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鄉(xiāng)村陽光
五月的陽光,穿透北方鄉(xiāng)村寧靜的天空,如一盆突然燒旺了的炭火,把長著杏樹、梨樹、蘋果樹的田野,把長著柞樹、櫸樹、油松和各種灌木的山坡一下子給點燃了。
山間樹上的杏花、梨花、蘋果花依次盛開,樹下路邊的蒲公英、苦麻子、星星草也緊跟著湊熱鬧,無論你走到哪里,腳下身邊都簇擁著說出名、說不出名的各種野花兒。它們不擇水土、不選方位,無論是車轍邊,還是石縫里,無論田間,還是地頭,都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地發(fā)芽、抽葉、開花,隨遇而安又無比堅強。而且,不論扎堆連片也好,特立獨行也罷,都透著一股股靈氣,散發(fā)著一絲絲野性,讓你感覺到一種真正無比旺盛的生命之火正熊熊燃燒。
窩曲在城市里的一個小角落,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到這樣的景象了。每天在高高矮矮的樓群里轉悠,每天在飾著面具的人群中穿梭,人還沒經(jīng)歷什么風雨,已經(jīng)未老先衰,活脫脫一副空洞洞的稻草人,哪里還見得到熊熊燃燒的生命之光。屋里屋外,也處處是人工種養(yǎng)的花木,雖無比秀氣、無比富貴、無比嬌艷,卻失去了天然之趣,了無生機與活力。
這些城市里的花草與鄉(xiāng)村野地里的花草,每日里被同一個太陽照耀著,它們也同樣隨著歲月枯榮,可我無論如何都更加喜愛荒郊野外的花花草草,哪怕是一棵細小得不細心看就發(fā)現(xiàn)不了的小花小草。
住在鄉(xiāng)村的小院落,透過簡陋的木窗,越過紅磚的院墻,穿過高大挺拔的白楊樹,在酷似游龍的山頂上方,我發(fā)現(xiàn)了另一個太陽。它的光芒直接從心底里發(fā)出,直截了當?shù)仄俨及銉A瀉而下,所到之處一片澄明透亮,沒有秋天里的遮遮掩掩,沒有冬天里的猶豫迷茫,也沒有早春的羞澀遲疑。它熱烈奔放,卻很有分寸,絕不至于使得河稻枯焦。它不以瓦藍的天空為驕傲,也不以綠樹成蔭為自豪,它只把生命之火無聲無息地灑播,見金生土,見水生木,無論多么偏僻遙遠的地方,都給它以希望,給它以幻想。它把最渺小的小草舉到高山之巔,它讓最丑陋的山花開在挺拔的山崖上,我就無比喜愛這些最渺小的小草和最丑陋的山花,因為在它們身上,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影子。
曾幾何時,在城市里迷失了的,在鄉(xiāng)村五月的陽光里漸漸有了清晰的印記,我發(fā)現(xiàn)自己正從五月明媚的陽光里一次次重生。每天都有一個破土而出的生命,每天都有意想不到的驚喜,那些來自遙遠星球的元素在陽光的撫愛下,變魔術似的長成一棵小草、一株小樹,長成一片葉、一朵花。(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我如山風一樣游走,欣慰地看著無數(shù)個自己破土而出。我來到一片撂荒很久的田地,在那里,雜草中盛開著蒲公英。青青的雜草,把黃燦燦的蒲公英變成了點點繁星。一眨眼,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蒲公英竟然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它們象放學后的孩子,把熱熱鬧鬧的學校變得空空蕩蕩。
夜晚,一輪半遮半掩的明月帶著太陽的囑托來尋找,作為遠房親戚的星星們也來湊熱鬧。它們找遍了群山,找遍了田野,卻始終什么也沒找到。我知道,那些太陽的寵兒,正枕著月亮捎來的縷縷陽光,悄然入睡。但我不知道,它們是否也如我一樣酣然入夢,夢見自己回到遙遠的天的故鄉(xiāng),在那里和熠熠閃亮的群星一起做伴,晶瑩透亮得像一塊冰、一滴水、一朵永不融化的雪花。
(2012年5月2日晚,駐地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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