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之歌
天際,是一片茫茫的蒼白??駚y的風與雪呼嘯著,肆虐著,如同一名暴君,無情地統(tǒng)治著這無盡山巒。
他沉默,傲然佇立在大雪山的絕峭冰崖上,俯視著腳下充斥著白銀的大地,昂首,卻微微喘著氣,雙眸里透露出些許疲憊。寒冷的風如刀般灌入了他的口腔、咽喉,瞬間凍結(jié)了從他身上淌下的血液,化為了血色的冰晶,零零碎碎跌落在雪地。傷口的撕痛混雜著徹骨的冰寒席卷了他身上每一處感知,他卻咧咧嘴,表示不屑。誰又知道,這種程度的傷,他早已習以為常。
他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天空,然后深吸了一口氣,向著天地長長的嗥叫了一聲——
“嗷嗚——————”
悲慟的聲音透過層層風雪的阻隔,在山脈之間來回不絕?;剡^頭,他眼里帶著尊敬與憐憫,更多的是一絲決然,走下了山巔。原地,只留下了一具同類的襲擊者的殘骸,連同遍地的鮮血,在暴風雪中不斷變得模糊,最終被世界所遺忘。
這便是敗者的命運,在交付自己的生命與血肉后,被永遠的遺忘。大自然亙古不變的生存法則,殘酷而無法逃避。(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他的心,孤傲而不屈。帶著遠古傳承下來的記憶,靠著野性本能和無數(shù)次風雪中的戰(zhàn)斗而得來的強健身軀,他傲然屹立在這片冰封的世界。他從不依附于強大的個體,他高貴的血統(tǒng)不允許他有這樣的心。要么,敗;要么,勝。
這就是他,一個強健,又像微弱的燭焰在風雪中搖曳,隨時可能熄滅的生命。但若風不能及時撲滅火,那么,火焰只會越長越旺。
他流浪、前行,穿越了無盡的地域,歷經(jīng)無數(shù)次戰(zhàn)斗。在他的感知里,始終有一股悸動,充斥著他的心,來自于大自然,在天地的另一邊,強烈的呼喚自己。
每每這時,他便會在一個罕見的晴天,坐立在高處,任由陽光輕輕撫弄自己的毛發(fā),,微張著嘴,像是在發(fā)呆,又像是沉思。然后他會豎起雙耳,聆聽著風的聲音,眺望著自己前行的方向。
很久了。一路的腳印總會瞬間被風雪所覆蓋。最終,他砰砰跳動的心臟,帶引著他登上了又一座蒼白的高峰。他極目遠眺,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記憶中一模一樣的遠處的那座山,那片冰覆的叢林,那個遠古時期自己祖先因某些原因不得不離開的曾經(jīng)的棲息地,也是他包括他這數(shù)代以來一直在尋找的一個唯一的,也是真正意義上的,家。
他的雙眼茫然出神。數(shù)代先輩的遺愿已經(jīng)在他手里終結(jié)。他呲著牙,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便是一聲無比悠遠的長嚎,遠遠地傳了出去。那片樹林中,無數(shù)他的同類被驚醒,紛紛疾馳出來,看著山崖上的他,在絢彩的極光之下,如同一位不可一世的王者,俯視著他的子民們,孤傲而不可違背。
于是,他的同類們臣服了,頭顱微低,迎接他們新的王。
然后呢?
理所當然的,他的流浪在這兒結(jié)束了。
但偶爾的,你可以看到他,身于群族之首,引領(lǐng)著他的同類。他們在極光下奔跑,在冰原上捕獵,在霜林里跳躍,在風雪中同眠。也許偶爾你還會看到他,在一群同類的簇擁下,獨自站在高高的山崖上,仰望著天空,對著滿月的天際,銀色毛發(fā)熠熠生輝,巨大的喉頭顫動,自豪的唱出一首悠遠的歌,見證自己的傳奇。
曾經(jīng)面對險境,他的血性不曾讓他放棄,對本心,他的驕傲讓他不能違背。他不屈于一切,他的頭顱始終未曾低下過。所以,他有這個權(quán)利與資格,唱出這一首歌,這首屬于他的英雄贊歌,這首月下之歌————
我,是一只狼,一只來自冰雪山巔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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