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子的品格

勞燕

端午節(jié)的日子里，有一位西方友人，他是搞美學(xué)研究的，對(duì)東方文化深懷好奇和敬意。今年特為來中國(guó)趕過端午節(jié)。他這樣問我：

“中國(guó)的粽子文化，意味著什么？粽子的品格是什么，粽子包含著什么精神?！?/p>

朋友的提問，深刻又到位。

我寫過《屈原祭》，賦文是這樣開頭的：(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滔滔孟夏兮，草木莽莽。高山崔巍兮，水流湯湯。雄黃酒，角黍黃，江漢龍舟競(jìng)渡，荊楚遍插艾香。追薦忠魂兮，節(jié)正端陽。”

節(jié)正端陽，我就以《屈原祭》這一段為引，試作回答。

中國(guó)的粽子意味著什么，什么是粽子的品格，粽子精神。

東方之水，清流之源。凄惻錦麗，恢宏放逸。

有一粒種籽，情變以孕。

浩淼水國(guó)，山水互依。驚采艷艷，難以并能。

有一株禾苗，臨水而生。

東方之水清兮, 可以濯污濁，東方之水濁兮, 可以洗誘惑。伴桂蕙兮，蘭芷為伍，嘉禾生生不息。攝取了三楚精神，得造芷蘭之根，東方之女初長(zhǎng)成。

“愛蕙纕攬茝兮，蛾眉聚波。制芰荷以為衣兮，集芙蓉以為裳。佩繽紛其繁飾兮，芳菲菲其彌章。眾女謠諑兮，靈修浩蕩，時(shí)俗工巧。屈心而抑志，忍尤而攘詬。內(nèi)美彌堅(jiān)兮，雖體解吾猶未變兮。耿介守德，雖被棄豈余心之可懲。憂怨而哀婉，悲愴乎怨憤"。

唯有東方之水可以滌憂心，唯有東方香草可以清世濁。

這個(gè)東方之女，就是屈原。

“念女嬃之嬋媛兮，涕泣流乎于悒。已矣哉，國(guó)無人莫我知兮，又何懷乎故都。既莫足為美政兮，吾將從彭咸之所居”。

于是，東方之水化作了一葦箸葉。

于是，東之女化作了一粒米。

大江如同，一葦箸葉。

東方之女，如同一粒米。

質(zhì)本潔來還潔去。這也是中國(guó)文人傳統(tǒng)的明志、理想、殉情方式，黃天既不承命，就將生命和精神的最后抗?fàn)幒蜌w宿，托付于水。

于是，東方之女，這一粒東方之米，投入了這葦箸葉。

于是，這一葉東方之箸，伸開她的臂膀，舒展她的懷抱，將這粒米緊緊抱擁。擁抱住這純潔的生命，包裹住這純潔的靈魂。

在東方之水的懷抱里，東方之女不再承受愁苦和感傷，不再有痛苦相加。在大江的懷抱里，有芷蘭之香，抵御污穢之氣，再也沒有污濁同流。在東方之箸的懷抱里，可以平靜抗?fàn)幍挠職?，可以安息滿腔的悲憤。

東方之水，這葦箸葉，裹住的是炎黃赤子之愛，抱擁的是華夏民族的情。

這就是中國(guó)的粽子。

中國(guó)的粽子，中國(guó)的品味，中國(guó)的特色。

這就是東方的審美，東方的氣派，東方的詩情，東方的品格，東方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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