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
昨晚回來后看到爸爸正在網(wǎng)上和媽媽聊天,媽媽11號回山東老家探望姥姥去了,媽說姥姥已經(jīng)記不起她了,很糊涂了。住了兩天她竟然還是不認識媽媽,問:“你認識我女兒嗎?”讓媽媽感到很無奈也很傷感。老媽一定很后悔當初一定要離開母親。
夜深人靜,我輾轉(zhuǎn)反側(cè),都說往事如過眼云煙,可為什么依然清晰如故,歷歷在目。姥姥的音容笑貌,姥姥的老房子,姥姥家那塊兒讓我趴著寫字的青石板,總是讓我魂牽夢繞。思念如潮水般涌入心頭,變成滾燙的淚水,無聲無息的瞬間滑落。
姥姥今年98歲了,早已過了耄耋之年。1915年出生,經(jīng)歷了清末,民國和現(xiàn)在,說她是世紀老人也不為過吧。媽媽說姥姥是個命苦又倔強的女人,父母不是親生的,做姑娘的時候家里條件還算好,后來嫁給我姥爺,日子就沒那么舒坦了。為了養(yǎng)活一家老小她把娘家陪嫁的金銀首飾,古董字畫全都當賣,含辛茹苦的把孩子們帶大,而如今卻依然倔強的一個人生活。
媽媽說姥姥脾氣不好,當初因為一簸箕麥子媽媽沒看管好不小心扣到了井里,差點沒把媽媽打死,媽說她是這些姊妹幾個挨打最多的一個,幾十年之后媽媽沖姥姥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姥姥也只是呵呵一笑。
也許是姥姥真的老了,也許是因為隔代的原因,我從來沒覺得姥姥像媽媽和姨媽說的那樣嚴厲,我從小在姥姥的庇護下長大,我覺得姥姥最寵的就是我,夏天的夜晚我總是坐在姥姥的懷里,數(shù)著天上的星星,姥姥則給我搖著芭蕉扇驅(qū)趕著身邊的蚊子,然后我靜靜的睡倒在她的懷里。她總是把好吃的藏著留給我吃,這也是讓舅舅家的姐姐最嫉妒最生氣的事情,可我卻幸福的甜在心里。我調(diào)皮媽媽打我的時候,我就往姥姥家跑,她總是把我護在身后,姥姥家就是我避風(fēng)的港灣。
姥姥的房子應(yīng)該和她差不多年紀,很老很舊,院子是用高低不平的青石鋪成的,東西兩個廂房,房子很矮,在我童年記憶里房檐的縫隙里總是掛著一種灰色肉肉的蟲子,那是最讓我害怕的,可是房頂上卻長著一種像蓮花一樣,葉片很厚的綠色植物。我一直想摘一棵,這么多年了這個愿望卻從沒有實現(xiàn)過。外墻是泥丕的,我發(fā)脾氣的時候就總是沖墻發(fā)威,姥姥家門洞邊上的墻已經(jīng)被我挖了一個很大的洞,結(jié)婚那年回家,看望姥姥,我告訴老公這個墻洞是我挖出來的。老公說:“我真想隨著你的記憶穿越回去,看看當年不到十歲的倔丫頭是個什么樣的?!?span style="position:relative;left:-100000px;">(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姥姥真的老了,自從那幾年耳背之后,鄰居就很少和她在一起聊天,因為不大聲說話她聽不到,姥姥自己也清楚,所以此后她很少出門,就算出門也是孤單的坐在家門口,寂寞的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結(jié)婚那年我回家了,姥姥真高興,親手為我們剁餃子餡兒,姨媽告訴我姥姥多少年都沒這么高興過了,因為她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包過餃子了。那天我去姨媽家吃飯,我告訴姥姥晚上不回來了,叔叔直接接我去他家住,姥姥嘴上答應(yīng)了??墒堑诙煲谭蚋嬖V我姥姥在門口等我到九點多。我偎依在老公的懷里泣不成聲,我說你永遠都不知道我對姥姥的依賴,她是我童年的全部回憶。而現(xiàn)在該她依賴我的時候,我卻不能守在她的身邊。
對于姥姥,我沒有華麗的語言來形容我此刻的心情,我只知道我在敲下這些文字的時候,眼前浮現(xiàn)的是她蒼老的面龐,對我慈愛的笑容,布滿皺紋的雙手和佝僂的背影。我只知道在我揮灑這些文字的時候,我雙眼模糊,嗓子啞痛?;蛟S她已經(jīng)糊涂的記不起我是誰,但我相信在她封閉的內(nèi)心深處始終是愛著我,愛著她的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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