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黃的記憶
聽書
上世紀(jì)七十年代,家鄉(xiāng)湖西平原農(nóng)村,人們的文化娛樂生活枯燥而單調(diào)。但一到農(nóng)閑就兩樣了,好事者們往往會請來說評書的、唱揚琴戲的、唱大鼓的,你方唱罷我登場,熱熱鬧鬧一氣兒就個把兩月。
書場隨處可設(shè),但最理想的是當(dāng)街某棵大樹下。胡同口有棵兩人合抱的大椿樹,地面也敞闊,自然成了首選書場。天剛稍黑,搬來一張案板,一條長凳,提來一壺開水,竹板那個一打啊,大鼓那個一敲啊,揚琴那個一彈啊,開戲了。人們就陸陸續(xù)續(xù)地圍攏來了。
為了等人,正戲之前總要來個小段子,無非是憨子相親類的笑話博大家一樂,但葷段子是絕對不會講的。
最靠近說書人的地方,擠擠軋軋圍坐的都是孩子。他們沒正經(jīng)事做,又都愛湊熱鬧,不等吃晚飯就上了陣了,個別有心孩子還會拿棍棒在黃金地段搞“圈地運動”。至于座位,那是隨季節(jié)的變化而變化的。夏收之后的農(nóng)閑時光,一律的小涼席,可坐可臥,既輕便又方便。秋收之后乃至入冬之后,坐具可就五花八門了:小板凳、馬扎子、木墩子,也有在稻草垛上隨手拽來稻草把子權(quán)當(dāng)坐具的,更有懶省事的就地找塊半頭磚,也不管干凈與否,把屁股往上一派,雙腿一盤,煙袋一叼,聽?wèi)颍?/p>
評書內(nèi)容也是隨著時代的變化而變化著的。起先幾年都是打鬼子的,像《烈火金剛》《平原游擊隊》《鐵道游擊隊》等等等等。給我印象最深的是雙槍李向陽百發(fā)百中的神功,說書人手拿竹板一比畫,那竹板就變成了李向陽的盒子槍,說書人拿槍對著坐在前面的孩子大喝一聲:“看我李向陽的神槍!你給我向后轉(zhuǎn)——我打你的眼!你給我向后退——我打你的嘴!你給我向后爬——我打你的牙!你給我向后看……哇呀呀——我打你的蛋!”那板就“啪”地一個脆響,臭小子們就嚇得“嗷”一聲叫,向后趔著身子,兩手則緊緊地捂住襠部。后來開始聽古書,像《月唐》、《楊家將》、《呼家將》、《包公案》、《海公案》、《劉公案》、《三俠五義》、《小五義》、《興唐傳》、《岳飛傳》……多了去了。盡管開始聽不太懂,但聽的遍數(shù)一多,有些情節(jié)就爛熟在心了,大才子、大英雄的倜儻風(fēng)流、英雄壯舉更是如數(shù)家珍。比如太白金星下凡的詩仙李白在朝堂上醉草蠻書讓楊貴妃磨墨,讓高力士脫靴;混世魔王程咬金三板斧搞定瓦崗寨;錦毛鼠白玉堂白五爺單挑御貓展南俠大鬧開封府;虎將高寵槍挑十一輛鐵滑車……無不令人蕩氣回腸,大呼過癮。(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聽?wèi)虻闹黧w還是大人。相比較而言,男人普遍比女人先到場,因為女人要等家里的老老少少都吃過了晚飯,把鍋碗洗刷干凈,再把刷鍋水燒熱,燙了豬食,喂上豬,之后才算畢業(yè)。所以,每每女人到了書場,那書早就說了半回一回的了。但女人們不在乎,她們根本不是來聽書的,她們也根本不關(guān)心什么忠孝死節(jié)、春秋大義。她們最關(guān)心的是誰家的母狗又下了窩崽;誰家的草雞剛孵了窩小秋雞;誰家的羊羔子天生的沒尾巴;誰家的小姑子不知為啥跳了兩回井;誰家婆婆的小尖腳那是臭的“啊呸”……女人們一邊拉新聞,一邊不忘摸黑納鞋底,說到興頭上總有一兩個忘了今夕何夕、身在何方的,放肆地哈哈哈哈幾聲,就聽見隊長或者會計站起來對著女人喊:“再哈哈就扣工分啦!”女人們聽見扣工分就趕緊閉了嘴,專心地納一陣子鞋。男人們聽書比女人用心得多。他們總是坐最外圈,里邊的好地方不約而同地給女人們留著。他們一邊歪著頭聽書,一邊掏出旱煙袋,在煙鍋里裝上煙葉,拿火柴點燃了,那紅紅的煙火就一明一滅地較有規(guī)律變化著,幾聲咳嗽之后,跟著“噗”一口痰吐出,鼻孔里哼幾聲不知什么小調(diào),眼一瞇,繼續(xù)聽書。一場書聽下來,銅煙鍋都幾乎給煙火燒紅了。男人聽書很少在書場討論交流心得,他們最喜歡在第二天熱烈地討論頭一天的人物、情節(jié),末了也總不無遺憾地說:“你看,偏偏節(jié)骨眼上,下回分解啦!”女人歷來不敢和男人談?wù)撨@些,如果哪位昏了頭或是吃錯了藥,吃飯的當(dāng)口不知深淺地問男人一句誰誰誰誰是好人還是壞人啊,那男人就會當(dāng)即把飯碗往案板上一撴或者是將筷子一摔,眼珠子瞪得鼓鼓的,喝一聲:“滾!”女人就嚇得端了飯碗屁顛屁顛地跑門外去,一邊跑還忘不了還一句:“熊樣!”
進入八十年代,說書的、唱戲的說好了似的再不見蹤影,偶爾在鄉(xiāng)間小集上碰見一兩回,那場面也遠不能和前些年相提并論。再稍后,唱梆子戲的小窩班在鄉(xiāng)間遍地開花,說評書、唱揚琴大鼓的就更難得一見了。
看電影
我們村和東莊相距不足二里,中間隔著條寬約十米的南北向小河溝,我們稱之為東溝。
東溝內(nèi)外密密匝匝地生著蘆葦,溝兩邊是上百畝蘆葦?shù)?,蘆葦?shù)乩锊刂鴶?shù)不清的大墳頭。穿過蘆葦?shù)赜幸粭l蜿蜒土路,如果孤身一人從這條小路走過,任是光天化日艷陽高照也會起一身雞皮疙瘩。但這條路卻是我們再熟悉不過的一條路,熟悉到就是閉上眼也知道哪里有個坑哪里有個坎,因為這條路是我們?nèi)|莊的唯一通道,而那時東莊又幾乎三天兩頭地放電影。
那時是上世紀(jì)七十年代中后期。我們和東莊雖只咫尺之隔但有些方面差別卻不可同日而語。比如放電影,東莊三兩天就放一次,我們村一兩個月都放不上一次。我們和東莊分屬兩個不同的縣,東莊還有煤炭地質(zhì)勘探隊的幾個鉆井。諸多因素疊加起來,放電影這事差別就大了去了。也正因為我們和東莊分屬兩個縣,東溝上一直沒有架橋,甚至連個正經(jīng)路都沒有,夏季一到來回都得涉水。
那時,農(nóng)村人最期待的娛樂活動當(dāng)推看露天電影。如果得到確信哪個村有電影看,駕駛十一路奔波十里八里也在所不惜。近在咫尺的東莊有那么多電影看我們應(yīng)算是幸運有福的。所以,我們每天都有臥底在東莊打探放電影的消息。不巧哪一回因電影放得較晚或者較突然,我們?nèi)匀徊粫e過,因為兩村實在太近,東莊一有動靜這邊就能聽個了然,跑步前進,最多也就少看個新聞紀(jì)錄片。
往東莊跑的全是男人,準(zhǔn)確點說是男孩,大男孩小男孩,十幾二十幾歲,呼哨一響,來去一陣風(fēng),端地一個個神行太保。這些神行太保很有些水泊梁山好漢的遺風(fēng)。殺人的事不干,放火這事是絲毫不含糊的。最先放火是在一個冬夜,看完電影回來,這有個不安分的主兒說:“凍死了,烤烤火再走?!闭f話時剛好走到東溝,蘆葦早就割過了,剩下半拃高的蘆葦茬和滿地的蘆葦葉。我們收攏了好多葦葉,抱到一座大墳的避風(fēng)處,有個膽大的又拉來一座新墳上放著的花圈引火。那火燒得特旺,竟借著風(fēng)勢燒了半拉葦子地,至后半夜方熄。
有了破天荒的第一回,第二回、第三回乃至第N回都順理成章了。問題的關(guān)鍵是沒燒的了。緊靠小路有東莊的打麥場,大大小小堆著十來個麥草垛。帶頭大哥一聲號令,每人一抱,飛跑地到了東溝,點起來,群魔亂舞一陣之后,作鳥獸散。再后來,太保們嫌不夠刺激,要玩點花樣,就將麥草或稻草綁成長長的草把,捆到小路旁的楊樹上,點了回家。楊樹燒死了十多棵,問題嚴(yán)重了,引起東莊大隊的注意了。再去看點影,換片的時候,東莊支書在麥克風(fēng)上講話了:“看完電影,民兵連立刻到村西頭集合,抓到放火搞破壞的關(guān)起來!”鬧大了。私下里一合計,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沒等電影放完,溜之大吉。這回別說放火,連個響屁都沒敢放,而且半個月都沒敢再踏入東莊一步。
再去東莊看電影,太保們著實低調(diào)了許多:進村是溜進去的,進了場嘴是緊閉了的,口哨當(dāng)然不再打,碰到有人問哪村的就東扯葫蘆西扯瓢,裝憨弄傻,哼哼哈哈一陣子就是不說何許人也。如此過了三五回,有人說:“媽的,縮頭烏龜似的,太憋屈。男子漢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怕個鳥!”結(jié)果群起響應(yīng),于是故態(tài)復(fù)萌,除了不再放火,在電影場里比先前更放肆起來,亂子自然惹起來了。平心而論,我們這伙天煞星還是很守“強龍不壓地頭蛇”這條江湖規(guī)矩的。因為遠道而來不帶板凳,無論到場早晚是絕對不往前面站的,免得擋了東莊有座觀眾的視線??v使東莊觀眾來得再晚些,我們也會主動把他們讓到前面去。這樣越讓越遠,個子矮的翹著腳也看不到了,于是四下里尋找半頭磚墊腳。墊一塊再墊一塊,半頭磚本沒有了棱角,腳下就不穩(wěn)了,站的時間久了,一個不留神或打個寒戰(zhàn)、阿嚏的,就會轟然而倒。摔倒者慘叫一聲我的娘,麻利地來個就地十八滾,撥拉撥拉腦袋,拍拍屁股,再摞磚頭、再站上去。亂子也就因此而起了。有一回,一位兄弟摔倒之后,我們慣性地聽到了那聲慘叫,都沒太在意,繼續(xù)看電影。但隨后感到不對勁了,慘叫過后又是幾聲“哎喲”和“嘭嘭”的悶響。轉(zhuǎn)頭一看,有兩個人正用在那位兄弟身上亂踢。帶頭大哥招呼一聲:“上!”該出手時就出手!我們立馬把兩個“暴徒”圍在核心,一陣疾風(fēng)暴雨,確信全部揍倒,一聲唿哨,一股旋風(fēng),快速撤離戰(zhàn)場。路上問起怎么回事,回說:“在磚頭上沒站好,摔倒了,撞了他們,接著挨了幾腳。”
結(jié)下了梁子,還去不去東莊?帶頭大哥說:“去!愿意當(dāng)孬種,怕挨揍就別去!”沒誰愿意當(dāng)孬種。繼續(xù)兵發(fā)東莊,不過都有了準(zhǔn)備,在電影場只聚在一處,寸步不離。帶頭大哥一再強調(diào):提高警惕,保衛(wèi)祖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如此去東莊看電影約莫有三四個年頭,突然就不去了,不去的原因在我們的帶頭大哥。帶頭大哥年齡最大,花花腸子也最多,一來二去勾上了東莊的一個妙齡女郎。事情壞就壞在這位女郎已經(jīng)名花有主,喝了帶頭大哥的迷魂湯,鬧死鬧活要和她的準(zhǔn)丈夫分道揚鑣。女郎的爹娘管不了,丟臉丟得抬不起頭。東莊上下感覺到了嚴(yán)重危機:長此以往這還了得?東莊的花花朵朵還不給西村的二馬蛋子都偷走了!于是,看電影換片的時候,東莊的支書扯起喉嚨:“東莊的小青年都聽好了!西莊再來看電影,不論是誰,都給我揍跑了!”頗有些蔣委員長廬山講話的悲壯。
東莊要“抗戰(zhàn)”,我們就歇菜吧。歇菜就歇菜,這幾年實在作的夠嗆了。
看電視
東莊聚居著十幾戶回民,應(yīng)該是基因遺傳的關(guān)系,這些回民頭腦都很活絡(luò)。分田到戶那陣子,當(dāng)我們老老少少都沉浸在有地種、有糧吃的喜悅之中樂得找不到北時,東莊的回回們已然操起了屠刀大張旗鼓地干起剝牛宰羊的營生,仿佛只是一夜之間,全發(fā)了。
新社會畢竟不是舊社會,人發(fā)了家不可能去置上若干頃地去做土財主,那時又不興買彩買債炒股炒房借款放貸開店建廠之類的投資投機。于是,回回們就把賺來的錢先蓋了渾磚的大瓦屋、渾磚的配房,再拉起渾磚的院墻,安上大鐵門,大鐵門刷上鐵紅漆……東莊的回回聚居處儼然成了“經(jīng)濟特區(qū)”。
每家回回都買了電視機。盡管電視機都是黑白的,盡管最大的也不過14吋,但是,這已經(jīng)足夠讓我們四近的村莊都羨慕得一塌糊涂了。因為就那時我們正常人家的生活、消費水平,誰家如果能買一臺晶體管收音機就已經(jīng)是村里最大最大的新聞了。
據(jù)看過電視的人說,電視機里什么都有,吃的喝的玩的,哭的笑的鬧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黑皮的白皮的……只有想不到的沒有看不到的。更神奇的是我們到了飯頓都得去吃飯,可電視里的人愣是不知道餓,依然固我地說笑。這還不算,明明數(shù)九天氣,電視里的男男女女照樣穿短褲背心、穿涼鞋;三伏天了,他們反而倒穿上棉襖棉褲,戴上棉帽子了……
這么多稀罕景不看可是有點太對不住回回們了。于是,我們這些半大孩子,包括女孩子,就像當(dāng)年去東莊看電影一樣,一到傍晚就三個一幫、五個一伙地徑奔東莊。
東莊的回回們都很友好,每天都及早地吃過晚飯,收拾停當(dāng)了,將飯桌往當(dāng)院靠近堂屋大門的地方一擺,搬出電視機,將音量調(diào)到最大,招呼一聲:“看吧!”
最愛看的是《霍元甲》《陳真》等香港武打片,熱鬧刺激不說,片頭片尾的粵語歌就夠鼓舞人心的了。院子不管大小,都會擠得滿滿的,有些甚至騎上圍墻,再來晚的好不容易擠進去,沒有插腳的地方,再擠,擠到電視機后頭去了,什么也看不到,免不得發(fā)牢騷:“還是不如電影好——不能看反面??!”
先到的也好不到哪里去,人越來越多,越來越擠,那地盤兒也就會越來越縮水。后邊的人也會越來越頻繁地叫:“充什么高個子!不能蹲下啊!”蹲不下咋辦?那就蝦著腰。這一下罪就受大了,一集看下來,腰酸得想直都直不起來了。
人滿為患到這程度,要出去解手可不容易。這倒是小事,問題是你出去了還能不能進來,進來了還有沒有你的地方。拼死拼活撈了個立足之地,出去一泡尿給尿沒了,是不是也太冤了?折本的買賣可不能做。那就忍著,難忍也得忍,憋不住也得憋,憋得渾身哆嗦也得憋。實在憋不住,就地解決吧。所以,每每曲終人散后,那回回的院子里就像剛剛接受了一場中等雨水的洗禮,氣味之騷臭令人掩鼻。好在回回們殺牛宰羊熏染的嗅覺已不再靈敏,要不然,恐怕絕沒有以后的第二次、第三次到第N次。
如果那時能像現(xiàn)在塑料袋、方便兜隨處可見、信手可拈的話,我們定可減輕許多憋尿之苦。遺憾那時塑料袋這類玩意也實屬罕見。我們就只好日復(fù)一日地重復(fù)著昨日的故事,個別帶嬰幼兒看電視的大嫂們玩得更絕,當(dāng)眾把著孩子拉臭粑粑,還不停地哼著唱著:“拉粑粑,拉粑粑,一拉拉到大娘家,大娘不讓拉——放屁哧個花?!蹦呛⒆泳托挠徐`犀地“噔噔”幾個響屁,接著“嘟嘟啦啦”一陣稀屎,臭不可聞呢!一圈的人個個掩鼻,那大嫂也就有點不好意思:“不臭不臭。小孩的粑粑不臭……”
十幾家回回我們都光臨過,絲毫不夸張地說我們對他們家的熟悉程度甚至超過了對我們自己家的熟悉。十里八村的男孩男人、大姑娘小媳婦天天齊集回回家看電視,幾乎到了風(fēng)雨無阻、風(fēng)雪無阻的地步。時間一長,貓貓狗狗的事兒也就應(yīng)運而生了。院子里的人越來越少,野地里的人越來越多,風(fēng)流公案一樁接著一樁,這看電視的事反倒成了次要的了。
忽然聽說東莊大隊隊部買了一臺進口大彩電,趕過去看,很失望了一晚上。電視是很大,院子也更大,可是沒人會擺弄,有個假在行在前邊這樣調(diào)那樣按,大半個時辰過去了,原有的那個臺也找不回來了。都罵他,那家伙干脆關(guān)了電視,頗不平地說:“還罵!人家演電視的都給罵惱了,不演了?!?/p>
年關(guān)將至,聽聞除夕夜中央電視臺有聯(lián)歡晚會,出演的全是名角兒,李谷一、蔣大為、姜昆、馬季、陳佩斯,還有個香港歌星張明敏。我們很期待,早早地趕到東莊大隊部,只有看房子的老頭孤零零地一個蹲在當(dāng)門抽旱煙:“彩電沒人會調(diào),搬到小學(xué)里去了。”馬不停蹄趕到小學(xué),有個三十多歲的男老師在,他說他就是校長。我們說明來意,校長激動不已:“有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還真沒聽說過。謝謝謝謝,可惜我也不會調(diào)臺?!辟M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調(diào)出臺來了。晚會精彩至極,張明敏出來唱“中國心”,我很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有個老哥出去撒尿,回來說:“飄雪花了,回家吧?!闭吹脚d頭上,沒誰理會,繼續(xù)看。到晚會結(jié)束,打開房門,雪已經(jīng)下的沒腳脖子深了。我們抱著膀,縮著頭,佝僂著腰,一腳深一腳淺地踩著雪出了東莊。
野外白茫茫一片,小路根本分辨不出來,跟著感覺走吧,雪在腳下“嘎吱嘎吱”地響個不止,凜冽的朔風(fēng)裹著雪花迎面撲來,我們就都攙著拉著走,到了東溝,那溝已經(jīng)被雪埋得界限不甚分明,最前邊的那位一個不留神,“呼通”滑下去了,接二連三地都倒了下去。七手八腳爬起來,一身都是雪,脖子里都是雪。你也拍我也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路笑著、罵著,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天交四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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