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族有一個古老的傳說，到我這代人已經(jīng)流傳了陸百多年了，可能是事情的典型性以及滑稽性，時至今日，人們說起來依然活靈活現(xiàn)、回味無窮，好像故事就發(fā)生在昨天，今天突然心血來潮，想把傳說的故事形成文字，供朋友們鑒別真?zhèn)?，或許能從中學到些知識。

早在680多年前，元末戰(zhàn)亂之后，朱元璋統(tǒng)一了天下，此時的江山已是遍地瘡痍，山東、河南、河北一帶地廣人稀。為了恢復(fù)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發(fā)展經(jīng)濟，使人口均衡，明朝政府采取大移民政策（這就是山西省洪洞縣老槐樹底下移民傳說），我的老祖先就從山西省長治市移民到‘河南省彰德府’（今天的河南省安陽市）林縣那個被高山包圍在中間的小山村，那時太行山區(qū)到處森林茂密，人煙稀少，老虎，金錢豹等動物時有出沒，原始狀態(tài)的地理環(huán)境。使小村莊與外界少有接觸，農(nóng)民出力種地，靠天吃飯，買日用品也要跑上百里的山路，徒步翻山越嶺，肩挑手拎，好不辛苦。

一

在那個半原始的社會里，種地人糠菜半年糧，每年秋天，他們都要用缸把菜葉子淹起來，準備冬天吃。有一年秋后，后代人稱為‘二大爺’的老前輩，家里需要買缸。一天，雞叫三遍就起了床，扛著扁擔，背上干糧，上河北省邢臺（現(xiàn)河北省邢臺市區(qū)域）‘邢家窯’那里去買缸?！霞腋G’離家住的那個小山村少說也有二百多里路，而且山高路陡，羊腸小道、崎嶇難走，不知道要翻越多少座高山，越過幾十條河流，第三天夜里才到了‘邢家窯’。休息一天，挑挑揀揀把缸買好，捆綁好挑子，準備第二天返程。

一大早，二大爺就挑起著兩只能盛十桶水的大缸上了路，沒有挑過擔子的人是不知道擔200多斤重東西的厲害，擔子放在肩膀上死沉死沉的，要是現(xiàn)在的人恐怕很難站起來走路，但是，二大爺憑著高大身材，健壯的體魄和過硬的挑擔子技術(shù)，顫顫悠悠地走在羊腸小道上。步伐和甩手的協(xié)調(diào)，配合擔子的顫悠頻率，并利用擔子顫悠起來的一瞬間由左肩換到右肩，讓左右肩替換著休息，走起來的速度讓空手的人一路小跑都難趕上趟。汗流浹背、緊走慢趕，一天走了60多里路，天黑前來到了一條河邊，好不容易過了河，二大爺已經(jīng)疲憊不堪，坐下來吃了些干糧，喝了幾捧河水，看看鉆進森林中間彎彎曲曲的小路，心里不免倒吸涼氣。在這前不臨村后不臨店的小路上，夜里怎么辦，想住店已經(jīng)成了不能實現(xiàn)的問題，索性把擔子挑到前面不遠處一塊大石板上過夜吧，脫下兩只露出腳指頭的鞋，枕在頭下休息了。奔波了一天，二大爺很快就進入了夢鄉(xiāng)。不知睡了多久，他在夢里依稀聽到遠處傳來虎嘯山林的聲音，且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漸漸地聽到了撲騰撲騰的腳步聲，說時遲那時快，他鯉魚打挺似地蹦了起來，把缸扣倒在地上，掀起了一道縫，鉆進了倒扣著的缸里。高大的身軀就這樣窩屈在缸里，大難臨頭只能委曲求全了。外面清清楚楚地能聽到撲騰撲騰腳步聲來到了缸邊，亂糟糟的腳步聲和呼嚕呼嚕的喘氣聲，好像農(nóng)村做飯拉風箱的聲音那么大，二大爺?shù)男奶岬搅松ぷ友劾?。“是多少只老虎這個已經(jīng)不重要了”！事已至此，這個水缸就成了唯一救命稻草，幾只老虎圍著大缸在兜圈，不時聽到虎爪子在缸上面抓得呲啦呲啦的聲音。呲啦呲啦的爪子抓缸的聲音越來越大，大有不掀翻缸不罷休的感覺。他心里想，“只要你不掀翻缸，你什么大王也別想奈何我也”。月亮已經(jīng)爬上山崗，‘一群大蟲們’整整折騰了大半夜，‘一墻之隔’的美餐就這樣眼睜睜能聞不能享用，鋒利的虎爪子漸漸磨平，‘大王’不得不灰心喪氣地掃興離去。二大爺也在虛驚一場后，迷迷糊糊地進入夢鄉(xiāng)。當他一覺醒來，小心翼翼地把缸翻過來的時候，太陽已有一扁擔高了，他匆忙整理整理擔子又顫悠在羊腸小道上。

二(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綿延的窮山，茂密的森林，陡峭的山路，沉重的擔子。遠遠望去，汗流浹背的挑擔漢，身后留下一條線似的小路。這是上路的第二天，二大爺回想起昨夜里虎口脫險的經(jīng)過，仍然心有余悸，心里默默地尋思今天夜里一定要住個旅店，或者找個村莊過夜，以免再遇不測。秋風送爽，歸心似箭，擔子顫悠的嘎吱嘎吱的聲音，隨著小路在身后延伸，疲憊也被拋到了九霄云外。翻過這座山，前面20多里就有一個小村莊，二大爺盤算著，當黑夜來臨之前趕到那里應(yīng)該不是問題，可當爬上山頂?shù)臅r候，沉重的擔子已經(jīng)把二大爺累的精疲力竭，吃些干糧，坐下來歇歇腳，倍感脊背后涼風習習，此地不易久留。又顫悠著擔子溜下了山。這時候天上已經(jīng)布滿了繁星，硬著頭皮趕路吧。不遠處，隱隱約約有了燈火，緊趕幾步就來到了前面村莊。

這是一個大戶人家，青堂瓦舍、燈火輝煌。放下?lián)?，上前敲開一扇大門，出來開門的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姑娘，手挑大紅燈籠，在紅光的照射下，更顯窈窕。他雙手抱拳使禮，請求借宿一晚，明日一早趕路。姑娘滿口應(yīng)稱道：“出門在外不容易，能到寒舍光臨，也算是你我緣分，請把缸挑到院子里吧”。二大爺?shù)男睦锾嵲S多，今天總算有地方住宿，再不用擔心豺狼虎豹了。晚飯后，姑娘已經(jīng)把炕鋪好了，這時候，疲憊的身軀已促使他很快進入了夢鄉(xiāng)。等到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大亮，二大爺柔了柔睡意朦朧的眼睛，環(huán)顧四周，頓時出了一身冷汗，怎么睡在一片老墳地？黑壓壓一大片墳堆，把自己包圍在中間，昨天晚上興高采烈的心情一掃而光，莫非真的見鬼了。凝神良久，自我安慰道：“鬼也分三六九等，惡鬼、兇鬼、善良鬼等等，這位可能就是善良的鬼，留我住宿，保護我一夜平安，可能就是鬼在積善行德、期盼早日轉(zhuǎn)生吧”。他草草地整理整理擔子，彎腰向老墳堆深深鞠了一躬，說了聲“謝謝﹑謝謝”，又匆匆忙忙迎著朝陽上了路。

三

太行山是幾億年前地殼運動從汪洋大海里隆起的。峽谷、峭壁、峰巒疊嶂，深秋時節(jié)，滿山遍野楓葉緋紅，碧綠的山野夾帶著一片片金黃，偶爾可以看到飄逸在群山之間的云霧，溪流兩邊的山坡上，柿樹、山楂樹果實累累，與金黃的樹葉相互映襯，一團團，一簇簇，鑲嵌在山坡之間。

走在山間小路，兩次險象環(huán)生，二大爺今天的心情特別好，顫悠著腳步，甩動胳膊，大步流星走在山間小道上。心里默默地想著，今天是出門第三天了，再不能在外面住宿了，抬頭看看‘老爺兒’（太行山區(qū)的方言叫太陽為“老爺兒”）又要落山，趕快些，俗話說；在家千日好，出門日日難。還有30多里就要到家了，前面的路比較熟悉。但是，路還是坑坑洼洼，崎嶇不平，小路在懸崖邊緣掠過，穿越片片荊棘、小樹林，又來到一道帶歪坡的懸崖邊，

夜幕已經(jīng)降臨，只能看到頭上閃爍星星，他小心翼翼地一步一個腳印地摸索著往前走，擔子也失去顫悠的頻率，死沉死沉地壓在肩膀上。壓的他直喘粗氣，換肩的頻率也越來越高。當他在左肩換右肩的時候，缸‘啪啦’一聲碰到了小路里面樹杈上，擔子頃刻之間失去了平衡，擔子外面的那只缸咕咕嚕嚕地順著歪坡滾下了山崖，下面?zhèn)鱽怼肮具恕钡穆曇?！二大爺頓時張著大嘴驚呆了?！斑@叫什么事?。⌒列量嗫喟涯悖ǜ祝┨袅硕俣嗬?，就這樣滾下山摔爛了，剩下這一只缸也沒法弄回家了。郁悶、氣憤，情急之下，掄起扁擔，朝著僅存的一只缸砸了下去！咔嚓一聲，大缸失去了身影！

他癱坐在扁擔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黑暗中的那堆殘垣斷缸。山間的冷風在颼颼的吹，他的心情猶如掉進了冰窟窿。猛然間，他想起，“掉下去的缸會爛成什么樣了”？干脆下去看看吧，黑暗中，他摸摸索索順著陡峭的歪坡來到溝底時，這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缸張著大嘴，好端端地邪躺在草叢之中。他怒發(fā)沖冠、氣急透頂，掄起扁擔，朝著缸砸了下去！又是咔嚓一聲，結(jié)束了缸的‘生命’?；丶液?，二大爺大病了一場。

往事不堪回首，他經(jīng)常告誡后代：“做事要認真、細心；遇事別沖動，冷靜”。

星轉(zhuǎn)斗移，多少代人過去了，這個故事也成了后代人茶余飯后議論的話題，老虎、善良鬼、砸破的缸也永遠糾結(jié)在子孫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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