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帶兒子去理發(fā)。坐在理發(fā)店的長條連椅上，呆呆地看著理發(fā)大嫂在兒子的頭上縱橫馳騁，我驀地想起了家里的那把老推子。

母親曾經(jīng)說過，你哥多大，這推子就多大。是的，那把老推子的確比我還大。

想當(dāng)年，也就是差不多四十年前，那時候農(nóng)村娃小的時候，都是自家或者請人剃頭的。伯父家的幾個哥哥，就是祖母一手剃大的。用祖母的話說，剃個“光葫蘆”（光頭），夏天頭上不長毒瘡。雖說有這樣的保健益處，可剃頭的滋味實在不好受啊。每每到了剃頭時，孫子們在祖母的懷里，總是會發(fā)出殺豬般的嚎叫。到了有哥哥的時候，母親嫌祖母給娃剃頭手重，所以每到剃頭時，總是會央村里手輕的嬸子們來剃。可總也難免不舒服，間或甚至還要被剃刀劃幾個小血口子。母親便和父親商量道，給娃買把推子吧，我給娃學(xué)著推頭。于是，父親在供銷社要了一個卡片，掏了一塊五毛錢，買了一把新推子。從那以后，哥哥和后來的我，就再沒有受剃刀之苦，包括伯父家的幾個哥哥，也打死都不要祖母剃頭了。再后來，伯父，甚至我們那一塊鄰家的孩子也都加入到推頭的行列中來。有了這么多的試驗田，作為理發(fā)師的母親，理發(fā)的技藝也越來越高了，從一開始只會推光頭，到會理小平頭，再到后來，隨著娃們慢慢長大，竟也會理分頭了。直到我上高中，都一直是母親給我推頭。只可惜的是，有一次推子被鄰家借去，打壞了一個齒，讓祖母著實不高興了一陣。

到外面上學(xué)、參加工作后，日見老至的推子在哥哥和我頭上展示的空間消失了，唯一發(fā)揮余熱的機會就是給伯父推頭，只不過理發(fā)師已經(jīng)換成了我。但我確實技藝有限，只會理光頭，好在伯父要求不高。十年前，伯父離開了這個世界，那把老推子也徹底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歷史舞臺?，F(xiàn)在，也不知蜷縮在家里的哪個角落。

現(xiàn)在的孩子，自小就是在理發(fā)店理發(fā)，他們哪里知道剃頭之苦、推頭之樂呢？他們又哪里知道我心里那把老推子的故事呢？對于那把老推子，秋扇見捐，它的心里或許也有那么一絲落寞吧，或許它還很坦然，誰又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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