆羽收起長劍,青蘿轉身向著莫離問道,凄弱的美眸中一片復雜的神色。
有不舍,有難解,但更多的是——
羈絆。
“我答應你。”莫離終是選擇了妥協(xié),而后轉身離開。
自始至終,連頭都未曾回過一下。
背影落寞,孤獨——
消失在了茫茫的夜空之中。
“嗚哇……”見莫離的身影最終遠去,消失不見,青蘿忍不住靠在逆羽的肩頭上痛哭起來。
神情悲傷至極。
逆羽也是苦笑著,“相殘?”
或許吧。
但師門傳承千年的規(guī)矩,冥冥之中編制的一張大網(wǎng),使自己和莫離早已沒有退路。
這是——
宿命。
逃脫不了,掙扎不去的罪惡夢魘。
如帶刺的罪惡藤蔓,將二人緊緊捆綁。
在暗無天日的日子里,早已窒息,早已枯萎——
看不見光亮。
04
“一年后,你們師兄弟三人中只有一人能生。”
壓抑的黑色空間內(nèi),姬無命仍舊是面無表情,淡淡的對著堂下跪著的三名男子說道。
“冷痕,這是‘紫染劍’。今日為師就把它賜予你,當做是你的拜師禮?!奔o命雙手一翻卻是自身后驀地抽出一把紫色長劍,丟到了堂下。
一個紫眸青年恭敬地行過禮后,拿起那紫色長劍,旋即又跪倒堂下。
“一年后,冷痕即將行成人禮,那日便是你們?nèi)藳Q斗之日?!?/p>
“你們?nèi)酥谢钕聛淼哪莻€人,便可接受我全部的傳承,成為本門下任傳人?!?/p>
姬無命留下話語后,整個身軀便消失不見。
堂下三人一時陷入了詭異的靜謐之中。
誰也沒有率先開口,一年說遠也遠,說不遠也不遠。
那時候,他們便是以死相搏的仇人。
莫離卻是突然起身離去,沒有一絲話語。
“小師弟,劍術之道,務必勤加修煉,方可成就無上奧義?!蹦嬗鹦θ莺挽?,對著一旁的冷痕說道,神情俊雅。
仿佛絲毫沒有把方才姬無命的話語放在心上,眼前這人或許會收割去自己的性命。
他的笑容真摯——
使人如沐二月春風。
“多謝大師兄教誨,冷痕謹記于心。”冷痕淡淡點了點頭,而后便也起身離去,一如其名字般冰冷。
只不過,在他離去,望向方才莫離離去的方向,那眼神中蘊含著強烈的殺機。
似有滔天的仇恨一般,不死——
不可磨滅。
“羽兒,你終究還是太善良了?!痹谀x和冷痕消失不久后,姬無命的身軀突然出現(xiàn)在了還未離去的逆羽身邊。
似是嘆息——
又似是無奈。
“師父,你又何嘗不是呢?”
逆羽望著姬無命道,神情有些許哀傷之色。
“當年若不是罪責,又怎會在殺死自己的兩名師兄后,自斷自己的雙臂,劃花自己的面容呢?”
這是宿命,逃脫不去的命運。
一切——
早已在冥冥之中注定。
落月城。
月眠酒肆。
依舊是往昔的那個小二。
莫離神情冷漠的喝著酒。
一杯又一杯,一壇又一壇。
似乎永遠都沒有個止境一般。
“客官,你可不能再喝了。”這個小二見莫離喝了整整八壇酒過后,終于忍不住輕聲提醒起來。
不過卻是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眼前的這個戴著黑色面巾的男子。
數(shù)年前發(fā)生的那一幕,至今讓他想來還是忍不住后怕。
那個恍若惡魔一般的男子,只因一句不和,便屠殺了當時的六大劍宗之首云霄劍宗上上下下整整數(shù)千條性命,自此以后,江湖中再無云霄劍宗。
“休得多言,否則死?!蹦x卻是懶得同這小二糾纏,一抬手便摘去面上黑色面巾。
小二見了那張臉后,頓時嚇得魂飛魄散,身軀更是連連后退,嚇得一把坐倒在了地上,渾身顫抖。
眼前這男子,不正是屠殺了云霄劍宗滿門的那個惡魔嗎?
見小二如此,莫離搖了搖頭,也是全然不在乎,徑直拿了酒后便起身離去。
突然他的目光一瞥,冷冷的掃向了一個小角落處,卻是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見此,他也是倒不在意,飲著酒便離去了。
江湖中,要殺他莫離的人千千萬萬,自己又何懼之有呢?
“酒,乃人生一快事也,快哉快哉!”莫離搖晃著腦袋便離去了,神情淡然至極。
卻沒發(fā)現(xiàn),暗處那雙惡毒的眼神,看上去似乎有那么些熟悉。
日子,也就這樣流逝著。
而對于青蘿的思念,卻是與日俱增。
莫離也甚至隱隱聽到些消息,說數(shù)月后,青蘿便會同人成親了。
新郎,毫無疑問,自然就是自己的大師兄逆羽。
而數(shù)月后,便也就是自己師兄弟三人決斗的日子,想來自己的大師兄對于自己的實力那可是相當有自信了。
否則,又豈會隨隨便便同青蘿成親,置青蘿后半生的幸福于不顧。
“青蘿……”一想起那個絕美的女子,莫離就忍不住黯然神傷起來。
她,本是自己在山谷間修習劍術,無意中救下的女子。
莫離自第一眼看見她,便徹底的迷戀上了她。
無可救藥一般。
莫離或許是病了,而且是病入膏肓那種,否則又怎會隨便就愛上一個素未平生的陌生女子?
曾經(jīng),莫離也曾誤以為青蘿是喜歡自己的,自己兩人互相喜歡著對方。
青蘿竟對自己的大師兄逆羽一見傾心,為此不惜和莫離鬧翻,一心一意的跟隨在了逆羽的身邊。
這對于莫離而言,絕對是場噩夢。
一個他不愿,也不能夠承受的噩夢。
但它畢竟是真真切切的發(fā)生了——
青蘿毫無留戀的離開了自己。
自此以后,自己便什么都沒有了。
只有“黑血”不離不棄的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邊,從未離去。
他害怕背叛,更害怕被離開。
他多想殺了那個男人,可她不能。
那個男人,畢竟是自己的大師兄。
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更是多年來無微不至的保護著他,一直扮演著兄長的角色。
即使知道,他們始終會走上對立面,終有一人會死在對方的劍下,但他還是不能夠那樣做。
他已經(jīng)不是一個合格的劍客了,即使能夠在那場宿命之爭中存活下來,今生也注定不能問鼎劍道巔峰了。
劍客的大忌諱,便是動情。
摒除一切情愫,是以一人一劍,成就無上劍道。
更何況,他修習的是“無上殺伐之道。”
以殺入道,以血粹劍。
是為“無上殺伐之道。”
倘若不能生,那便是死。
動情的劍客,注定要受感情的連累,注定要承受羈絆。
注定今生今世,得不到解脫。
可他能怎樣做,一面是自己心愛的女人,一面是如自己兄長一般,更是自己救命恩人的大師兄。
該去祝福他們嗎?
莫離自問做不到。
糾葛的情愫,冥冥之中的宿命。
05
“恭賀逆少俠新婚愉快!”
……
落月城。
一處豪華的庭院內(nèi),處處張燈結彩,奔走的人群川流不息。
一片喜慶之色。
今天是“無雙劍客”逆羽的大喜之日,眾人雖懼于姬無命師徒的兇名,但對于這個游俠四方,嫉惡如仇的逆羽多少還是有些好感的。
當然其中,心懷鬼胎者也是比比皆是。逆羽也自是不在意,他可不想因為那些螻蟻一般的角色而擾了自己的婚事。
比起其師父“鬼劍客”姬無命,師弟“血劍客”莫離,“紫瞳劍客”冷痕起來,逆羽的名聲還是稍微說的過去的。
逆羽一一謝過那些來訪的賓客,俊雅的臉龐上始終帶著愉悅的神色。
突然喧鬧的大廳內(nèi)整個安靜下來,一些人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只見一個一身黑袍的男子,神情倨傲冰冷,右手拖著一把黑色的長劍便向著廳內(nèi)走來。那黑色長劍在與地面的摩擦中,竟不時的濺出火花,氣勢甚是駭然。
“血劍客——莫離!”
“師弟,也是來恭賀為兄新婚之喜的嗎?”
見莫離斜拉著長劍,逆羽也只是稍微皺了皺眉頭,而后向著莫離詢問道。
他的笑容真摯——
一如既往。
“不……”
莫離卻是沉聲道,而后口氣突然冰冷了下來。一股凌冽的殺氣,恍若實質(zhì)一般在廳堂內(nèi)凝結起來,一些修為較低的人,更是忍不住心頭一陣寒冷,忍不住哆嗦起來。
“我是來取你的性命?!?/p>
簡短的話語,卻是包涵了強烈的殺意。
“不想死的,都給我趕快滾開!”見四周密密麻麻圍住的賓客,莫離突然猛地揮動手中“黑血”,一股霸道的劍氣立刻向著四周斬去。
縱橫溝壑,天下莫可匹敵。
“啊……”一聲慘叫,卻是數(shù)十人身軀盡皆爆炸,化作漫天飄灑的血雨。
余下的賓客再也不敢怠慢,紛紛四散化作鳥獸狀向外四處逃竄而去。
“師弟的做法,莫不是太過過分了點?”
見莫離如此肆意妄為,饒是逆羽的好性子,也是忍不住心頭有些慍怒起來。
要知道,今日可是自己的大喜日子。
莫離搞砸自己的婚宴不說,還直言來取自己的性命。
自己雖與莫離之間,注定只有一個人能存活在這個世上,但莫離卻在自己大喜之日尋上門來,不可不說是有些欺人太甚。
泥菩薩尚有三分怒氣——
更何況自己也是江湖人稱的“無雙劍客”逆羽。
“我要你為青蘿償命?!蹦x卻是沒有回答逆羽的問題,而是直接把劍尖直接指向了逆羽的咽喉之間。
殺意——
殺氣。
怒火——
怒意。
唯有鮮血才能夠祭拜的刻骨銘心仇恨。
“社么!你說什么?”
聽見莫離的話語過后,逆羽卻是大驚。他的心間頓時亂如雜麻,沒有章頭。
“你說青蘿死了?”
“不……不……這不可能,不可能!”
莫離卻是沒有言語,“黑血”遙指,便帶著逆羽來到了一處梨花樹叢內(nèi)。
只見青蘿的臉色冰冷,毫無血色,身上的大紅色喜袍也是濕漉漉一片??茨乔樾危圃缫咽撬廊ザ鄷r。
“你早便知道,青蘿她真正喜歡的人是我莫離,而不是你逆羽?!?/p>
“為何,你為何要逼迫她與你成親,而迫使她投井自盡,以示貞烈?!?/p>
“不,不,青蘿她是喜歡我的,要不然她也不會同我成親?!蹦嬗鹜纯嗟拇蠼械?,用手不停地揪扯著自己的頭發(fā)。
“師兄,你我二人之中,注定只能有一人才能夠存活,如此我們便開始吧!”莫離卻是抽出“黑血”,冷冷對著逆羽說道。
逆羽卻是沒有動,整個人恍若呆滯了一般。
“不可能……不可能……”
“青蘿她是不會這般待我的……”
莫離卻是提著長劍,挾著無上的殺伐之氣,一人,一劍,刺到逆羽的咽喉僅僅三寸處。
“師兄,出劍吧!”莫離淡淡的說道,冷色的瞳孔中毫無神采。
這時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一幕發(fā)生了,只見逆羽猛的發(fā)力,咽喉直直迎著莫離的“黑血”便刺了上去。
鮮血,開始順著劍尖從內(nèi)向外慢慢溢出。
“莫離,師兄本就不想與你爭斗的。能夠死在你的劍下,我也算了得一項心愿?!?/p>
“至于青蘿,我是真心愛她的。”
“師兄,你這又是何苦?”莫離沉默的嘆息著,冷色的瞳孔里,神情復雜之極。
逆羽開始猛烈地咳嗽起來,琥珀色的瞳孔里,生命的氣息也正以極快的速度流逝著。
“你們都去死吧!”
正在莫離低頭嘆息間,卻是有把紫色長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穿了莫離的心臟。
鮮血,噴涌而出。
一個紫色眼瞳的男子,獰笑著從一旁走了出來。
姬無命的第三名弟子,冷痕。
“很意外吧,想不到卻是一直被你們忽略的我,成為了最后的贏家?”冷痕的面容扭曲,神情得意至極。
“給我們個理由?!蹦嬗鹌D難的向著冷痕發(fā)問道,琥珀色的瞳孔仿佛隨時都會潰散一般。
“也罷,既然你們兩個都是要死的人了,那我就告訴你們這件事情,不,是這個完美計劃的全部內(nèi)容吧!”
“莫離,你還記得數(shù)年前被你覆滅滿門的馬賊家族嗎?沒錯,我便是其中唯一的幸存者,也怪你麻痹大意,讓那時幼小的我裝死蒙騙過去。那死去的獨眼馬賊首領,便是我的父親?!?/p>
“從那一天,我便在心中暗暗發(fā)誓,我一定要報仇?!?/p>
“結果機緣巧合之下,我成為了姬無命的第三名弟子,這也為我能夠成功報仇奠定了堅厚的實力基礎?!?/p>
“至于你們兄弟二人一直苦苦爭奪的那個叫做青蘿的賤人,則是我多年來安插在你們的一枚棋子,否則你以為我和姬無命的相遇真的是機緣巧合那般簡單?!?/p>
“怪也怪你們兄弟二人樹敵太多,這賤人本是數(shù)年前被你逆羽覆滅去的碧璇劍宗宗主的女兒,如此我便安排她和莫離的巧遇,然后再讓她拋棄莫離,轉投入到你逆羽的懷抱中去,以此挑撥你二人的關系?!?/p>
“不想這個賤人卻是真的喜歡上了莫離,而后日久生情又對你逆羽暗生情愫,竟想在你們大婚之日把我的計劃告知于莫離,好勸他不要來自投羅網(wǎng)。”
“如此,我便也只好奪了她的身子,使她因為羞愧而投井自盡。哈哈……”
冷痕哈哈大笑著,臉上的得意之色更是愈發(fā)明顯。
“你二人一死,我也算大仇得報。待我學得姬無命那老家伙的所有劍術,而后殺死他,那時候我便是當世第一,天下唾手可得。哈哈……”
逆羽搖了搖頭,顯然知道真相后痛苦至極。
“你們要怪,便就去閻王爺那兒怪你們的命吧?!?/p>
“這是你們的宿命,冥冥之中早已被注定,不可更改?!?/p>
冷痕得意至極,紫色的眼瞳中盡是獰色。
“莫離,你相信命嗎?”逆羽突然向著莫離問道,琥珀色的瞳孔中越發(fā)淡漠起來,毫無神采。
“不相信?!蹦x淡淡的說道,而下一息之間,卻是“黑血”貫穿了冷痕的咽喉。
冷痕的瞳孔睜得圓睜,他至死都不知道自己竟會突然死在莫離的劍下。
是自己太大意了莫?
他還來不及想得更多,一切便都戛然而止。
“師兄,你呢 你相信宿命嗎?”倒在血泊中的莫離輕輕向著離自己不遠處的逆羽問道。
逆羽卻是微笑著,沒有說話。而后琥珀色的眼瞳,被定義成了永恒。
莫離緊緊的抓住了青蘿的手,往昔如冰川一般的冷色眼瞳里竟慢慢溢出了一絲笑意。
他的笑容,美麗至極。
后序
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
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
——2012.07.03
16:05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ubject/4618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