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許我一世之殤
在冬季我總是想念有陽光充沛、茂密枝葉的夏季,在夏季又總是想念雪花飄飛、天與地完美結(jié)合的冬天。
夏至總是靜靜地來臨,沒有任何的預(yù)兆。它寧靜的不帶一絲喧鬧,就如同人世的輪回,靜靜地,一世又一世,人類總以平靜生活的姿態(tài)迎接著人世的輪回。
我無法忘記淺川95年的夏至,在那個被大片香樟樹遮住陽光的城市。立夏與小司的初見,我與《夏至未至》的初識。就如同立夏不能忘記那個身穿白色襯衣,趴在山地車上,白色耳機(jī)線沿著襯衫消失在下身某個口袋里,靜靜等待紅綠燈的清新少年。就這樣,一副靜謐的畫面定格在腦海中,眼前出現(xiàn)同樣擁有清晰輪廓,用白色大片渲染的安靜少年。
那個清晰輪廓曾一度被我銘刻在腦海里,靜靜懷想那個夏日午后的美麗畫面。
幸運(yùn)之神沒有降臨在我身邊,他沒有給我一個那樣真實(shí)存在的少年。而立夏卻找到了小司,他們歡笑著牽手走過十年。從祭司變成小司,似乎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十年之前,立夏的身邊有祭司陪伴,單純快樂,光陰的流逝仿佛彈指一揮間;十年之后,立夏的出走,讓我們初次嘗到苦澀的味道。我們歡笑,盡情流露歡樂之后,卻是淚流滿面的終場結(jié)局。十年之間,被快樂與幸福包裹的立夏也許并未想到,十年之后,會是自己以卑微的姿態(tài)離開,去成全別人的幸福。當(dāng)立夏重回淺川,初次看到小司的那副一等獎作品《從未出現(xiàn)的風(fēng)景》時,終于明白,畫中的風(fēng)景的確從未出現(xiàn),以前并沒有,現(xiàn)在不能有,將來更不再有。十年的過往,最后被記憶沉淀。
十年的歲月,不長不短,不緊不慢,卻足夠一個人成長。(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那年夏至,我們一同歡笑,也一同流淚。在《夏至未至》里,小司說“那個男孩,教會我成長;那個女孩,教會我愛?!倍谖?a target="_blank">生命里也曾有一個男孩的出現(xiàn),讓我頓覺愛情的到來,也有一個女孩,教會我看清成長里的苦與樂。
如果說在成長的路途上,必然伴隨著許多失去,那我還是會說,讓我長大吧,05年,我初二,我對上帝許下這樣的諾言,在遇見那個讓我一見傾心的男孩的時候。
然而這么多年過去了,那個男孩,終究是飄散在了世界的某個角落,而我卻不曾后悔曾經(jīng)的誓言,長大后,固然失去了許多我們難以忘卻的美好,但是我得到的又何嘗不是這些年我心心念念的。
在這些年里,在我遇見各色各樣的人時,我總會想起05年的夏至,總有些東西是躲藏在我們的記憶當(dāng)中的,它霸占著一方土地,不允許外來者的侵入,就像《夏至未至》里說的,“那樣的感情,一輩子,只有一次。”
可是,我的一輩子還那么長,那份感情卻早已消逝了。我一點(diǎn)都不懷疑我還會再喜歡上別人,還會和別人做我們曾經(jīng)喜歡做的事,吃我們曾經(jīng)喜歡吃的食物,可是我還能像喜歡你一樣去喜歡他嗎?
你不會回答我,她也不會回答我。上帝待我很好,他讓我在同一年里,遇見了我最喜歡的男孩和最喜歡的女孩,可是上帝待我又不好,他又讓我在同一年里失去了我最喜歡的男孩和最喜歡的女孩,我站在雨里看著你牽起她的手,笑容溫婉地凝視著她,感覺那時候的雨下在我的心里,是甜的;而我的淚也流在我的心里,是澀的。
我不會怪你,也不會怪她,我只是難過,我竟同時失去了你們兩個,失去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盡管,你們以一種傷人的方式離我而去,但是,我心中紀(jì)念的仍然是你們帶給我的溫暖與感動。
試問,如果立夏沒有離開,沒有成全程七七的愛,那么她和小司能幸??鞓返卦谝黄饐??
不能吧,因?yàn)?,總有比他們更無辜的人因他們的結(jié)合而承受痛苦,生命的脆弱也不允許他們肆無忌憚地去愛,就如同,我喜歡你,卻終究選擇放手讓你去,因?yàn)橄矚g你,所以不想看到你不快樂;因?yàn)橄矚g你,所以讓你和你喜歡的她一起去;因?yàn)橄矚g你,所以不敢忘記你,卻總是躲在角落觀望著你的幸福,自我催眠地以為只要你幸福了,我也便幸福了。
可是,為什么沒有人告訴我,原來看著你笑,我的心會這么痛苦。
是恨嗎?也許是吧,你霸占了我最好的年華,卻轉(zhuǎn)身拍拍手華麗地離去,你給了我最難忘的回憶,讓我在輾轉(zhuǎn)反側(cè)里想念你的眉眼,卻毫無顧忌地把我忘記。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我恨你喜歡上別人就轉(zhuǎn)身離我而去;我恨你用回憶霸占了我之后的無數(shù)時光;我恨你離開了我卻也離開了她;我恨你現(xiàn)在純良無害憨厚老實(shí)的傻笑;我恨你用失憶忘掉我和我們過往的一切。
匆忙到來的春天,忘記了把溫暖和希望一起帶來。我站在依舊冰冷刺骨的寒風(fēng)里看著你和半大的孩子一起在空曠的場地里奔跑笑鬧。
你為什么要忘記我,忘記我們所有的人;你為什么回來了,卻以一個人陌生人的口吻問我“你是誰?”你為什么在我聽到你的問話眼淚奪眶而出的時候要拉我入懷,你眼里一閃而過的疼惜是真實(shí)的嗎?為什么你回到了我身邊,我卻高興不起來。
我只是想要你好好地,我只想要你能高高興興地,和我在一起或是和別人在一起都沒關(guān)系,我只想要你幸福。
可是,這份幸福為什么這么難以實(shí)現(xiàn),我?guī)阕呶覀冊?jīng)走過的路,唱我們曾經(jīng)唱過的歌,做我們曾經(jīng)做過的事,可是,為什么你的眼里依舊透著迷茫,你還是記不起我,也記不起你曾經(jīng)喜歡過的她。
立夏,你有面對過失憶的人嗎,你知道如何喚起失憶的人的記憶嗎?
現(xiàn)在的你,雖然總是粘著我,可是,我知道的,你對我不過是一份依賴,你的心里存放的也許根本就是另外一個人,我不想你總是忘記我們,就像忘記了整個世界,我想你記起來,哪怕記起所有的事之后,你會再次離我而去。
我不知道在沒有我的這些年里,你經(jīng)歷了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會讓你獨(dú)自一人駕著機(jī)車駛向郊區(qū)才會與拐彎處迎面而來的貨車相撞而發(fā)生車禍導(dǎo)致失憶,但我只想用我們曾經(jīng)的回憶喚起你,用那段讓我刻骨銘心的戀愛喚起你。
也許是我的私心吧,在我試圖借這段愛情喚起你的同時也希望你會回想起我們曾經(jīng)的種種,那樣你會不會留下,不會再離開我了呢,可是不管怎么樣,只要你能記起來就好了,只要你還能好好地叫出我的名字就好了。
我?guī)е阒鼗匚覀兊某踔行@,它比我們在的時候大了好多,也漂亮了好多,但還能看見那些曾經(jīng)停留過我們身影的地方。
我指著二樓樓梯的拐角處對你道,“這里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那時候倉皇冒失的我急沖沖地下樓,卻不慎踩錯了階梯崴了腳,在一旁正上樓的你眼疾手快地?fù)碜∥也抛屛叶氵^了摔跤一劫?!笨僧?dāng)時,看著被你緊攥在懷里的腰身,合著周圍人的笑鬧,我頓時臉紅羞怯怒火中燒,狠狠地推開你,瞪了你一眼,卻被眼里帶著驚慌臉上是明顯的擔(dān)憂神色的你驚在原地,你那深褐色的眼眸那么明亮深邃,你的面目俊朗,微蹙起的眉更添一分深沉,只這一下就將我的心整個掠奪了。我嚇得當(dāng)即落荒而逃。
此后的幾天,我總是懊惱,怎么以那么糟糕的姿態(tài)落入你眼中呢,也不知道你在哪個班,不知道你的名字,卻不曾想到會在老師辦公室走廊外,與你再次期然而遇。
“當(dāng)時我緊張地站在那里,不敢舉步,你卻施施然地走過來,沙啞而略帶磁性的聲音響起時,我只覺得周圍的一切都好像自動消聲了一般,連空氣里都好像帶著香甜的氣息,你微笑著問我,‘你的腳沒事吧,看你當(dāng)時好像崴了腳了?’”
我當(dāng)時高興極了,我沒想到你還會記得我,也沒想到你會用那樣溫柔關(guān)切的目光凝視我,反而在那之后,我總是能遇見你,知道了你的名字,也知道了你所在的班級,和你遇見的時候也能熟絡(luò)的打聲招呼,像認(rèn)識多年的好友。
可是,你知道嗎?為了每次遇見你時,能夠用最美的笑容面對你,我每天都要在鏡子前練好多次,為了讓自己能夠印入你的腦海,每天都冥思苦想要怎樣和你打招呼才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在操場左側(cè)的綠蔭長廊里,是我們第一次牽手的地方,當(dāng)時的我緊張羞怯地擎著一張粉色的信紙,在面對你的那一刻,腦子里想了幾千遍幾萬遍的措辭一下子全都忘記了,只能把頭深埋著,不敢迎向你的目光,當(dāng)屬于我的膽怯囁嚅的聲音響起時,才驚覺自己做了什么說了什么,我心中懊惱地只想趕緊離開?!笨墒?,心里還有另一個聲音在堅定地說著,“勇敢一點(diǎn),看看他的反應(yīng),就算他不喜歡我,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就等你這句話了?!隳菧厝崧詭σ獾穆曇繇懫饡r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可是,看向你的眼睛,那里的笑意那么真實(shí)溫暖,讓我視線久久不能移開,就在我的愣神中,你牽起我的右手將我拉近你,在我額頭上輕輕地印下一吻。”
你的嘴唇微涼,在夏日的艷陽中撫平了我心里所有的焦躁,我臉紅心跳的迎向你,心中盛滿的是深深的喜悅。
我去找到了她,要求她陪我演出那段我最傷心的歲月,她一如從前那樣對我說,你何必呢,你為他做這些事,你能得到什么,他就算記起來了也只能是感激你,不可能給你任何。她的話言猶在耳,像曾經(jīng)無數(shù)個歲月里我們一同躺在我家的閣樓里談天說地一樣,可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什么都不一樣了。
我不要你的感激,我只想你能好起來,我看著曾經(jīng)讓我傷心難過的事再一次發(fā)生在我面前時,內(nèi)心深處依然是苦澀的。
“這是我最好的朋友。”那時候我天真地想象我什么都要和你一起分享,也希望我最好的朋友也能成為你最好的朋友,可是,當(dāng)時粗心的我沒有看到,你在看見她的那一刻,眼里閃過了我從來不曾見過的驚艷,也不曾發(fā)現(xiàn)自那天起后,你神情上的變化,去哪里都拉著你和她,那時候我以為最幸福的時光也不過如此。
如果我能早一點(diǎn)發(fā)現(xiàn)這些,我的難過是不是就可以少一點(diǎn),而你們在上演那些膩人的橋段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讓我發(fā)現(xiàn)。
初三的那年暑假,我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半個小時,就因?yàn)槟前雮€小時,我此后的人生都改變了,我看著你溫柔地凝視著她對她道,“我不會再讓你這么委屈的躲著了,我今天就把一切都告訴她,你就不要再說些要離開我的話了,好嗎?”
委屈?立夏,如果讓你以我的身份聽到這些話的時候你會有什么感覺?當(dāng)時的我,只覺得好笑,覺得這整個世界都好可笑,而那個一直蒙在鼓里的我,就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話。
我一直躲在柱子后面看著你們,雨慢慢地下下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兩個小時之后了,你看著越下越大的雨終是拉著她離開了,而我還站在雨里,任憑雨水澆濕我早已被淚水淋透的身與心,直到意識模糊的那一刻。
我醒來的時候,第一個看見的是她,“你已經(jīng)昏迷了一天了,醫(yī)生說你疲勞過度,又加上淋了雨,才會暈倒的?!?/p>
“他怎么樣了?”我記得我暈倒之前,似乎看到你抱著腦袋好像很痛的樣子。
“他已經(jīng)沒事了,醫(yī)生說他被淤血壓迫的腦部神經(jīng),已經(jīng)開始松動了,也許很快就會恢復(fù)記憶了?!?/p>
“是嗎?我想去看看他。”
“你現(xiàn)在需要休息,等你好些了,再去看他?!?/p>
我不理會她的話,徑自下了床,“我拜托你,不要再這樣折磨我,也折磨你自己了好不好?我承認(rèn),以前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從你手中把他搶了去,可是事情都過去了那么久了,我也愧疚了這么些年了,你還不能原諒我嗎?”她一把抱住我,阻止我繼續(xù)起身的動作。
“你既然把他搶了去,為什么又要和他分手?要我原諒你?我有什么資格要你求的我的原諒,他根本就不喜歡我??晌疫€是恨你,你們既然在一起了就幸福給我看啊?分分合合了這么多年,鬧來鬧去了這么多年,還沒夠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他的車禍全都是因?yàn)槟?!?/p>
“你公平一點(diǎn),好不好?我跟他不合適,我們的分手是必然的,你以為他的車禍?zhǔn)且驗(yàn)槲覇??那你又知不知道最后一次是他要跟我分手??/p>
一大早,我就來到了小普陀寺,在觀音像前虔誠地跪著。
我不知道,你是因?yàn)槲也乓c她分手,也不知道,這些年里,你也同樣經(jīng)歷著愧疚的折磨,可是,愛情從來都是自私的啊,我不怪你,我真的從來都不怪你。
“唯唯……”
是誰在叫我?是你嗎?這聲音像極了你溫潤沙啞的嗓音,可是,我知道不是你,你怎么可能會出現(xiàn)在這里呢?
“唯唯……”
真的是你!這純正的嗓音,以及身后越來越近的足音,我不敢回頭,我怕這只是我此刻夢幻出來的場景,我怕我一回頭,你就會不見了。
“唯唯,我想你,這幾年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你,我知道以前是我對不起你,你能原諒我嗎?你轉(zhuǎn)過身看看我好不好?”
是上帝憐憫我嗎,還是面前的觀音顯靈?如果是這樣,那么我可不可以試著去相信這是真的,是不是可以轉(zhuǎn)身擁抱這個身影呢?
我輕輕地轉(zhuǎn)身,春日的陽光帶著它特有的溫暖照耀撫慰著我們,我微瞇起雙眼迎向面前被陽光籠罩著溢滿溫柔笑意的雙眸。
春天終于悠悠地來了,帶著它的溫暖與希望一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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