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世間的修行

從云南旅行回鄭州,見晴曦和五哥。
五哥說,他向往閑云野鶴周游世界的生活,他說事業(yè)發(fā)展到某個程度就放下一切,去看大千世界??梢仓挥兴?a target="_blank">自己最清楚,內(nèi)心對商界的迷戀。
我窩在沙發(fā)里,啃著甘蔗,閑散地跟五哥聊旅行途中,遇見的人和事。內(nèi)心開始想念遠方的那一片山,山上的房屋,腳步丈量過的每一寸土地。
在鄭州小住四天,老媽老妹每天一個電話,催問我什么時間回家。
我一推再推,懶于相親,懶于應(yīng)付瑣碎之事,在鄭州跟晴曦賞花、逛超市、搟皮包餃子。
離除夕只剩五天,終于再找不到借口,我提上行李回家。(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那幾日,中原大地的天氣,溫暖得像剛剛戀愛的姑娘,發(fā)燙的體溫,生恐旁人看出內(nèi)心的小秘密。陽光肆無忌憚地行走,把青磚瓦房曬出舊時光的味道,院子里一片明媚。
前幾年經(jīng)常買書,看書,看完寄回家。
時間久了,書籍放置得東一箱,西一摞,堆積的到處都是,加上老宅子陰濕,紙張散發(fā)著將要發(fā)霉的味道。
以前每次寄書回家,老媽都會嘮叨:“你看看,家里扔的都是你的書了?!?/p>
我經(jīng)常頂嘴:“給我好好放著,以后這些書是我的嫁妝,都是我的收藏版。”
趁著好天氣,我翻出了所有的舊書籍,佛經(jīng)、小說、詩歌集和散文集,全部打亂鋪在院子里,五顏六色的封面和紙張,自由地呼吸陽光和微風。
然后搬出小板凳,我也坐在門前,倚著古老的青磚,和那些舊書籍一起曬太陽。
曬到太陽下山,把書收進房間,按照作者區(qū)分擺放到書架。
突然想起,冬天的某一日,我在畫桌子上的花卉。叨叨問我:“當你老了,眼睛花了,看不了書,也寫不了字,你會做什么?”
我當時告訴她:“等我老了,達到畫藝精湛的程度,我要像公園里的老爺爺老太太一樣,帶上畫板和顏料,溜達著去公園畫畫?!?/p>
然而,當下午兩三點的太陽,溫暖曖昧的氣息,一寸寸地撫摸過肌膚,時間的發(fā)條仿佛停止了轉(zhuǎn)動。
等到老了,就這樣曬曬太陽,曬曬以前讀過的書,不也是挺好嗎。
看書看到乏了,閉上眼睛感受陽光的溫度,青磚墻的厚實微涼,聽風搖樹枝,麻雀嬉戲,不遠處傳來又一輪孩子的歡笑聲,一切都在茁壯成長。
從小玩到大的鄰居大男孩在我家,看見院子里兩個不認識的小孩子,突然感慨說:“時間過得真快啊,現(xiàn)在的小孩子都已經(jīng)不認識了?!?/p>
以前的小孩正在努力地長大成熟,新的小孩也在偷偷地長大,而以前的大人們正在一點點地變老。甚至很多重要的人,已經(jīng)告別這個世間。時間從來都那么那么地忙碌,在我們忽略的地方,它從來不會忽略任何一個人。
在鄭州的那幾天,我去了一趟以前工作的地方,幾年前我經(jīng)常吃午飯的那條街,小房子都拆了,換了更高的房子,我沿著更寬的馬路走了好久,才找到一家賣水果的。
走到公司門口的時候,三個人正在門內(nèi)一側(cè)喝茶,其中有一個是我經(jīng)常叫姐姐的,看到她老了,我的心突然抽疼。另一個是安裝工小徐,也是我以前經(jīng)常打交道的,他倒是沒什么變化,旁邊坐著的人大概是他妻子。
和老板娘聊了一會兒,我環(huán)繞四周,沒看見師父,問老板娘:“我?guī)煾附裉鞗]來嗎,他現(xiàn)在在哪?”
老板娘突然放低聲音:“你還不知道嗎,你師父走了。”
我驚詫地問:“他走去哪了。”
老板娘看我不明白,低聲解釋說 :“今年夏天的時候,一點聲響都沒有,突然就倒下了,腦血栓。等會看見你師娘別問你師娘了,不然又該傷心了?!?/p>
我連連點頭,腦海里都是師父一臉慈祥的畫面,每次小劉欺負我的時候,師父總會出頭幫我。去年冬天他還要給我介紹對象的,而且才四十出頭,怎么就突然跟這個世界告別了。
喝茶的時候,師娘回來了,坐下寒暄了半天,只字不提關(guān)于師父的事情。
他們上樓開會作年終總結(jié),我跟小徐坐在那里喝茶,聊鄭州的房價。
我離開的四年時間,他貸款在鄭州買了兩套房,名下一輛車,他和妻子各負責一個房貸,兩個孩子都在附近最好的學(xué)校讀書。
不知從何時起,我不再談個人喜惡,別人是否為人忠厚老實,或圓滑世俗,因為在這個時代,頭腦靈活善于變通的人,往往是最先獲得賺錢途徑的人。比如這個安裝工小徐。
以前派活,我總是把活派給另一個老實的安裝工,他不坑消費者,不多收安裝費,多少錢就是多少錢,對待消費者的問題,處理得認真負責。所以只要有活,我總是第一個打電話給他。
只有活很多的時候,這個安裝工的時間來不及,我才會想到小徐。
多年過去,小徐混得風生水起,那個安裝工,卻沒有丁點消息。
只是,老媽以前常常告誡我和妹妹: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不能拿。莫貪小便宜,小便宜貪多了,必吃大虧。
春節(jié)不要在老家久呆,不然容易相親。
我堂嫂說:“前邊那個莊有個小伙子不錯,我和你媽經(jīng)常跟著他去干活,你要不要見見?”
我老媽和堂嫂坐在我對面的沙發(fā)上,一臉苦口婆心地看著我,我問:“長得高嗎?長得帥嗎?”
她倆互相看了一眼,異口同聲說:“小伙子長得還可以?!?/p>
我想起書曬好了,明天也沒什么事,就說:“那行,見吧。”
第二天,我和那個男生閑扯一上午雞毛蒜皮的事情,還聽到了縣城里幾個大新聞,兩個人唯獨不談相親的事情。
回到家,老媽問起。我嬉皮笑臉:“嗯,我們適合當朋友,你閨女這一頭帥氣的短發(fā),一般男生無法接受,妹子估計會喜歡,要不下次回家我給你領(lǐng)回來一個閨女?”說完,自己先哈哈大笑了。
除夕夜,一家人圍坐一起,煮幾碟小菜,喝自家釀的酒。老媽的酒量越來越差,兩三杯下肚,走路晃晃悠悠,還捧著瓶子賣萌,直把我笑得前俯后仰。
春節(jié)過完,大年初二過完,預(yù)感到如果再待下去,一定又要相親了。于是我不再糾結(jié)車票是否改期,初三一大早,坐上車溜了。
在車上,老妹發(fā)來微信:“恭喜你逃過一劫,又來一個給你說媒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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