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雞的回憶
俺是一只雞，一只雄赳赳氣昂昂的大公雞。俺曾經(jīng)是無數(shù)母雞們追捧的對象。
俺是一只擁有夢想的雞，因此俺和別的雞不一樣。俺的夢想是——飛向藍天。然而每次俺對同伴小E說自己的夢想時，他總會用不屑的眼光戲謔的口吻再加上夸張的肢體語言（即不停地?fù)]動翅膀）對我說：怎么可能，白癡！別忘了我們是雞，只有鳥兒才能在空中飛翔呢，我們是鳥兒嗎？鳥兒是我們的祖先嗎？難道是嗎。。。
俺得承認(rèn)小E很嘮叨，但堅決不承認(rèn)自己的夢想很“白癡”。于是俺現(xiàn)在忙碌地穿梭在大街小巷，躲避著各種各樣的人以及他們的黑手。并不停地模仿鳥兒飛翔的動作，然后一次次地從高處摔下，再爬起，再摔下。俺很享受這樣的生活，因為俺可以感覺到自己越“飛”越高了！俺正一步步地邁向自己的夢想。
俺充滿希望。
直到有一天，俺被人抓住了——你知道的，最英明神武得將軍也有犯錯誤的時候，何況俺只是一只雄赳赳的大公雞呢？俺被人放在了一個鐵籠子里面，和三十幾只平凡的雞住在一起。俺想俺是完全可以無視或者是傲視他們的，因為俺是一只有夢想的雞。可人類居然要我和他們住在一起！俺感到很委屈，于是俺不斷地鳴叫以表示自己的不滿。
也許有幾只雞看不慣俺的行為，又或者是俺的雞冠太挺拔了、太威武了。他們竟然在俺熟睡的時候偷襲俺。俺當(dāng)然也不是好惹的，不要以為雞多就一定可以欺負(fù)雞少。俺奮力廝殺，終于把他們?nèi)糠诺沽?，然后他們從此之后就喊俺老大。而俺只不過損失了幾根光亮的雞毛罷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現(xiàn)在，俺每天趴在籠子里，吃著沒有油光只有霉味的飯，喝骯臟的水。聽這幾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雞喊自己老大。對著依舊蔚藍的天空哀傷地鳴叫——藍天啊，俺的夢想！
我的夢，想。
俺萬萬沒想到，俺竟然生病了。人類好像叫這種病“H5N1”，俺成為了他們口中的“發(fā)瘟雞”。俺覺得很無辜也很憤怒，因為俺知道俺生病是因為這里的環(huán)境太差了。俺以前以為自己很臟，沒想到這里比俺還臟——俺每天都可以在發(fā)霉的飯中看到幾顆雞屎，又或者是在幾顆雞屎中看到發(fā)霉的飯。俺每天對著飯拉屎又或者是吃著飯看屎，你說這能步不生病么？
——俺不知道假如有一天，人類被脫光了困在籠子里，該去怎么面對穿著衣服、手捧著霉飯的雞。
隔壁的小Q似乎看穿了俺的心思。他對俺說：“老兄，別抱怨啦，誰叫我們是雞呢？”俺本來沒這么火的，可是一聽到小Q這么說心中就有一股無明業(yè)火涌上心頭。
俺對他咆哮道：你他媽的給老子住嘴，老子是一只有夢想的雞，總有一天老子會飛上藍天的！
此言一出，所有籠子里的雞都沉默了。四處安安靜靜的。
俺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俺的臉紅了。
然而令俺吃驚的是，幾秒鐘過后四周居然響起了的鳴叫聲，以表示對俺的尊重。在漆黑的倉庫中俺聽到——
“我也有一個夢想，就是像天鵝那樣在湖里游泳，每天吃著人類灑下來的面包屑，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币粋€膽怯的聲音響起。
“我也是，我的夢想是環(huán)游世界?！庇忠粋€聲音。
“我也有。。。?！?/p>
……。
聲音越來越大，大家都開始把心中的夢想說了出來。
俺不知道怎么的，一股渾濁的淚涌出眼眶。
今天真是一個好日子，陽光明媚、風(fēng)和日麗、鳥語花香。。。俺想說，你覺得俺有當(dāng)詩人的潛質(zhì)嗎？你肯定沒聽過別的雞能夠一次性說出那么多成語出來。
俺像平常一樣，對著蔚藍的天空鳴叫。今天市場人來人往（有一個成語）的，真是熱鬧啊。俺看見一個滿臉橫肉的大嬸，向俺所在的雞籠走來，然后他向老板也就是按所謂的“主人”指手劃腳。俺繼續(xù)不停地鳴叫。
俺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只知道那個大嬸比劃了十幾分鐘后，最終把手指指向了俺。
然后老板打開了雞籠，把俺抓了出來。
俺在一瞬間明白了要發(fā)生什么事情了，俺興奮地?fù)]動翅膀向俺的兄弟們說再見。而他們則抬起頭來，用不解的眼光看著俺?！匙杂衫玻“承母是樵傅匕炎约旱某岚蚪唤o那位可愛的大嬸抓住，眼里流出一大泡喜極而泣的眼淚。
俺來到了自己的“新家”，俺怎么也想不到等待自己的居然又是籠子。俺不滿地向那位可惡的大嬸鳴叫著。
俺很失望。
不過值得欣慰的是，這里的伙食要比“舊家”好多了——有青菜和白花花的新鮮米飯吃，有時候還會有吃剩的餅干和糕點放進俺的盤子里。俺想俺應(yīng)該滿足啦。。。
可是俺每天還是會對著天空鳴叫，想起自己的夢想——飛向藍天的夢想。而且是每時每分地想。一天夜晚，俺在悶熱干燥的雞籠里難以入眠，安又在想自己的夢想了。
可俺想想，從出生到現(xiàn)在俺好像總是在嚷嚷要飛向天空，可是有實現(xiàn)過嗎？一切都是空想，一切都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也許小E說得沒錯，俺只是一只雞，雞是不可能飛翔的。
俺，僅僅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雞。
PS：今天早上，發(fā)現(xiàn)奶奶家雞籠中一只雞死亡。后請醫(yī)生檢查，確診死于H5N1。故奶奶家連續(xù)3天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難聞之極。
2010年11月15日
——摘自《胡捷日記》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ubject/4255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