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
“你這個賤人!你要是再不和周少分手,你就別想再在這個學(xué)校里呆下去!”眼前這群小太妹大有不依不饒的架勢,穿著很朋克的衣服,染著五顏六色的頭發(fā),戴著各種晶亮的首飾,她們在我走進(jìn)這條小巷子的時(shí)候突然叫囂著沖出來,堵住了我的路的時(shí)候我并沒有多驚奇。
馬上就是黃昏了,我有些焦躁地想。這不是一個好兆頭。得和她們快點(diǎn)解決。巷子兩邊是古老的墻,爬滿了苔蘚類植物,陰冷的氣息散播來來。
所以我沒有說話,靜靜站著,默默地注視著一群小太妹里面一直沒有說話的那一個,中規(guī)中矩的穿著黑色的校服,金色的扣子扣到最上面,露出里面白色的領(lǐng)口,暗紅色的絲帶在領(lǐng)口處打了個好看的絲帶結(jié),黑色的百褶裙整潔的樣子,還有黑色的小皮鞋,漆黑的頭發(fā)垂順在肩上,襯著她蒼白卻姣好的臉龐,瘦弱得仿佛一朵百合,她溫潤的如同麋鹿眼睛一般漆黑的眼睛,貝殼一般整齊而干凈的牙齒搖著小巧好看的嘴唇,仿佛很不知所措的在看著這一出好戲。
我如她一直在注視著我一樣注視著她,她用白皙的手指搭在肩上雙肩書包的帶子上,沉默的看著我。
她不屬于這里,可是她偏就在這里。
“賤人!你一直不說話算是什么?”一個畫著濃濃的煙熏妝的小太妹走上前來,她伸出一只手挑起了我的下巴,“你他媽傻了嗎?在周少面前巧笑嫣然,能說善道的樣子呢?”(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我把視線收到她臉上,我衷心的感謝她早死的語文老師教會了她巧笑嫣然這個詞,我抬高了頭,露出牙齒沖她笑,她看著我怪誕的笑容愣了一下,我說:“我想說……”我的手從她挑著我下巴的那只手下面游走過去,然后冷笑著,把她的手臂緊緊抓住,用了最簡單的一招就把她摔倒在地上。
我看著躺在地上,臉上還未來得及收起洋洋得意的表情的她面前,我繼續(xù)說:“我想說,首先,我不叫賤人,我的名字叫做冷忻,我希望你記住了,然后你最好在我說完話之前不要發(fā)出任何聲音,否則我會一樣把你的另外一只手廢掉?!蔽覞M意的看著她皺起的眉,硬是忍住呻吟,我笑笑,我轉(zhuǎn)身看著那群還沒有會過神來的小太妹,我繼續(xù)說:“你們要找的賤人,應(yīng)該是我的孿生妹妹冷悠,不過我勸你們最好也別招惹她,周少,她玩玩會還你們的,但是要是你們像今天這樣去堵住了她……”我笑笑,目光從她們臉上掃過去,我說:“我剛剛做的你們是看見的,今天如果是她站在這里,你們現(xiàn)在都和那個躺在地上的一樣了,甚至,更慘。”我的目光停在了那個校服女生臉上,她同樣是淡然的表情,看著我。
我沖她笑著,我說:“你說對吧?冷悠?!?/p>
小太妹們轉(zhuǎn)身看著校服女孩,恍然。突然離她最近的一個喊了一聲:“這個賤人騙了我們!她說她是冷忻……”話還沒有說完她已經(jīng)尖叫著倒在地上了,鮮血一下子涌了出來,染紅了她的妝容,模糊了的還有她并不是十分美好的臉龐。
沒有人看清她是怎么被打倒的,如同沒有人看清悠是怎么出手的一樣。
這是斷然的,我和她出手相比,我注重了招式,而她更注重速度。這個招式是她對付她最不屑的對手慣用的,原始而迅速,直接而粗暴。
當(dāng)初我們畢業(yè)考試的時(shí)候,她就是用這一招,打斷了教練的鼻梁骨,然后我沖上去把教練一招摔倒,反扣了他的雙手,下一個瞬間悠白皙的手指就扣在教練咽喉上,只要她一用力,教練就永遠(yuǎn)只能是我們的教練了。
沒有人知道她瘦弱的身體里哪里來的那么恐怖的力量,就像沒有人知道,我的身體里哪里來的那么多稀奇古怪而又恐怖的招式。
她站在那個倒在地上,臉上還在突突流血的小太妹面前,裙裾未動,仿佛還是剛才那個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除了她臉上掛上的邪氣的笑容。
她笑著看著這一群人:“忻說的,當(dāng)然沒有騙你們。她已經(jīng)介紹過我的名字了,不過你們恐怕也早就知道了吧?我想,這個事情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解決完了吧?還是你們希望我再解決一遍?”她把腳抬起來,黑色的小皮鞋踩在了那個地上的女生臉上,然后低頭笑瞇瞇的問地上那個女生:“你說呢?”
女生痛苦的呻吟著,她臉色在慢慢的變化,加大了力道:“問你話呢?沒有聽到么?”臉上還是淡然的微笑,只有我知道,如果這個女生還不回答她的問題,那么下一秒,她會把這個女生的鼻梁骨徹底打碎。女生識相的叫道:“不希望了,不希望了!”聲音模糊而痛苦,我看見悠的臉恢復(fù)了寂靜而沒有表情的樣子。
然后她轉(zhuǎn)身離開。我也穿過她們向悠走去。經(jīng)過那群人時(shí)我說:“那邊躺著的那個,是左臂脫臼,這邊這個,鼻梁骨斷裂,快點(diǎn)送醫(yī)院還能少點(diǎn)痛苦?!比缓鬀]有再理睬她們。等快走出巷子才聽見我打倒在地上的女生發(fā)出了嚎哭聲,然后人群這才騷動起來。
我笑笑,對悠說:“你下手越來越狠了?!彼D(zhuǎn)頭看著我,用她和我一樣的臉龐,和我一樣深不見底的眼眸盯著我,她說:“你戳穿我了我的謊言,所以今天一點(diǎn)都不好玩,不過我親愛的姐姐,我是不會沖你發(fā)脾氣的啊。”
她安靜的笑著,在逐漸變暗的光線里的她仿佛一個天使,又似乎是一個惡魔,她咧開了嘴,露出森白的牙齒,仿佛一只貪婪的野獸一般看待著這個世間。
夜幕徹底地降了下來,身后那條爬滿了青苔的巷子漸行漸遠(yuǎn),日光拖著最后綺麗的尾翼消失了,巨大的天幕變作了暗夜的歸屬,散發(fā)出了夜的味道。我們一起虔誠的膜拜這個陰冷的世界。
我們禱告,讓這個世界,歸于黑暗吧。
永遠(yuǎn)的歸于黑暗吧。這個骯臟的世界。
果然如我所說的,周少很快就被悠還回來了。
我攤開報(bào)紙,首頁的大標(biāo)題下面就是周少恐懼卻英俊的臉,他的胸膛血肉模糊,心臟被生生的掏走了。他曾經(jīng)讓多少女生癡迷的眼,終于瞪大了,丑陋了,仿佛腥臭的氣息都蔓延開了。我盯著他不甘的眼睛,不愿意再停留什么。
即使我看過了那么多死亡,還是被這樣血腥的死法惡心到了。一看就是她慣用的手法,直接,物理性的攻擊,人類無法相信的恐怖。
我回過頭沖樓上喊:“周少死了?!?/p>
她慢慢的推開我們的房間門走了出來,居高臨下的看著我,秀麗的臉上沒有表情,她淡淡的說:“我說過了,不要隨便亂對姐姐你動手動腳,是他不聽話?!?/p>
我愕然,不聽話?她把周少當(dāng)做了什么?一個玩具么?還是一條寵物。不聽話就要消失么?再說,兩張相同的臉龐放在一個普通的人類面前難免犯錯。跟何況我和她的相像程度就幾乎是復(fù)制粘貼的同樣面貌。她看著我突然變得失望的表情,有些不高興的把纖細(xì)的手搭在二樓的圍欄上,然后沖我明媚的一笑:“姐姐,我是真的不喜歡你現(xiàn)在這個表情?!?/p>
然后下一秒,她就來到了我的面前,花瓣一般美好的臉上散發(fā)出了陰冷的氣息:“你為什么不夸獎我呢?”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恍惚間是快樂,又難過,她迷茫地盯著我:“這不是你最喜歡的嗎?姐姐啊,姐姐,你為什么不夸獎我了呢?”她湊近我的臉,她眼里是大片的風(fēng)雪,淹沒了她眼里的本不多的清澈與明朗。
我用手,輕輕捧起她的臉,手指撫過她的眉,眼,與我如此相像的臉龐,與我一般殘忍嗜血的惡魔的靈魂。然后用唇,湊近她微微上揚(yáng)的嘴角……
是的,她是我親愛的妹妹,我這個世界上最愛的小小王,也是我最隱秘感情,她是我的愛人,我深愛的情人。我們的世界里,默認(rèn)著這被人世間排斥的情感,我們在一起,從出生就在一起,我們流著相同的血液,然后深愛著對方。我們將為它而瘋狂,然后最終沒落。
即使知道最后會沒落,也一直堅(jiān)持著。維護(hù)我們世界里的安寧,然后無論時(shí)間的生活下去。
我知道我們于他們來說,都是失敗的試驗(yàn)品??墒俏覀冇谶@個世界,這個實(shí)驗(yàn)來說,絕對是最成功的一對誕生。
雖然從母親的子宮里開始,就注定我們是試驗(yàn)品。但是并沒有打擊我們活下來的信心。是的,我們活了下來,具有了人類不曾想象的智慧。
我想,他們最失敗的地方在于,不該用人來做這個毀滅性的試驗(yàn)。
在生存面前,人都是自私而貪婪的。我也曾在子宮里努力想要吞噬悠,她也一樣,可是我們做不到,因?yàn)槲覀兊南嘞?,我們簡直是一模一樣的,共同繼承了他們賦予我們的能力。我們一同競爭著,從彼此競爭到彼此認(rèn)識,然后相愛。
是的,我們那個時(shí)候就相愛。那只是一種獸類純粹的吸引,一種自己對自己的吸引,一種同類的吸引。
然后與他們競爭生存的機(jī)會。
他們未曾想過吧,他們研究的力量會毀滅他們,他們培育的試驗(yàn)品會毀滅他們。
我和悠自出生就具有那種毀滅性的速度,在實(shí)驗(yàn)室里就發(fā)現(xiàn)我們是無法控制的,大概是他們低估了自己的智慧,他們開發(fā)出了完整的人腦,那些人類所具有卻未曾發(fā)掘的潛能,在我們還是未成型的胎兒的時(shí)候就被激發(fā)出來了,擁有了。
他們不知道,那是怎么樣的恐怖力量,他們低估了自己,低估了人類自己。
可是在我們五個月大的時(shí)候他們還是在腦電波上發(fā)現(xiàn)了這一絲異常,即使只是一點(diǎn)點(diǎn)倪端,也足夠震驚。
于是,在我們快要來到這個世界的時(shí)候,他們一方面對我們的能力進(jìn)行破壞封殺的同時(shí),一邊在制定計(jì)劃在我們出生的一瞬間殺死我們,他們要保留我們完整的基因,然后再做研究。
或許這才是最大的錯誤。這樣的機(jī)密怎么能在我們面前說起呢?他們以為,我們?nèi)缤胀ㄌ阂粯樱X子未曾完全發(fā)育完全,無法識別信息,可是忘了,我們是如何成功的試驗(yàn)品,對于他們又是如何可怖的存在。
即使只是普通的五六個月的胎兒,也不可以忽視它們的智慧啊。更何況是我們這樣異類的存在。
所以他們死了。在他們準(zhǔn)備殺死我們的一瞬間被悠的拳頭射穿了腦袋,我們在鮮血中為生存奮戰(zhàn),用我們的發(fā)明者的鮮血做我們獻(xiàn)世的圣禮,為他們智慧的結(jié)晶做洗禮。
記不清那場戰(zhàn)斗了,純粹的物理的廝殺,盡管我們出生的時(shí)候就擁有十多歲兒童的身體可是在面對那些大人的高科技的時(shí)候我們?nèi)允怯行┏粤?,只記得最后我們一次一次地用手撕開那些人的身體,殺出了一條血腥的路。然后從海里逃脫。
他們試圖過追殺,可是我們?nèi)牒>烷L出了鰓,鰭,水性再好的人怎么能與人魚匹敵?我們逃了出來,然后一直相依為命。
融入了人類社會,融入了一個新的家庭,
養(yǎng)我們的是一個高職官員,他和他的妻子無法生育,號召上級的所謂扶持孤兒的政策,把我么從孤兒院里帶了出來。如果沒有我們一直好好的活在這個家庭里,給他帶來榮譽(yù)??上н@個好色的男人從未把我們當(dāng)作女兒對待,他不應(yīng)該喝醉酒的,那個晚上,在他闖入我們的房間的時(shí)候被我甩倒在地上,然后悠把手從他過于肥胖而導(dǎo)致了愚笨的腦袋里穿了過去。同樣的還有那個把我們當(dāng)不要錢的丫頭使喚的所謂“媽媽”。
警察查不出什么,也只好把這個案件一直放著,對外界宣稱他們出行意外死亡。也怪不得他們,悠布置過的兇殺現(xiàn)場完美到?jīng)]有半點(diǎn)破綻,憑借人來的智慧,如何解開這樣離奇的案件呢?
遺產(chǎn)被我們繼承了。本來只是他們對外界做樣子的遺詔,最后真的變成了現(xiàn)實(shí)。
人真實(shí)種自以為是的物種,自以為是,只會被我們這類神一般的存在更好的利用他們余下的價(jià)值。
我曾經(jīng)告訴她,我說:“悠,我只愛過你一個?!?/p>
這句話是真的,但是真實(shí)的條件是在遇見那個男生之前的漫長歲月。
我不敢告訴悠我對一個普通的人類動心,是我背叛了我們之間的愛情,是我背叛了我給她的誓言。
怎么能離棄?怎么能愛上其它的人?怎么可以!我也曾痛苦的問自己,告訴自己自己永遠(yuǎn)只是一個異類,我只應(yīng)該和悠在一起,一直和悠在一起。
可是當(dāng)愛情來的時(shí)候,誰又能說得清楚?
我騙了悠,我告訴她我依舊愛著她,未曾改變。她抱著我的腿對我說:“我的心告訴我你愛上了其它人,雖然你未曾改變對我的愛?!比缓笏W電一般的出手,直向我的心臟。我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我吻著她風(fēng)雪彌漫的眼睛,輕輕的說:“沒有,我從未沒有愛上其它的人,人類,不配我們的愛?!彼龘P(yáng)起臉,堅(jiān)定的對我說:“如果有一天,我知道姐姐愛上了其它人,我就會把他或者她殺了,然后把它吃了,姐姐就會一直愛我了?!?/p>
我撫摸著她的頭,心里一陣疼痛。這個冷漠的孩子,在任何人面前都是冷漠的孩子啊,她小小的身體里到底有多少的愛啊。我心疼的把她抱在懷里,吻著她與我相同的臉,沒有看見她眼里一抹陰冷的光一閃而過。
我以為我騙過了她,我錯了。
這是我犯過的最大的錯,帶來的是我們無限的生命的最終。
也是帶給我的另一個愛人的最終傷害。
我和那個男生在一起了。
靜默的少年身上有一種我迷戀的寧靜,我喜歡他摟著我在天臺上遠(yuǎn)方說我們的未來,他有一雙讓人著迷的眼睛,時(shí)而冷漠時(shí)而溫柔,他摟著我許我一生不離,我恐懼著悠的發(fā)現(xiàn),我不敢告訴他他愛上了如何一個惡魔,我怕失去他的愛。
來自一個人類的誓言,讓惡魔失去了本性。
欺騙,背叛,這注定是我和悠的最終。
少年來自一個紙醉金迷的城市,他從那個恐怖的地方逃了出來,帶了一身傷痕,還有晦澀的記憶與不堪入目的曾經(jīng)。他清秀的眉眼還有清瘦的身體,悲傷的眼神。
可是眼神里不僅是悲傷,還有骯臟。
我被他的安靜吸引,因?yàn)樗捏a臟和他在一起。
我們都是被這個時(shí)代制造出來的失敗的試驗(yàn)品,他的身上埋藏了太多骯臟的秘密,他仿佛是惡魔披上了天使的羽翼,我看穿了他眼里的臟,然后被他吸引了。
為他不惜背叛我最愛的親人。
他總不多說話,他覺得那是一種恐怖的儀式,他寧愿用最原始的肉體或者文字表述,他說,因?yàn)槟切┤硕际侨绱说耐纯啵绱丝植赖拇嬖?,我好像異類,無處藏身,我仿佛隨時(shí)都能聽到他們在談?wù)撐业?a target="_blank">過往,那些可恥而痛苦的記憶,那些骯臟的曾經(jīng)。
他用漆黑的眼睛看著我,他說:“忻,我會和你在一起,和你說話,愛上你,因?yàn)槲矣X得你和我一樣,有無法言喻過去,一樣的痛苦中生存,同樣的在這個骯臟的世界里滾打,同樣的驕傲還有……”他頓住了,我笑著,接著說:“同樣的骯臟卻不顧一切的眼神?!彼粗?,眼里是不解:“忻,我們的不顧一切是為了什么?你告訴我,我們這樣不顧一切是為了什么???”我轉(zhuǎn)身看著天臺外面的天空,喧囂的藍(lán)色純粹的顏色,要是我也那么純粹多好啊。我揚(yáng)起嘴角,歡快的回答他:“為了生存啊,為了一直活下去,為了與一切爭奪活下去的機(jī)會啊?!蔽肄D(zhuǎn)身的一瞬間,眼淚落了下來,我們注定是一樣的人,為了生存不惜出賣一切。
愛情,身體,甚至心。無論是什么。
只要可以活下去的,都要堅(jiān)持下去啊,都要不顧一切的去出賣,去嘗試。我們在這個時(shí)間滾打,變得強(qiáng)勢,變得無毒不侵,我們只是為了活下去。
在這骯臟,排斥異類的世間活下去。
依偎在他懷里的我,沒有看見他眼里遲疑卻漸漸成型的惡魔的光芒,猩紅的模糊。
悠說,如果有一天,我知道姐姐愛上了其它人,我就會把他或者她殺了,然后把它吃了,姐姐就會一直愛我了。然后她的眼里模糊的渴望的光又點(diǎn)燃,她接著說,然后我也會把姐姐殺了,我們就一直在一起了。
我沉默,有一個屬于我們的秘密我未曾告訴悠,我不想告訴她,也恐懼有一天這個秘密的實(shí)現(xiàn)。
我一個人守著這個秘密一直愛著悠,我相信不會有那么一天要我把它說出來的。
沒有想過那一天的到來。
可是就是那么快,那么快就到來了。
我們不知道是多少歲的生日。
過了不知道多少個生日,都是和悠一起度過的。我們一起做菜一起過生日。紀(jì)念多少年前的我們一同生存了下來。
然而今年不一樣。
我還未曾聞到血腥的味道,也未曾預(yù)見離崩的生命。
回到家的時(shí)候蛋糕已經(jīng)買好了。我和悠不在一個學(xué)校,主要是不希望引起很多關(guān)注,那容易引起很多血光之災(zāi),一般悠回家都很慢,很難得回來得早。
可是今天她居然很早就回來了,把蛋糕買好了,還做了飯。菜的香味飄了出來。我剛在換鞋子,悠就迎了出來。
很難得看見她那么乖巧的樣子。難得地在不生氣的掛上了笑容,拉著我坐到了桌子面前,她說:“忻,生日快樂!”我笑,刮了下她的鼻子:“說吧,是不是你做了什么錯事?怎么這么乖?”我起身要到儲物間拿紅酒,她按住了我的手,她低著頭,漆黑的發(fā)絲蓋住了蒼白的臉龐,我看不清她的表情,我問:“怎么了?”
她抬起了頭,說:“我們今天別喝酒了,先嘗嘗我做的菜吧?!?/p>
她把一碗肉羹推到我的面前,“這可是我親手做的,你一定要吃完啊?!蔽⑿Φ臉幼幼屓藷o限疼惜,我沒有多加思考,早就習(xí)慣了她突然而來的靈感或者其它,低下頭吃了起來。
鮮美的味道,我一直不知道原來悠有這樣的手藝,我抬起頭看悠,她也在吃肉羹,臉上有一種迷醉的快感,我心里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只是從何而來我卻不知道。
夜幕已經(jīng)慢慢的降臨下來。巨大的飯廳里沒有光,我們習(xí)慣了在黑暗里吃飯,一直在黑暗里。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今天的我特別恐懼黑暗。將近十五的月亮又大又園,皎白的月光從兩面巨大的落地窗灑了進(jìn)來,在月光下的盛宴,仿佛一場寂寞的祭祀。
我看向悠,月光下的她仿佛一個天使,可是她渾然不知我的恐懼,我忍住恐懼,站起身走向樓上,我對她說:“悠,我想先去休息,我有點(diǎn)不舒服。”她抬起了一直在吃飯的頭,看著我,咧開嘴笑了,她陰冷的聲音從我身后傳來。
“冷忻,你背叛了我!”我靜靜的站著,沒有說話。
“你…”她哼哼冷笑著,說:“你難道不想知道你吃的,是誰的肉嗎?”
我還是沒有說話,胃里翻江倒海快要吐出來了。
我轉(zhuǎn)過身,對她說:“現(xiàn)在我知道了?!?/p>
我終于知道最初覺得不對的是什么,悠是從來不會去碰動物的肉的,她甚至拒絕去吃動物的肉,她說過,要是還有一種肉她會吃,那只能是她的仇敵的肉。這樣的悠,怎么會去做肉羹給我吃呢?
當(dāng)初她說那話時(shí)花瓣般嬌艷美麗的臉上狠毒的表情我還記得,我強(qiáng)忍著胃里的惡心,扭曲的臉看著悠。
她沒有理會我,只是走向廚房,推出了餐車,餐車上巨大的銀色盤子里,是少年的頭。
被硬生生拉扯脫離了身體,還有四肢,被肢解得不堪入目。在月光下悠的表情變得無比猙獰,她說:“姐姐,我早就說過了,你不能愛上其它人,如果有,我會殺了他!”
我疼惜的看著那張我愛的面孔,他冰冷了,安靜的在盤子里,他不再會告訴我,愛我了。
我笑了,我說:“是的,我背叛了你?!?/p>
悠顫抖著:“為了一個人類背叛我!你知道嗎?他沒有真的愛過你,他只是愛上了你和他一樣是個異類,他在我的威脅下把一切都告訴了我,他對你說的每一句話,你們纏綿的情語!”悠的神情變得瘋狂,她的眼淚順著她的臉龐流了下來,她瘋狂的說著:“他早就想離開你了!他怕我殺了他,他以為我要他離開你,可是我要他一直在你身邊,他說的那些話,只是怕我殺了他,他叫我告訴你,他這樣也只是為了生存,可是我愛你,我和你在一起不是啊,為了你我可以不要生存的權(quán)利,你知不知道只有我是最愛你的!你知不知道!”
我安靜地走到悠面前,我抱起了少年的頭顱,親吻他冰冷的嘴唇,凝固的血液,沒有生命力的他。他果然是和我一樣的人,為了生存不惜出賣一切,無論是愛情抑或是其它。
可是你看,無論你怎么出賣,你還是因?yàn)槲宜懒恕?/p>
我感到了心房一陣刺痛,仿佛被硬生生撕裂開來的感覺……手里的頭顱滾在了地上,我不敢相信地低頭看那只森白的手,正插在我的左邊胸膛里,那是悠的手。
我看向她,她盯著我,說:“姐姐,這樣我們就永遠(yuǎn)在一起了啊?!彼樕下冻隽税V迷的神情,那種迷亂而痛苦的表情。
我感到我胸膛里那顆跳動的東西被活生生拉扯出來了,我的心,在悠的手里,還在跳動著,鮮紅的顏色,仿佛在譏笑我們的愛情。
然后悠也倒了下去,我最后看到了她臉上驚恐的表情。
一定如同我的一般痛楚而絕望,她看向我,然后倒在我的旁邊。
我用盡最后一點(diǎn)力氣抱緊了她,這是我們的最終。
月光灑了下來,照亮了這一片關(guān)于愛情的慘劇。
血一點(diǎn)點(diǎn)滲透了地毯,一地血紅的月光。
我和悠曾被命名為雙生。不僅僅是因?yàn)槲覀兿嗤闹腔酆湍芰Φ南嗤?,還因?yàn)槲覀儙缀跏沁B在一起的生命。
無論是她死了或者我死了,對方都活不下去。
體味對方的痛苦,一同赴死亡之巔。
他們當(dāng)初發(fā)現(xiàn)了這個奇妙的牽制,也記錄了下來。我在查詢關(guān)于我們的種種的時(shí)候發(fā)現(xiàn)的,雖然只是少少一筆。
大概這只是雙胞胎之間的一種奇妙的電波吧,只不過我們的大多數(shù)潛能被激發(fā)出來的時(shí)候也被進(jìn)一步激化。他們無法解釋這種現(xiàn)象是屬于一種生命的變異或者一種咒符。
可是是真實(shí)的存在于我和悠之間。
所以他們命名我們?yōu)?,雙生。像雙生花一樣,一棵花上開兩株,一起生長,不離不棄的生命。
一株死亡,另一株也不會活下去。
類似于人類的生死相隨的愛情。
我閉上了眼睛,淚水從眼里流了下來。
這雙生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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