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回故里
天空中飛著綿綿的細雨,刮來一陣簌簌的輕風,汽車在回鄉(xiāng)的路上顛簸,從車窗望出去,塊塊農(nóng)田里,阡陌交錯,高粱、玉米、豆子等作物,泛著金黃,一派豐收在望的景象。
父母親都已經(jīng)是七十高齡的人了,父親是一位地地道道的農(nóng)民,母親是一位向來極勤儉的農(nóng)家婦女,農(nóng)村的生活和環(huán)境造就了父母親淳樸、熱情的秉性。二老雖年齡已高,卻精神矍鑠,性格樂觀,意氣昂揚,依然耕種著十畝田地,禾苗還長勢喜人。村里人都夸父母二老有著物華天寶的福祉。
我在姊妹中排行老四,父母在我們心中,一直是節(jié)衣縮食、教育子女的典范。雖自己不識字,可對子女的學習,一向意志堅定。我在縣城讀高中時,伙食不好,父親生怕我因吃不飽而影響學習。幾乎每個周日,父親總是騎著那個破舊的老式自行車,帶著母親做的白面膜和肉醬,迢迢數(shù)里,趕到縣城。記得那也是一個秋季,因?qū)W校中秋節(jié)不放假,在中秋節(jié)的前兩天,恰好是周日,父親帶著中秋月餅、煮熟的雞蛋、肉炒青菜醬以及淹制的咸菜等等,這下,可把我豐盛了一頓。父親還跟我在學校宿舍里住了一夜,第二天,天空中下著稀疏的小雨,父親帶上用塑料袋中間掏個頭大窟窿自制的雨衣,給我留下幾元錢,就匆匆地踏上回家的路。我目送父親漸漸遠去的背影,心中感到一陣無法用言語表達的酸楚,此時,我不僅讀懂了父親的言行,而且讀懂了父親的內(nèi)心期盼。
三年的高中學習生涯結束了,不負父母的期望,我如愿的考進了一所首府中等學校。
在不知不覺中,雨停止了,天空放晴,陽光一片燦然。家鄉(xiāng)的面貌已近在眼前了。前些天,父親患上腰痛的病,我?guī)捉?jīng)求醫(yī)問藥,才知父親得的是因缺鈣而引發(fā)的骨質(zhì)疏松癥,我特地給父親買了幾箱牛奶和補鈣的營養(yǎng)品,給母親買了一件羊絨呢上衣。中午時分,汽車??吭诩亦l(xiāng)村南的小站,我下了車,舒展一下乏倦的身子,一種親切感、一種暖和情,蕩漾在心間,有著一種豁朗的意境。(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已是一年有余沒有回老家了,平時工作太忙,忙里偷閑,給家里打個電話,問詢家里的境況,幾乎每次,父母親總是說一切平安、一切遂好,父親的腰痛,我是從別人口中得知的。父母親總是囑咐我要好好工作,要勤儉,要吃苦,時刻也不能忘掉自己是一個農(nóng)民的孩子,要永葆勞動人民的本色,把工作盡心極力地做好。
在對往事的追憶中,我已經(jīng)走進了庭院,這是一個典型的北方農(nóng)家院落,座北朝南,闊檐高臺。父親正俯著身子,在院角的一堆廢木中不知收拾著什么,見到他久別的兒子,刻著歲月皺紋的臉上,綻出了幸福、慈祥的笑容,站在那兒,不知想說什么是好。母親匆匆推開房門,站在屋檐下的臺階上,端詳著自己久違的兒子。"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我目睹著二老的表情,心里猶如三月的春風,既和煦又滿載溫情,有似秋天的雨露,既滋潤又充滿著內(nèi)疚。
母親特地準備了我愛吃的莜面飯,從柜里拿出新的毛巾、香皂,父親忙著給我找了一雙手工的布拖鞋。經(jīng)過一陣忙碌,終于進入了午餐。吃著家鄉(xiāng)的莜面飯,享著這與生俱來的天倫之福,我知足了。
金秋十月,天高云淡,田野里,雜草泛枯,莊稼已熟。吃過午飯,稍些休息,我與父母走進田間,開始收割莊稼。
我家共計十畝田,村東的一塊,種了五畝玉米,村南有兩塊,一塊三畝,種著土豆,另兩畝種著向日葵。今年,風調(diào)雨順,再加上父母二老的辛勤耕作,塊塊農(nóng)田都子粒飽滿。我在田里與母親負責掰玉米棒,父親趕著牛車負責拉運。我長期沒有在田里勞動了,干起農(nóng)活來,腰酸背痛,回頭看了一眼父母,二老嫻熟地忙碌著,卻沒有到絲毫累的感覺。
經(jīng)過幾天的勞作,我平日里白凈的面寵,變得白中透紅,有點火辣辣的感覺,細膩的手臉,變得有許多磨蹭,但心里懷揣著的是無比的喜悅,我的心情也如同這豐收的果實一樣,也收獲了一種來自敬孝的慰藉。
第六天,我要啟程回城了,就在啟程的前一天晚上,我渾身困乏,想著自己成長過程的日日夜夜,想著想著,淚水禁不住涌出眼眶。無邊的夜色中,皎潔的月光透過窗玻璃,灑在農(nóng)家的大炕上。父母,是一輪紅日,是一輪明月,我們不能因為現(xiàn)在自己生活富裕而忘記自己成長路上灑下涔涔汗水的父母,我們不能因為現(xiàn)在自己生活優(yōu)越而忘記自己發(fā)展路上流下滴滴眼淚的父母。我生活在城市里,圓了父母親的夢,父母為這個夢腰也累得彎了,頭發(fā)也熬白了。不要以為自己一整天忙忙碌碌而無時間回家看看父母,更不要因為自己富貴而不去看看一向清貧的父母,父母不需要我們什么,不需要加太多的糖,只要捧上一點孝心、一份真心、甚至一滴水就能染青父母親的銀絲,撫平父母親那滄桑的皺紋,綻放出燦爛金秋般豐收的笑容。
第六天早晨,我啟程回城,父母給我準備了一些綠豆、紅豆和爪子,這些都是我小孩和我愛人喜歡吃的東西。吃過早飯,父母親送我來到村南的小站。不一會兒,一輛淡藍色的中型客車??吭卩l(xiāng)村小站,我與父母話別,走上車去,隨著車子的緩緩行駛,我透過窗玻璃,看見父母親站在小站旁一棵大樹下面,遠方是一抹紅彤彤的朝陽,在這無邊的晨曦中,兩位老人不約而同地緩緩舉起那雙粗大而皸裂的手來和我示意著說再見。這雙碩大無比的手啊,摸著我的頭,走過了童年,拉著我的手,走過了少年,撫著我的身,走過了青年,走到了一座城市里邊。
秋天是一個收獲的季節(jié),收獲著希望,也收獲著更多的知識和力量。我此次的故里之行,收獲的不僅僅是這些淺顯的所在,而且,更重要收獲了一種靈魂深處生生不息的感動。
汽車爬上一個高坡,迎著朝陽,平穩(wěn)地駛上一條柏油大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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