偎著爹娘過個年

2012-04-20 11:38 作者:書香琴韻 0人讀過 | 5條評論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一

芮華和妻子慧明今年實在是想不回老家過年的，但猶豫了好幾天，最終還是和兒子小峰在臘月29下午回到了老家。

爹在幾天前就給他打了電話，讓他們今年一家三口在市里過年，別回老家過了。芮華就問爹為什么。爹在電話那頭啃哧了一會說：不為什么，就為你哥喝了酒就酒亂鬧事兒。這些年，你們回家過年，哪個年過肅靜了啊？

芮華想想爹說得也是，這幾年回老家過年，沒有一年不是過得雞飛狗跳、連吵加鬧的。就說前年吧，一家人陪著爹娘喝著年夜酒，正高高興興的，大哥就不真不假地對給他倒酒的侄子小峰說：還初中生呢，咋這么不懂事？以后不能喊我大爺，要喊我芮鎮(zhèn)長?！毙》寰蛦枺趺丛诩依镆埠澳丬擎?zhèn)長??？大哥就說那當(dāng)然。小峰以為大爺給他開玩笑，就也笑著說：那你也得喊我爸芮老師。不想接下來大哥就猛地一下把手拍到酒桌上：放屁！我叫你爸什么芮老師！小峰就又頂了一句：那憑什么在家里叫我喊你芮鎮(zhèn)長？小峰剛說完，大哥便砰地一聲把酒桌上的一盤菜甩到地下：好小兔崽子，頂撞起我了！……就這樣，好好的一頓年夜飯接下來就鬧得沸反盈天、不歡而散。

還有去年年夜飯，也是正吃得好好地，芮華就給爹娘說了一句：爹，娘，我年前剛買了車，等明年開春暖和了，我?guī)系奖本┩嬉惶?。大哥就又不高興了，說你老二顯擺什么??？充什么孝順兒子啊？要帶老人到北京玩也先輪不到你啊。芮華就又辯解一句：看大哥說的，我這怎么能算顯擺??？大哥就又把眼珠子一瞪，桌子一拍：你就是顯擺，有我在這里，你充什么大頭蒜！爹娘剛勸了大哥兩句，大哥就又對著兩個老人嚷起來……

一想起兩個老人，芮華心里就酸酸的。以前那是過得啥日月??！一年到頭不管吃的、喝的都是地瓜面，而那天午飯喝的是平時極少喝的玉米面糊糊。娘一邊喝著，一邊很知足地笑著說：要是俺往后天天都能喝上玉米面糊糊多好??！芮華一想起娘說的這句話，眼睛就酸澀。還有當(dāng)石匠的爹，過去一年到頭在山上掄著大錘打石頭，一輩子也沒穿過幾件光鮮衣裳，吃過幾頓美味佳肴啊?？偹憧鄵慰喟镜絻蓚€兒子都大了，一個在老家當(dāng)鎮(zhèn)長，一個在市里當(dāng)教師。爹娘本該到了安享清福的時候，但自己身在外地，不能早晚孝敬老人。而大哥……唉，雖然當(dāng)著鎮(zhèn)長，家里弄得金碧輝煌，卻對兩個老人不管不問。不管不問還則罷了，有自己每隔一段時間，給老人寄點錢，老人生活上倒是不成問題，但大哥卻經(jīng)常喝了酒后惹爹娘生氣，爹娘每次都被氣得傷心流淚、毫無辦法。(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芮華記得大哥小時候雖然懶點，有時候也欺負自己，但脾氣并沒有現(xiàn)在這么壞，怎么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快到五十的人了，反倒脾氣越來越壞了呢？爹娘說大哥就是從教師轉(zhuǎn)行進了鎮(zhèn)政府，尤其從當(dāng)了副鎮(zhèn)長、鎮(zhèn)長后，整天喝酒，才慢慢變成現(xiàn)在這樣的。爹娘說大哥不喝酒的時候，說話做事也算靠譜，但只要喝了酒，就立馬變成一個酒瘋子，變成一頭橫踢亂咬的驢了。

可是，今年真的就不回家過年了嗎？

芮華想，聽爹的話，自己這三口不回去，過年人少，牙床骨碰舌頭的事可能就小些?？傻锝衲甓及耸涣税?，而且近兩年娘經(jīng)?？人圆粩?，爹也心臟不好，兩個老人還能在這世上過幾個年呢？

芮華最后決定，還是回去，偎著老人過個團圓年。他把自己的決定告訴妻子和兒子后，又特意叮囑，為了避免生氣，，回家不管大哥說什么，順著他，誰也不要和他頂撞。

盡管妻子慧明和兒子小峰再不情愿，但芮華已經(jīng)決定了，兩人也只好服從。

二

芮華開著車回到老家石橋鎮(zhèn)時，天已傍晚。他的老家就在鎮(zhèn)政府駐地，到自家的老院要先經(jīng)過鎮(zhèn)政府家屬院。芮華就在鎮(zhèn)政府家屬院門口把車停下，接著給大哥打手機，說自己回來了。大哥回話說自己還在外面有事不能回去。芮華就下了車，提著給大哥家買的禮物送到大哥家里，和大嫂寒暄了兩句后，才出來開車拐進一個胡同，到了爹娘住的老院里。

說是不讓你們回來，還是回來了。爹娘都顫巍著身子迎出堂屋。雖然嘴里像是埋怨著芮華，但看著大小三口進了門，兩位老人還是眼角眉梢滿是笑。一人一邊，拉著孫子小峰的手，不停地上上下下打量、評論著：恩，又比上次高了，也胖了，就是有點顯黑了……

看著爹娘的腰背明顯比自己上次來家時更駝，腳步也更顯龍鐘，芮華的心里掠過幾絲痛楚。

晚飯前，芮華又給大哥打了手機，讓他過來一起吃飯。大哥讓他們先吃，不要等他了，說和鎮(zhèn)政府的幾個同事有酒場。

柔和的燈光，映照著桌上妻子慧明做的幾盤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也映照著爹娘臉上深深的皺紋和滿頭銀發(fā)。那一會兒，芮華驀地想起看過的一個郭達和蔡明的小品，其中有這樣一句話：一個中年人，當(dāng)他回到家里時，還能喊聲爸爸媽媽，這該是多么幸福?。∷械窖矍暗那榫笆悄菢拥奶耢o和溫馨，心里漾滿了幸福和感動，雖然也隱隱雜了些看到爹娘一年比一年老去的感傷。以往和大哥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芮華這種況味復(fù)雜的心情從來沒有過。和大哥坐在一起，他心里總是被一種惴惴不安的感覺籠罩著，唯恐哪句話又招惹了大哥引發(fā)不愉快。

爹，娘，芮華站起，恭恭敬敬地給兩個老人斟滿了兩杯“古越龍山”酒”，這是我特意給您二老買的低度營養(yǎng)酒，少喝點，對身體有好處。

好好好，兩位老人樂得臉上的皺紋像兩朵盛開了的菊花，慧明，小峰也都斟滿，都喝都喝。

爺爺，奶奶，我喝飲料。小峰邊說邊把飲料倒進自己杯子里。

圍桌而坐的五個人同時高高舉起了酒杯……

五個人喝著、吃著、說著、笑著，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兒就22點多了，也都吃飽喝足了。芮華擔(dān)心爹娘歲數(shù)大了，久坐身體吃不消，就和慧明開始收拾起桌上的殘湯剩菜，想讓爹娘早早休息。

恰在這時，門外響起了汽車喇叭聲。

三

芮華的大哥芮鵬是被司機攙扶著走進屋里的。司機臨走前還笑著對屋里人說：我說送芮鎮(zhèn)長回家，他偏要我送他到這里來，芮鎮(zhèn)長今天喝得不少，再喝我就架不動他了啊，呵呵……

芮華趕緊沖了一杯茶水，遞給沙發(fā)上的大哥：大哥，你喝點水。又轉(zhuǎn)臉對慧明說：你給大哥削個蘋果，讓大哥吃了醒醒酒。

什么什么?。〈蟾鐩]喝多，芮鵬沒接芮華遞過來的水杯，只是把頭晃著，一個勁地擺手，你回來了，大哥在外面能多喝嗎？還想著回來咱弟兄倆好好喝幾杯呢……

芮華苦笑了一下：大哥，你今天晚上已經(jīng)喝了，我剛才也喝了不少，咱倆就明天再喝吧。

那不行，你今天回來，大哥怎么也得陪你喝兩杯，那個……老二家……慧明啊，你，你再弄兩個菜，我和老二再喝兩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