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冰花十七
黃葉與羅嘉舒有了聯(lián)系之后,主要以信息的方式互通有無,雖然不頻繁,但一直保持著往來。
三個月后的一個晚飯后,黃葉與往常一樣收拾著碗筷,心里想著事情。王明軒還是那樣子,時不常的去陪伊蓮。今天也是如此,等黃葉收拾好了,她也就要出門了。近段時間黃葉也懶得與她多說什么,她們之間的交流明顯減少,與其不咸不淡的找話說,還不如沒話就不說。黃葉也越來越喜歡把事情放在心里,討個清靜,但是把事情放在心里不等于不想事情,所以有短信來了,她根本不知道,直到電話響了,她才從心事中回轉(zhuǎn)過來。這是她希望的號碼。
“喂,你好!怎么想起打電話了?”因為他們幾乎不通話,所以黃葉這樣問。
“給你發(fā)信息,也不回,只好打電話了。”羅嘉舒不緊不慢的說。
“發(fā)信了?什么時候?”。
“有一會兒了,發(fā)了好幾條呢?”。(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是嗎?也許我沒有留意。怎么今晚很閑呀?”。
“我就在你這地兒,想約你見面呢?!苯又撬实男β暋?/p>
“什么?真的假的呀,可不許騙人??!”黃葉也笑著說。
“沒有騙你,是真的。我是來參加會議,住在東方大廈。因為時間安排很緊,所以沒有提前找你,這不一有空馬上聯(lián)系你嗎?你要是方便我們今晚見一面好嗎?你定時間?!?。
黃葉被羅嘉舒的突然而至弄得有些緊張,她做了一個深呼吸算是一個調(diào)整,看了下時間之后果斷地說:“就定晚上七點半吧!我十分鐘后出發(fā)大約半個小時的時間,你在東方大廈門前等我,不見不散。”。
掛了電話,王明軒便開始問黃葉,并且問得很仔細(xì)。黃葉雖有些不快,心想干嘛問那么多呀,許你滿山放火,不許我點盞燈???別說我還沒做什么呢。但轉(zhuǎn)念一想可也沒什么,別因為這點兒事破壞了心情,于是一面換衣服,一面將事情的一五一十說了個清楚。羅嘉舒這個人黃葉和王明軒說起過,所以她知道這個人,只是沒有見過。
“這樣吧,反正我也出去就先送你?!蓖趺鬈幷f。
“不勞你駕,你忙你的別耽誤了,我打車很方便的?!薄?/p>
“哎呀!不差那么一會兒,還是我送你吧!”。
“你很好奇是吧?到地方介紹你們認(rèn)識?。俊?。
王明軒笑,笑自己又被黃葉猜中。
“對了,今晚我不回來了,你也可以不回來,但要多留個心眼兒,別太相信人。”王明軒囑咐著。
“你不回來,我便可以不回來了嗎?那么我回來,你又回不回呢?得,你還是自便吧!羅嘉舒可不像你想象的那樣。”。
漸入秋季的晚上比較涼爽,微風(fēng)拂面,發(fā)絲不時的在臉上摩擦著癢癢的感覺。東方大廈地處繁華地帶,車水馬龍,燈火輝煌。黃葉上穿黑色的純棉編織短衫,圓領(lǐng)開得不大,領(lǐng)口與胸前處的別致小圖案遙相呼應(yīng),下穿非常合體的黑色微喇長褲,腳穿黑色的瓢鞋,手上拎著造型獨特的黑色小皮包,齊齊的過肩直發(fā)隨風(fēng)飄逸。從王明軒的車上下來,黃葉已看到馬路對面東方大廈門前有人站在那里,只是距離較遠(yuǎn),天色已黑,無法辨認(rèn)。過了橫道,還沒走到近前她便認(rèn)出了羅嘉舒,羅嘉舒也早已認(rèn)出了黃葉,因為他已經(jīng)迎了上來。其實,他已等待多時了。羅嘉舒一身米白色的運動休閑裝,雖然微胖,卻于成熟中透著干練。與黃葉對視的第一眼,又馬上將頭別過去看了別處,之后才又微笑著再看黃葉。極短的羞澀之后,他們便回歸各自的狀態(tài)。
“黃葉,你一點都沒變,還是原來那樣子?!薄?/p>
“你除了稍稍胖些之外,也還是那樣,包括你的肢體語言。”。
“是嗎?我覺得比你老很多。哦,你說的肢體語言指什么?”。
“就是你的表情與舉止呀,還是原來那樣子?!?。
“你記得那么清楚?”。
這一問讓黃葉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低下頭。
“我們別站著了,房間還有同事,說話也不太方便。這地方我不熟,你找個安靜的地方,我們好好聊聊?!绷_嘉舒看出黃葉的羞澀趕緊說。
“咖啡屋怎么樣?”黃葉問。
“咖啡是不想再喝了,晚上我們吃過飯去喝咖啡了,啤酒我還能喝點兒,可是你不行呀,哈哈哈……”。
“你怎么知道我不行呀?”黃葉笑著看羅嘉舒像是在挑釁。
羅嘉舒的情緒一下子高漲起來“好啊!我們?nèi)ズ绕【啤薄?/p>
他們打車來到花園廣場的臺北1+1,那里有自釀的黃啤和黑啤。
臺北1+1是臺灣人開的,風(fēng)格自然與內(nèi)陸有所不同,不難看出經(jīng)營者很有品位。店內(nèi)布局合理,格調(diào)清新、優(yōu)雅,有華而不膩,貴而不窘之感。餐具的形狀不但很有特色,品質(zhì)也相當(dāng)不錯,而且是清一色的白色,非常大氣。菜品種類繁多,色澤鮮美,量雖不大確很精致,每一款都像似精雕的藝術(shù)品,即便是小菜。店家的攻略或許就是先俘虜客人的眼球兒,再攻下客人的胃吧。服務(wù)員從著裝上便可以區(qū)分出三個級別,每一個級別界限分明,各盡其責(zé),且訓(xùn)練有素。在這里就餐的人們感覺上都很有層次,或許是被這種環(huán)境局限了,所以沒有喧囂與嘈雜,很安靜,很舒適。
因為已經(jīng)過了吃飯的時間,所以客人不是很多,他們找了個臨窗的兩人位置。要了兩個小菜和黑啤,在若有若無的輕音樂中敘談了起來。
“這里的環(huán)境不錯,你常來嗎?真是越來越有品味了。”羅嘉舒環(huán)視著四周說。
“哪里,你過獎了。”黃葉謙虛著,之后點點頭說:“也算是常來吧?!薄?/p>
“一個人?”。
黃葉淺笑沒有回答。
“你過得好嗎?幸福嗎?”黃葉主動變換著話題。
“為什么突然離開了家鄉(xiāng)?還好嗎?”羅嘉舒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怎么樣?現(xiàn)在是局坐了,累不累?”。
“為什么不找個人來愛護(hù)自己?”。
“出差機會很多嗎?”。
“你太瘦了,身體還好吧?”。
“看我們多有意思,自己說自己的。”黃葉一面笑著,一面給羅嘉舒把酒滿上。
“我自己來,自己來,也負(fù)責(zé)給你倒酒,擔(dān)心你那小手小胳膊的拿不動呢!”羅嘉舒還是那么體貼。
“這么多年你真的一點都沒變,看著你高興的樣子真好?!绷_嘉舒的語氣很誠懇。
“很感謝你還記得我?!薄?/p>
這句話似乎讓羅嘉舒陷入了美好的回憶“怎么會忘?不但沒忘,而且很深很深。我永遠(yuǎn)不會忘記最初見你的感覺,清楚的記得你當(dāng)時的樣子、表情、衣著,可能連你自己都不會記得了吧!說不上為什么見你的第一眼,當(dāng)時心里就想:這個女孩子一定會是我的女人,那時候我特別想離婚,但最終沒有那么做。直白的講無論是我們同在一個大樓里辦公,還是我又搬到了別處,你又換了單位,我始終和你保持著距離,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你,不敢說愛你是因為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去愛你,因為我有家庭,那樣對你太不公平,你該有你的幸福,我只能阿Q似的把你放在我的心里,誰都看不見碰不到的安全地方。說真的我的確想你想得很苦,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幸福吧。可是,有一天你失蹤了,誰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就像蒸發(fā)了一樣,那么突然,我的想出現(xiàn)了空白也沒有了歸宿?!彼钌畹目粗S葉“誰又會想得到今天我會在這里和你面對面的坐著呢?”。
黃葉用心審視著羅嘉舒,她知道她依然喜歡著他,其實這么多年她一直沒有忘記他,只是將他植入了心的最底部,不敢輕易的去碰觸。
時間過得真快,就要到午夜了,可他們卻方興未艾。雖然他們喝了很多酒,但誰都不覺得多。
“真沒想到黃葉,你這么能擔(dān)酒,開始還擔(dān)心不敢讓你喝呢,看來我都未必能喝過你?!?。
“什么呀,我哪里能喝,不過就是見了你高興放開了唄,喝多了可不許笑我呀!”。
“別再喝了,怕喝多了對你失禮呀!”羅嘉舒壞笑著。
“說什么呢?你就那么沒有分寸嗎?”黃葉看著他的眼睛,心里倒是真的想喝多了發(fā)生點什么。
被黃葉這么死死的看著,羅嘉舒真的有些心神不定了。他走過來站在黃葉的身邊,手搭在她的肩上彎下身頭靠得很近輕聲說:“我們不喝了,去廣場走走好嗎?”。
“好?。 边@個時候的黃葉真的想與羅嘉舒獨處了。
出了臺北1+1,廣場上幾乎沒什么人了,迎著清爽的夜風(fēng),羅嘉舒輕輕地將黃葉摟到身邊,黃葉沒有躲閃,似乎就期待著那微微的涼意中突然而來的溫暖。
“冷不冷?穿著高跟鞋這樣走累不累?”羅嘉舒的語氣溫柔極了,因為他是摟著黃葉走,所以這問話更像是吹到她耳邊的熱風(fēng),這樣近的距離她非但沒有聞到酒的濁氣,卻相反感覺到從他嘴里哈出的氣味竟是那么好聞,這浪漫中的迷幻讓黃葉很是陶醉。
“有你在身邊怎么會冷?”這是她第一次與羅嘉舒這樣講話。
“那就一直這樣摟著你?!?。
“那要是累了呢?”黃葉繼續(xù)問。
“那就背著你走,好嗎?”。
羅嘉舒將黃葉摟得更緊了,他愛撫的摸著黃葉的頭,吻著她的面頰與額頭“我們隨便找個賓館吧,也好有個地方的休息,你也累了。不過,你千萬別想歪了,我會克制自己,絕不會做出對你無禮的事情,我尊重你,愛護(hù)你,看著你就很滿足了?!薄?/p>
“還是不要了,明天還要上班,穿著和今天一樣的衣服去上班,同事都會知道我夜未歸宿那多不好?!边@雖是一個理由,但更大的是托詞。黃葉的心里很矛盾。
“我陪你回家取衣服,在樓下等你?!?。
“不了,我還是回家吧,明天下了班再聯(lián)系,好吧?”。
“好吧!我不會勉強你,不早了別太累,我送你回家?!?。
“不用送了,我們按照路線的順序應(yīng)該是你先到東方大廈,之后才是我?!薄?/p>
“這么晚了為什么不讓我送呢?怕我認(rèn)識你的家嗎?”。
“你想得太多了,正是因為這么晚了才不要你來回的跑,路又不熟。”。
“那我們就相互送,送到天亮吧!”。
“別爭了?!?。
坐上出租車,兩個人都沉默了,只是羅嘉舒一直握著黃葉的手沒有松開過。
到了東方大廈羅嘉舒溫和的看著黃葉說:“真的不要我送?”。
“嗯,快下車吧!”。
“好吧!你到了家給我發(fā)個短信。”羅嘉舒囑咐著。
“好的!明見?!秉S葉看到了他眼里的不舍。
車子開動了,羅嘉舒還站在下車的位置,黃葉也一直在看著被車遠(yuǎn)遠(yuǎn)拋下的他,直到再也看不見了。
黃葉到家的時候已是凌晨三點左右。給羅嘉舒發(fā)過短信,很快便有了回信“眼前一直浮現(xiàn)著你的樣子,今夜無眠?!?。沖了個澡,黃葉躺在床上卻睡意全無。四點剛過,王明軒回來了。黃葉知道她之所以這么早從伊蓮那兒回來,就是要看自己是不是夜不歸宿,黃葉躺在床上沒有動。
王明軒來到床前笑嘻嘻的說:“哎呀!怎么回來了,不是說不用回來你們多聊聊嘛?!薄?/p>
黃葉看了王明軒一眼沒有說話。
“什么時候回來的啊?你們在一起都做什么了?”。
“剛回,聊天了?!薄?/p>
“一直聊天?孤男寡女的?”。
“是呀,很簡單,你很失望嗎?”。
“就沒有摸摸你?親親你?抱抱你?”。
黃葉知道王明軒最想問什么。于是說:“是呀!怎么會只聊天呢?只要你能想到的我們都做了?!薄?/p>
王明軒愣了一下,馬上笑了“這我就明白了,你們其實只聊天了。好了,睡會吧!”。
黃葉也懶得理她,別過身。
羅嘉舒只與黃葉見了兩面便走了。時間在無情的流逝,在一起那不到十個小時的時間,就像手里的沙稍縱即逝。本來走的時候黃葉要去車站送別,可是羅嘉舒無論如何不允許,他怕自己無法承受那樣的別離,并說到了車上就給她發(fā)短信。黃葉回到家,思維卻一刻都沒有離開他,于是似乎產(chǎn)生了一種幻覺。光怪琉璃中曖昧的燈光,高腳杯里盛滿了藍(lán)色,冰塊兒在藍(lán)中透著冷艷的晶瑩,指尖滑過肌膚,突然間冰塊兒炸裂了,人像是溺在了藍(lán)中掙扎著無法脫離,頭發(fā)迷亂,眼睛大睜,玻璃劃破了手指,鮮紅順著手臂流淌并慢慢擴散于藍(lán)中,臉變得慘白,表情僵化的定型,身體變得干癟,像是已被抽空……黃葉知道那千方百計被掩飾了的情感又鮮活了起來。
十年前相處中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像是流動于冰凍下的潛流,又像是融動了的冰的碎片快捷的串聯(lián)起來,無需任何的剪接,任意播放一段都會讓任何語言和文字顯得蒼白。不可想象十年來有意回避、努力忘卻的情感卻原來竟是如此的脆弱,便是在這相見中轟然瓦解。黃葉被這真實的情感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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