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雙極彌天大罪 晉立書滅頂之災(zāi)

晚上九點多鐘，還沒有吹熄燈號，警衛(wèi)班小林到組織股長趙家棟家里說：“晉政委打來電話，讓告訴您今晚務(wù)必把他的講話稿起草好。然后，不管多晚，都要放到警衛(wèi)班。他早上出操帶走修改?！?/p>

趙股長詫異地問：“晉政委的講話稿，明天下午才用。為啥不等到上班再給他？”

小林說：“那我就不知道了。政委還說，您今晚加班寫東西辛苦了。明早多睡一會兒，就不要出早操了?！?/p>

警衛(wèi)班小林剛走，李中喜就來了。他剛一進(jìn)門，正趕上趙股長往外走邊說：“你先坐著等我一會兒。今天不知道咋搞的，拉肚子。我上個廁所就回來?！?/p>

趙股長住的房子，里邊沒有廁所，上廁所要到外面公廁去。等趙股長從廁所回來，李中喜已經(jīng)走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趙股長問老婆：“李中喜來啥事??？說啥了嗎？”

趙股長老婆說：“他慌里慌張，急急忙忙，水都沒喝一口就走了”

多天以后，趙股長老婆突然想起啥來了似的說：“對了，李中喜那天來咱家，說聽文書說，田雙極又燒香了，還說明天是個偉大的日子?！?/p>

趙股長聽了，捶胸頓足。

夜里一點多鐘，趙股長把晉立書的講話稿起草好了，又放到警衛(wèi)班窗戶臺上，把警衛(wèi)員小林叫醒告訴他以后，回家睡覺。

“嘀嗒嘀嗒”的起床號，把營房從沉睡中喚醒。稍許，各連隊值班員哨音此起彼伏。兩千多名軍人起床后，扎起腰帶站隊集合出早操。

李中喜手里拿著發(fā)言稿下樓，剛出門就碰見田雙極。心里還納悶：“他為什么這么早就下樓？”

田雙極穿著一身迷彩服，袖口、褲腳都扎得很緊。足蹬高腰解放鞋，沒有扎腰帶，像是要長途跋涉一樣。

看見李中喜出來，田雙極問：“您是不是要去操場邊上熟悉發(fā)言稿？”

李中喜更納悶了：“他什么時候?qū)?a target="_blank">自己客氣過？怎么今天‘您’來‘您’去的？”

李中喜揚了揚手里的稿子說：“對對對，我去熟悉稿子。你帶隊出操吧。”

眼看著李中喜下了臺階，往東邊一拐，順中間馬路向操場走去。田雙極點點頭，自言自語。

走過連隊樓房墻角，李中喜忽然想到，等一會早操訓(xùn)練的時候，操場人聲鼎沸，顯然不適合熟悉講話稿，就順著樓房墻角向西邊拐去。

他要到衛(wèi)生隊南邊的菜地邊上去。

田雙極并沒有看到李中喜中途拐彎兒。

也就是這不經(jīng)意間的改變行進(jìn)路線，讓李中喜逃過一劫。

三排長集合好隊伍，清點完人數(shù)后向田雙極敬禮報告：“連長同志，全連出早操，應(yīng)到一百一十五人。因病、因事請假和值日、站崗一十六人，實到九十九人。請指示！”

田雙極還了個禮說：“出操！”

三排長回答：“是！”

三排長把隊伍帶走了。田雙極看到，操場邊上，政委晉立書背對著他站立，在觀看部隊出操。

田雙極知道，晉立書有早上查看干部出早操的習(xí)慣。

用晉立書的話說：“一個早上按時起床出早操的干部，思想上是沒有負(fù)擔(dān)的?！?/p>

田雙極冷笑一聲，扭頭跑進(jìn)了連隊樓房。

他跑到二樓，掏出鑰匙打開雜品庫，從架子上拿起兩個子彈袋套在身上。

子彈袋的背帶是昨晚上就調(diào)整好的，長短不一，這樣套在身上正好分為上下錯開兩層。

他又把那支尾號“七九九”的“八一”式自動步槍抓在手里，“嘩啦”一聲拉槍栓推彈上膛，把保險按鈕推到‘2’、也就是連發(fā)的位置，“噔噔噔”跑下樓去。

操場上，兩千多名軍人一律穿著迷彩服，整整齊齊面朝北列隊。

參謀長武林高面朝南站在隊伍前邊，等待團(tuán)值班員向他報告。

政委晉立書站在隊伍后邊。此時，他雙腳打開與肩同寬，倒背雙手，紋絲不動。

田雙極閃身拐過墻角，在一棵楊樹后邊單腿跪下的同時，“唰”一聲出槍，向十幾米外的晉立書后背瞄準(zhǔn)。

“嘟”一聲哨響，團(tuán)值班員、二營營長張梓絎喊了一聲口令：“稍息！立正！”

就在這時，田雙極一扣扳機：“啪啪”！兩聲清脆槍響。

一個短點射過后，只見晉立書渾身一震，緊接著左腿彎曲，掙扎著、然而又無聲無息慢慢倒在地上。

因為部隊都是背向田雙極，沒有人知道這一剎那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又因為沒有命令，所以大家既沒有回頭看，也沒有臥倒。

副團(tuán)長譚軍功離武林高不遠(yuǎn)，聽見槍響，還以為是參謀長組織早操訓(xùn)練，為了氣氛逼真而放的空包彈。

后勤處長王遞秋站在后勤處機關(guān)干部后邊，聽見槍響不由贊嘆道：“參謀長真會瞅時機，大早上的搞戰(zhàn)術(shù)背景?！?/p>

只有參謀長武林高，聽見槍響一愣。舉目尋聲看去，一縷青煙在一棵大楊樹背后裊裊升起。

又看見田雙極右手提著槍，從楊樹背后躥出來。

武林高的頭發(fā)立即“唰”一下全豎了起來，他使出平生力氣大喊一聲：“臥倒！”

兩千多人的部隊，整整齊齊臥倒，操場上揚起了一片塵土。

干部股長干向明正向晉立書跑來。兩聲槍響，只見晉立書慢慢倒了下去。緊接著一聲“臥倒”口令，也讓他下意識就地臥倒在操場邊上樹林下的一片草叢中。

田雙極右手提著槍三兩步蹦到了操場邊上的馬路上。

他的前面，是一片臥倒在地穿迷彩服軍人的身軀。

田雙極站在路上，和部隊后尾保持二十多米的距離。他扯開嗓子喊道：“部隊別動！政委晉立書已經(jīng)讓我打死了。怨有仇，債有主。我喊到誰，誰就出來。晏燮山……”

部隊都臥倒了，唯有參謀長武林高就地蹲著。

聽見田雙極大喊大叫，又看見他瘋狂地跳來跳去。參謀長大喊一聲：“回去拿槍！有罪犯！”

這一聲令下不要緊，立馬讓部隊意識到發(fā)生大事了。頓時，連長、排長、班長分別向自己的部下下令：“回去！拿槍！”

就像有無數(shù)根彈簧，把一個個軍人們從地上彈起來。大家爬起來，轉(zhuǎn)過身，發(fā)了瘋一樣往自己的連隊跑。

這場面顯然大大出乎田雙極的預(yù)料。

他忽略了部隊清一色都穿著迷彩服，連一個穿夏常服的都沒有。

而往常，由于種種原因，出早操的時候總有幾個穿別的軍服的干部，夾雜在隊伍里很顯眼。

他更沒想到聽到槍響，部隊不是老老實實聽他演講，而是一躍而起回去拿槍。

這樣一亂，他要找的人顯然根本就找不到了。

“啪啪啪！”田雙極沖著跑到他跟前的十幾個人就是一個點射，打倒了兩個，其余的又臥倒在地。

田雙極大喊大叫：“部隊不要動！誰跑我就打死誰！”

離田雙極最近的，是五連排長王偉卿。他聽到“拿槍”的口令，一躍而起的同時，向他左右的士兵們下達(dá)同樣的命令。

王偉卿跑在第二的位置，他前面的戰(zhàn)士閆洪亮正跑著，被一發(fā)子彈打中，“撲通”一聲跌倒在地。

王偉卿大喊一聲：“我的兵！”撲倒在閆洪亮身上。

閆洪亮圓睜雙眼，嘴里“咕嘟咕嘟”冒著血沫子。他咕噥著：“拿槍，跟他干……”腦袋一歪，閉上了眼。

王偉卿怒罵：“田雙極，你他媽算個球軍人！有本事，和老子刀對刀，槍對槍。你打我的兵干什么？”

王偉卿放下閆洪亮，一躍而起向田雙極撲過去，田雙極調(diào)轉(zhuǎn)槍口又是一個點射，王偉卿“啊”一聲倒在地上。

又是好幾個士兵撲倒在王偉卿身上，把他保護(hù)起來。

三營營長汪展明已經(jīng)從地上站起來，他在隊伍后尾，離田雙極也就二十多米遠(yuǎn)。

汪展明慢慢向田雙極靠近說：“小田，不要胡來！晉政委被你打傷了，你現(xiàn)在放下槍，還來得及。”

汪展明之所以說晉立書被打傷而不是被打死了，一個是他看見晉立書倒地后一動不動，以為是晉立書裝死迷惑田雙極，以求田雙極不再補槍。第二個目的是明確告訴田雙極，他開槍的后果還不是很嚴(yán)重，還有挽救的機會。

田雙極面朝汪展明，抬起槍口說：“營長，你不要動！我不打你！”

田雙極早就對人說過，在部隊，他最佩服打過仗的人。因為打過仗的人不怕死。

汪展明參加過邊境作戰(zhàn)，立過戰(zhàn)功。

汪展明又往前挪動著腳步說：“不要胡來！趕緊放下槍！”

田雙極把槍口對準(zhǔn)汪展明說：“再走一步就打死你！”

田雙極又聽得背后亂紛紛響起了腳步聲，他知道軍人們玩命向他撲來，調(diào)轉(zhuǎn)槍口一通掃射：“啪啪啪啪啪！”

近處的軍人們被田雙極掃倒一片，遠(yuǎn)處的軍人們有的已經(jīng)跑過操場邊上的馬路，處于田雙極的射擊死角。

田雙極大喊一聲：“天意！”一邊持槍掃射一邊向操場邊上的圍墻跑去。

跑著跑著，田雙極感覺身后的人離他已經(jīng)很近了，轉(zhuǎn)身開槍打過去?！芭九尽眱砂l(fā)點射，一發(fā)彈頭擦破汪展明身旁的楊樹皮，射穿了王展明的衣袖。

三兩步跑到一人高的墻頭跟前，蹬腿抓墻頭。田雙極拿出了武裝翻越四百米障礙的功夫，“噌”一聲翻過墻去。

就在田雙極開槍以后大喊大叫的同時，軍務(wù)股長靳方倫正好走到營門衛(wèi)兵旁邊。正在站崗的，是七連戰(zhàn)士于放鵬和帶哨的副班長廉秦升。副班長廉秦升一把抓住靳方倫的胳膊說：“股長，田雙極開槍打人，怎么辦？”

靳方倫掙脫身扭頭就跑說：“趕緊打電話向司令部報告。我去衛(wèi)生隊打電話向上級報告。”

靳方倫跑開了，七連指導(dǎo)員程自來一陣風(fēng)似的跑到營門衛(wèi)兵跟前。此時，兩個衛(wèi)兵已經(jīng)把槍、彈結(jié)合在一起。副班長廉秦升說：“指導(dǎo)員，田雙極開槍！軍務(wù)股長沒有給我們下命令?！?/p>

程自來一把從廉秦升手里奪過自動步槍說：“我去消滅罪犯！你們趕緊向司令部報告！”

程自來知道，營門的電話，只能接通司令部值班室。

程自來右手提槍，感到很別扭。因為自動步槍的空彈夾已經(jīng)被裝有五發(fā)子彈的機槍彈鼓替換。機槍彈鼓雖然可以和自動步槍通用。但是，彈鼓橫向尺寸大，攜槍運動很不方便。

此時，程自來顧不得許多，一心想著擊斃田雙極。

他知道田雙極的軍事素質(zhì)，自己未必是他的對手。但是，只要是有一槍命中田雙極，至少就可以把他打傷。進(jìn)而使他失去逃跑或者繼續(xù)行兇的能力，為后續(xù)部隊到來擊斃他贏得時間。

然而，程自來提槍跑到營門外的馬路旁邊，清清楚楚看見田雙極站在那里沖來來往往的汽車招手。

田雙極前后左右，騎自行車的、蹬三輪車的、走路的人們熙熙攘攘，絡(luò)繹不絕。

程自來目測距離，也就是一百五十多米遠(yuǎn)的樣子。

他跪姿瞄準(zhǔn)，找機會擊發(fā)。

然而，人來車往，并沒有程自來開槍的機會。他親眼看見有一輛淺藍(lán)色大屁股吉普車在田雙極身旁停了下來，田雙極拉開車門一頭鉆進(jìn)了汽車。

程自來扼腕嘆息，朝天放了一槍。他希望給那輛大屁股吉普車提醒或者報警，使它停下來。

然而，大屁股吉普車?yán)镫p極，“呼”地一聲開走了。

開大屁股吉普車的，是田馬莊開商店的個體戶耿師傅。耿師傅一大早開車去城里八里莊批發(fā)市場進(jìn)貨。

田雙極站在路邊攔車，耿師傅看見了，以為是個趕路的軍人，就停下來拉他一程。

耿師傅對解放軍印象非常好。他們村里的孤寡老人，都得到了解放軍的照顧。

在耿師傅眼里，解放軍都是活雷鋒。

田雙極一上車，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就說：“謝謝！我去于辛莊靶場校驗槍支，沒趕上部隊的卡車。麻煩您拉我一程?！?/p>

耿師傅剛剛啟動車子，聽得一聲槍響，就問田雙極響槍是咋回事？

田雙極說：“這是部隊操場打空包彈的聲音。是部隊在模擬訓(xùn)練。”

接著，田雙極告訴耿師傅說，空包彈就是只有火藥而沒有子彈頭的子彈，作用是模擬槍響。

汽車開到西關(guān)環(huán)島，路邊有幾個早餐攤點。耿師傅把車停下來說：“解放軍同志，我要去吃早點。您要去的地方，我不去。您再換別人的車去吧?！?/p>

說著，耿師傅拉開車門下了車，向路邊的早點攤位走去。

田雙極無奈下了車。他瞅瞅耿師傅的后背，無緣無故怒從心頭起，把自動步槍槍口壓低，沖著耿師傅開了一槍。

“啪”一聲槍響，耿師傅右腿一軟倒了下去。同時，他回頭看見了田雙極兇惡的眼神和冒煙的槍口，不由得驚恐萬狀喊著：“開槍啦！殺人啦！”

耿師傅狂喊著，拖著一條傷腿狂奔，一路鮮血滴滴嗒嗒。

田雙極沒有再補一槍。

他發(fā)現(xiàn)還有一輛墨綠色吉普車停在不遠(yuǎn)處。車門打開了，一個穿灰色夾克的矮個子男人，正要下來。

就在灰色夾克的男人一腳車上一腳車下，聽見槍響發(fā)愣的工夫，田雙極一個箭步跨上去，槍口頂著那人的胸口說：“上去！開車！”

就在灰色夾克男人被嚇得臉色煞白不知所措的一剎那，田雙極抱著槍，從車蓋子上翻滾過去，一落地就到了副駕駛位置車門旁邊。他拉開車門鉆進(jìn)去，槍口指著司機說：“開車！朝中心廣場開！敢說個不字就打死你。剛才那個司機都被我打了！”

灰色夾克男人哆哆嗦嗦拉上車門，發(fā)動汽車，汽車轟鳴著飛馳而去。

就在田雙極開第一槍的時候，組織股長趙家棟就被驚醒了。他因為夜里加班寫講話稿沒有出操。聽見槍響，在床上欠著身子問：“打槍？哨兵走火了？”

趙股長老婆早早起床，在廚房蒸包子。聽到趙股長發(fā)問，走過來說：“什么響槍啊，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節(jié)，放鞭炮的聲音。”

趙股長這才想起來，今天中秋。

就在趙股長拼命想著往年中秋節(jié)有沒有人放鞭炮的同時，“啪啪啪”又是一串響動，還夾雜著“嗖嗖”的聲音。

趙股長從床上翻身下地找衣服說：“胡說！明明是槍聲！我看看去！”

趙股長光身穿毛衣，光腳穿皮鞋，慌里慌張往外走。老婆外出打聽消息回來后淡淡地說：“聽人說，田雙極在操場放槍。”

說完，老婆又進(jìn)廚房去，埋頭蒸包子。

趙股長“哇”地喊了一聲：“不好！”抓起床頭鐵絲上的夏常服跑了出去。

剛剛跑到家屬院大門口，趙股長被人一把抱住了說：“小趙，外面打槍！危險！等會兒再走！”

趙股長扭頭看，發(fā)現(xiàn)抱住他的，是政治處已經(jīng)退休的老副主任張金川。

趙股長拼命掙開說：“不行！我要到前面去！”

趙股長狂奔到路邊，正趕上衛(wèi)生隊的救護(hù)車鳴著喇叭開過來。趙股長一揚手，救護(hù)車停住了。

趙股長上車一看，慘不忍睹。救護(hù)車中間的擔(dān)架上躺著政委晉立書。旁邊坐著、歪著好幾個傷員。

救護(hù)車狂奔，劉軍醫(yī)簡單說了說他聽說的事情經(jīng)過后說：“正好你來了。你趕緊想好了，咱們是到分部醫(yī)院，還是到地方縣醫(yī)院？”

趙股長說：“縣醫(yī)院近，先去縣醫(yī)院！”

趙股長俯下身看晉立書。

晉立書前胸被繃帶纏著，血滲了出來。

晉立書臉如死灰，雙目緊閉。

劉軍醫(yī)搖著頭，示意晉立書已經(jīng)不行了。

趙股長握著晉立書的手在他耳邊大聲說：“政委，田雙極向您開的槍！你如果聽見了，就握握我的手！”

趙股長明顯感覺到晉立書的手在自己手心里動了一下，隨即便沒有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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