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杏樹
杏樹在我心中不是一般的樹,是神圣的樹,
“今年的杏子熟透了,真好吃,”我和六歲的姐姐來王家大莊玩時,見二奶奶正給自家三個小孩分杏子。
杏子黃中帶紅,熟透得要爆開的樣子,盛了滿滿一小筐。我饞得直流口水,“那么好吃也不給咱姐弟倆每人一個嘗嘗,真小氣?!蔽亦洁熘?/p>
趁他們有滋有味吃杏子的功夫,我偷偷到他家屋后看看杏樹還有沒有熟透的杏子,只見剩一些沒熟透的杏子,我還是羨慕死了。
“要是我家也有一顆杏樹多好?!蔽覜]精打采地跟著姐姐走在后面,邊走邊想。
回到家,晚上我學(xué)給母親聽,大莊上杏子好吃。母親一聽“什么,那杏樹還是我栽的,他們倒享清福?!?span style="position:relative;left:-100000px;">(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二奶奶有個小兒子,只有八九歲,但長我一輩,我喊他“小叔”。
第二天,母親到大莊上討還杏樹,喊小叔帶鋸,把有大盤子粗的杏樹給鋸下來。小叔知道是我家的杏樹,心想昨天吃了你家的杏子,今天幫忙應(yīng)該的。
杏樹鋸倒時,母親怕杏子被摔壞,用雙手接住杏樹,手上不小心劃了幾道血痕,母親顧不了,又修剪樹枝,好運(yùn)走。大莊距離我家莊臺有兩里路,母親準(zhǔn)備一點(diǎn)點(diǎn)把杏樹從大莊上挑回家。
二奶奶發(fā)現(xiàn)我母親砍杏樹,就偷偷出去找二爺。
二爺回莊看到杏樹被伐,氣得暴跳如雷,嚷道“誰那么大的膽子敢鋸我家的杏樹,我殺了他!”“你兒子和我一塊鋸的,你說咋辦?”母親毫不示弱。
二爺不讓帶走杏樹,說是母親栽的不假,但搬出老莊基多年,杏樹自然成他家的。母親不服,當(dāng)年她在這莊上做飯后不小心忘了把廚房鍋地下的柴火撲凈,夜里燃起大火,把整個莊子點(diǎn)著了,二爺連一根火柴棒都不給我家,母親兩手空空,白手起家,從外婆家找的木材蓋的簡易房,后來在北莊臺蓋的房子。母親一直感覺憋得慌。母親好強(qiáng),干活處處不饒人,巾幗不讓須眉,父親不在家,她當(dāng)娘又當(dāng)爹,就怕孩子受委屈。母親繼續(xù)跟二爺哭鬧,二爺就是不給,還動手打了母親的臉,母親臉上頓時青一塊,紫一塊,但母親還是不讓步。父親在徐州煤礦上班,長年不在家,母親最終打不過他,最后,杏樹還是被二爺奪走了。
母親到家后,二爺后悔了,對二奶奶講,“昨天該給她的兩個孩子分點(diǎn)杏子,就不會發(fā)生今天的事了,今后咱家甭想再吃人家杏子了?!焙髞恚敯涯强眯訕渥龀砂讼勺?,用了四十多年,現(xiàn)在還用著,這時后話。
回到家里,母親把裝滿一口袋的杏子攤在桌上,我和姐姐高興的直搶。
熟透的杏子,昨天叫他們摘完了,剩下的都是一些不熟的青杏子,又酸又澀,但我和姐姐吃得很香。母親看到我們吃得高興的樣子,忘記剛才的吵鬧和疲勞,激動地眼淚都流了下來。
“娘,你的臉和手怎么受傷了?”
“沒事,不小心砍樹碰的?!蹦赣H一幅若無其事的樣子。
“娘,你也嘗一個?!蹦赣H連連擺手,“孩子吃的,大人不饞?!?/p>
在我眼里,這生澀的杏子,是天下最好吃的杏子,那棵童年的杏樹雖然被母親砍伐了,但在我心中,母親栽上了一棵掛滿枝頭永遠(yuǎn)未熟透的讓人讒言欲滴的杏子樹。
從此,在任何場合,我見到杏子,就自然想起母親。
那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杏樹,又不是一般的杏樹。
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家屋后,有一棵好大好大的杏樹,樹上結(jié)滿黃橙橙的杏子,我和姐姐躺在杏樹下,大聲地數(shù)著一個個杏子,都笑得合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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