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魂
?當(dāng)最后的余熱被散去,黃昏的海平面上只剩下最后一束光的時候,村上東邊暮色降落的山丫中升起冰淋淋的月亮,蒼白得嚇人,像無血色的小臉。月光死死地罩著整個村子。村子里的煙霧愈加沉重,壓得人透不過氣來。星星一閃一閃的,快要熄滅了。一切都那么安靜,沒有蟲鳴,沒有獸語。誰也不會去打擾他——一個在草垛里誰著的孩子,大自然就是這樣和諧??墒撬荒芩?,睡著了就永遠也醒過來了。他曾努力試著想要掙扎起來,竟不能夠,全身都動不了了。仿佛一只被曬干的咸魚,只有偶爾的鼓鼓兩只呆若木雞的小眼睛,動一動。小嘴巴一張一和地扭歪著,到現(xiàn)在他還忘不了要臭罵那些惡人,老地主和他的手下。他疼痛,卻很痛快的罵著:“流氓,一群流氓……”
他很痛苦,到底眼角的淚還是順著雙頰傾斜下來,淚水洗刷著回憶。滿身的傷逼迫著他要質(zhì)問,問蒼天:為什么要打他?他還只是一個孩子,為什么出手這么重?他是迫不得已的,只是為了給他母親弄一點兒吃的……
他的臉好白,好白,比過了月亮的煞白,月亮比不過,悄悄地躲進了云里。夜,更黑了,更冷了,卻離天明還很漫長。他想親吻黎明帶來的第一道曙光,像白天時那般溫暖。
可是,就在白天,他偷進地主家的園子里,摘了好些蘋果。他是為母親摘的,他貪婪地狂摘,不想下來。母親病在床上,下不得床。他要給母親帶去好多好多,他摘的不是蘋果,是愛,一個兒子對母親的愛。他要把愛帶回家去。可是,狗怎么知道他帶走的是愛呢?于是吝嗇的吠聲頓起。他能逃去哪里?他被他們剝光了衣服,吊著,那些愛也被遺落了。他乞求著,可沒有人理他,他被狠狠的打了。他們面目猙獰毫不留情,直到他昏死過去。太陽落山的時候,月亮爬上來了。
當(dāng)他醒來的時候,他就在這草垛上了,像一只被遺落的靈魂。依附在草垛上,他想離開草垛,卻不能離開。他用最美妙的聲音呼喚,一聲來自心靈深處的吶喊,凝聚多么巨大的力量,攜帶著世界上最美麗的字眼“媽媽”劃破一際長空,直奔到家。一聲聲的天籟之音似流星劃過的天際。
這一切似乎都很美好。他飄了起來,離開了那痛苦的草垛……(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昏庸的世道上,孤魂一路輾轉(zhuǎn)顛簸,也不知道流浪到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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