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問我姓什么
——姓氏危機
說句老實話,黃克西的煩惱不是與生俱來的,幾十年都是在沒心沒肺的快樂中度過的,所謂的煩惱是這一年左右才有的。
他是四年前從工商民警轉(zhuǎn)到公安分局的。在刑警大隊干了兩年后,感覺太苦,經(jīng)多方的工作,才調(diào)到了全分局民警都很看好的躍新路派出所;這個派出所不管戶籍,只管街面,真好!然而,他只干了半年躍新路派出所就散了。是上級文件要求撤所的,這個世界給了他第一個煩惱;除了所長一時難安排,其他人都按排了。他被分到看守所,他對安排還很滿意的,工作一天一宿,休四天,多好呀! 快五十歲的人了,還圖啥??墒? 也僅僅干了半年多, 上邊又來了文件:在押人犯少的看守所撤并, 于是, 這個世界又給了他第二個煩惱,留下一部分人看堆,除所長暫時不好安排, 其他人都局內(nèi)消化了,他被分到了民前路派出所。而所長暫時擱置了起來。
還好, 煩惱過后是愉悅。民前路派出所管轄著小城的繁華地帶,所長老顧是個老派出所所長了, 穩(wěn)健, 熱心。對黃克西的到來表示歡迎,還安排了歡迎宴。黃克西很感激,心里說,可別再折騰了,一定要和老所長好好學習,干出點名堂來。下轄區(qū), 出現(xiàn)場,接待群眾他忙得不宜樂乎,但很開心。他不知道更大的煩惱在恭侯著他.
這是到民前路派出所的兩個月后的一天的上午,所里接到110指令,轄區(qū)的某飯店發(fā)生打架事件,所長老顧帶黃克西及時的趕到了現(xiàn)場. 并把當事人都帶到了所里。經(jīng)訊問, 事情的起因真讓他們哭笑不得,飯店老板以當月效益不好為由, 要辭退剛聘用一個月的小工,并不給發(fā)工資, 理由是這個月的效益不好與他有關(guān), 因為他姓裴, 所以經(jīng)營才賠的。小工不服, 說是欺負農(nóng)民工, 而且, 來應(yīng)聘時并沒瞞姓名, 可無論怎樣辯, 老板就是不給錢, 小工急了, 就摔了幾個盤子. 于是就雙方打了起來. 但,都沒有受傷. 于是進行調(diào)解;因為是轄區(qū)的商戶, 所長對老板們都很熟, 但還是批評了老板. 認為他的理由一點法律依據(jù)都沒有.要求他把該給的工錢都如數(shù)給人家. 可扣除損壞的盤子錢. 也對小工進行了批評教育. 這起滑稽事件就這樣處理完了,
黃克西很愜意,認為所長很有水平。已快到下班了, 他要去理發(fā),輕松輕松。所長說, 我領(lǐng)你去, 便把他領(lǐng)到派出所后身的一家美發(fā)店, 可是人家關(guān)門停業(yè)了, 打聽鄰居, 鄰居說不清楚呀,說干就不干了;離開理發(fā)店, 所長看了一下表, 說, 中午了,別回家了, 我請你吃鍋酪,所長好像有意要顯視一下自己在轄區(qū)的面子似的,的確,所有商戶都爭著和他打招呼,所長長所長短的;與理發(fā)店隔四家就是鍋酪館, 可也關(guān)著門, 門上貼著:出兌,所長很納悶, 這都乍的了? 都干得好好的, 乍都不干了, 他還想從下周起, 在鍋酪館定點吃早餐吶, 全所民警就不用值完班回家去吃了,可?所長是善于思考的人, 都干得好好的,乍說黃就黃攤了呀?!快速的思考的結(jié)果還沒成熟, 忽然, 一種不祥之兆從腦際一閃而過, 職業(yè)的習慣使他展開了廣闊的聯(lián)想: 在常人看來很正常的事, 他洞悉出了問題來:飯店, 老板, 小工. 裴和賠的關(guān)聯(lián),黃, 黃克西,黃了,他把黃克西所到之處迅速的捋了一下,就有了一個驚人的發(fā)現(xiàn);這黃克西是不是到哪哪黃呀?感覺黃克好像真是個不祥之物,老顧很有危機感, 他都五十了, 他常想, 只要民前路派出所在, 他就還能干幾年, 若散了, 黃攤了, 他肯定就二線了,可怕, 真可怕!(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七月初,分局黨委召開了黨委會研究下半年的工作.末了加了個議題, 研究有關(guān)人員的工作調(diào)動. 其實, 這有關(guān)人員就有一個, 黃克西.議題是局長提出的, 但與會黨委成員們議論時沒有達成一致. 分管派出所副局長與局長站在一起, 其他人另成一派.他們的理由是, 一年之內(nèi)都動了兩次人了, 夠過于頻繁的了, 太頻繁了對工作不力,而且, 黃克西剛到民前路派出所還不到半年, 又沒有明顯的過錯和服人的理由. 所以還是不動的好. 局長很民主, 服從了多數(shù). 暫沒動黃克西.但, 樹愈靜, 而風不止。
黨委會上發(fā)生了什么, 黃克西一點也不知道. 但很快有些人就知道了. 知道的人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 都對黃科西剛到一個新地方就沒跟所長搞好關(guān)系有些不能理解。很顯然的, 只有所長提出意見, 局里才會考慮的,沒多久, 黃克西就朦朦朧朧的聽到一些關(guān)于有人要把他往外開的只言片語,他有點懵, 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為了什么。他想找所長嘮嘮, 又不敢肯定消息的準確性. 怕弄被動了. 但他分明的感覺到了所長看他的眼神不像以前那么柔了,奇了怪了! 我到底怎么了?看所長人挺好的呀, 咋說變就變呀!心咋那么嬌呀, 我傷他心了嗎?他覺得自己糊里糊涂的被所長裝進了悶葫蘆里了.真悶! 他發(fā)現(xiàn), 所長不像以前那樣愛接近他了, 一到派出所所長就把他編在一起值班, 現(xiàn)在把他甩了出來. 而且, 還愛挑病,比如,偶然的來晚了一會,這在別人身上是太正常不過了,可所長就會在全所大會上旁敲側(cè)擊他;還有,群眾對戶籍問題對他的解答不滿意,其實誰都清楚他的解答無懈可擊,可所長也會拿來說事。還有, 他感覺好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把他和別人分開, 他都要成了孤島了.
從到民前路派出所, 黃克西就是與所長在一起值班. 鍋酪沒吃成后,就把他與機關(guān)下基層的特教大隊隊長屈覺編在了一個班。黃克西在工商時就常與他打交道的, 在分局算是比較知近的人了。屈覺跟他說,你不如就換個地方吧,所長看不上你,累死了也白死。他說, 都換幾個地方了, 我兒子都沒這樣跳槽!再說為什么呀? 屈覺說, 沒有為什么! 就是不得意你,你才來幾天, 人家都十幾年的關(guān)系了, 肯定都看所長的眼色行事, 所長不待見你, 別人就不會高看你, 不擠兌你就算幸運了。黃克西說, 那你說我該乍辦?屈覺說, 你想上我這來嗎? 我這缺人。黃克西從心里就不喜歡那個單位的. 他說, 讓我想想行嗎? 屈覺說, 想唄, 可要想好, 你都快五十了, 我那兒養(yǎng)人。
他還是很感激屈覺的, 這年頭, 有人能要你, 還是主動的, 你就算是積了大德了!自己現(xiàn)在六神無主,四面墻壁,上特教大隊去暫緩一下也不失為上策,等心理沉靜了,思路縷清了再做打算吧!他最終去了特教大隊。
不止這,屈隊還積極的給他張鑼個人問題。他曾有過兩次婚史,都沒超過三年,他有點煩了。其實,這是諉惋的說,說白了,他怕了!兩任妻子誰看了都說太般配了!門當戶對,郎才女貌,志同道合。可就是過不好,讓周圍的人搖頭嘆息。
在屈隊的引導(dǎo)下他們見面了。雙方都很滿意。在女方反饋信息的時候,她說,他不是離了兩次婚嗎?屈隊說,是呀,這不能瞞你。
為什么?
誰也說不清。屈隊說。但有一點很巧,那兩位都姓襲,一個龍衣襲,一個沒水奚。算掛的說是名字不合。黃克西,克襲奚嘛!讓找一個名字克他的,你不叫白可芙嗎?正合。
你啥意思呀?讓我當寡婦?
不是,別誤會!不是克夫,是克敵制勝、攻無不克的克!說白了就是你能制住他,制服他!
我得問我媽啥意見?
這跟你媽有啥有關(guān)系!你都多大了!
我媽姓希,他的名對我媽不利!她說。我媽說了,中國人的姓氏里是很有奧妙和玄機的, 我們凡人是說不清楚的。記得小時候趕上一年清明節(jié), 是在農(nóng)歷三月初三. " 清明難趕三月三", 那天, 有一個關(guān)里人拿著一條米袋子,挨家要米, 說是要百家米治病. 但, 很奇怪, 黃, 白, 吳, 劉四姓人家的不要,說是要了就不靈了,黃是黃了;白是白要了;吳是沒用;劉是把病留住了。我姥姓康,新住一個地方要先打聽后院有沒有姓朱的,否則就不??;后院有姓朱的姓康的人家就會越過越窮!我媽可信了!
屈覺聽得直瞪眼!沒想到她還有這么高深的理論,這普及開來定會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
他正氣凜然的說,咱都是年青人,還信這些亂其八糟的東西!
毫無懸念的,黃了!
我與黃克西是朋友加兄弟式的關(guān)系,他的遭遇我深表同情,又愛莫能助。有次, 我調(diào)侃的說, 你改姓吧,他很不高興,鏗鏘有力, 康慨激昂的說,大丈夫坐不更名, 行不改姓!姓乃天受,況且黃姓又沾皇帝血脈,這么尊貴的姓誰能奈我何也!
合并機構(gòu)了。六個派出所并成四個,民前路派出所保留了,可見老顧是有先見之明的;特教大隊解散了。這對黃克西無疑又是一次沉重的打擊,他又將面臨一次安排;可對屈大隊來說則是別有一番滋味上心頭。他被安排治安大隊當大隊長,非??尚摹?/p>
他悄悄的與妻慶祝了一下。
他說,終于把這破單位給靠黃了,真得感謝黃克西!
妻說,你把他帶過去嗎?
他說,你說吶?
屈覺安排吃散伙飯。話很投機,從企業(yè)嘮到政府, 從機關(guān)嘮到基層, 從民前路派出所嘮到特教大隊, 酒就喝得很多。在回家的路上,屈覺把手搭在黃克西的肩上, 近乎摟著他的脖子, 說, 老兄, 知道我為啥要你嗎? 就想讓你在半年內(nèi)把特教大隊靠黃嘍!你做到了。我從心里感謝你!像你這樣有才的,肯定是搶手貨。祝你好運!拜拜!
民前路派出所也喝慶祝酒。派出所被保留了下來,老顧至少還能干三年,不值得慶賀嗎???然而,樂極生悲,第二天老顧中風了。很怪,走還走,就是不能說話了,不得不在家休養(yǎng)。由年輕的教導(dǎo)員暫代理履所長職。履職的第二天,他就把正無著落的黃克西要了回來,似乎應(yīng)了屈覺“他”是搶手貨的預(yù)言。
這個舉動出乎所有的人意料!黃克西都快五十了,已不太適合派出所的工作了。對于人們的不理解代理所長不做任何解釋。
當顧所長聽說黃克西又回所里時,病情突然加重,腿也不好使了,攤在床上。醫(yī)生說,不可能再起來!
從工作考慮,半月后,教導(dǎo)員被正式任命為所長。
黃克西也在考慮改隨母姓,因為,尊貴不能當事干。只是年齡太大了,怕要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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