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雁的故事

秋雁是家中老大 ，初中剛畢業(yè)就隨父母下鄉(xiāng)到金山五隊，還有弟弟黃杰，國利，妹妹艷春，艷微。爺爺是蛤蟆塘獸藥廠有名的藥劑師，他家祖?zhèn)鞯慕庸敲胤侥强墒沁h近聞名，屢試不爽，他在藥廠也是享受特殊待遇的科技人員，本可以不下鄉(xiāng)，可是他只有忠閣這顆獨苗，且老兩口年事已高，只好跟兒子全家來到金山五隊落戶，因為房子還沒蓋，一家九口人擠住在山上的破羅漢廟里，這是多年的老廟了，據(jù)說當年曾經(jīng)也是聲名遠播，香火旺盛，且顯靈過的，有一年發(fā)大水，山都笑了，滾滾洪流裹著泥沙，從山頂一路咆哮而下，水勢浩大，像脫韁野馬狂奔不止，把山腳下一戶人家房屋沖的一干二凈，大水過后，人們發(fā)現(xiàn)一具女尸俯臥在一棵大樹根下，斷定是這家的姑娘，若是媳婦就會仰臥?？墒橇_漢廟卻毫發(fā)未損，依然屹立在原地。我們下鄉(xiāng)后聽到這個故事，也覺得好奇，幾個男生上山去看過，原來山笑時洪水沿著東邊山溝流下，而羅漢廟在西邊山坡上，所以躲過一劫。

第二年開春，住在我家隔壁的下鄉(xiāng)戶老劉家蓋了新房搬走了，秋雁一家就搬來了。爺爺和奶奶已經(jīng)年近八十，爸爸腿有殘疾，且?guī)е鴫姆肿用弊?，被下放到農(nóng)村接受改造，家里大事小情都是媽媽出門去辦，她是我當時見過的最能辦事的女人了，天天往市里跑，辦理審批房基地手續(xù)，買蓋房用的磚瓦，木料（包括房梁，房檁子，門窗口和扇等等。）從釘子到玻璃，油漆等等。事無巨細，全由她奔忙，真是了不起！那時金山到蛤蟆塘還沒有通公汽，她經(jīng)常坐生產(chǎn)隊到市內(nèi)拉糞的拖拉機或馬車，曬得黢黑，卻整天樂呵呵的，有時還愛說句笑話，給我女兒起名叫小仙女。家里做飯就由秋雁負責，秋雁從小患上了小兒麻痹，腿瘸得很厲害，人長得蠻漂亮，五官端正，柳眉杏眼，烏黑的頭發(fā)，梳著兩條锃亮的大辮子，做飯時經(jīng)常把辮子往后一甩，連我女兒都學會了，動不動就把自己的小辮子使勁往后一甩，逗得大家哈哈笑，親切的管秋雁叫大姑。秋雁的性格很好，溫柔善良，從不多言多語，全家九口人的三頓飯讓她料理的井井有條，盡心盡力的侍候爺爺奶奶，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真是難為她了!

全家就數(shù)她最心疼媽媽，爸爸是被爺爺奶奶貫大的，從來不知道心疼人，有時喝醉了酒還動手打媽媽，，稍有不如意就拿老婆出氣! 那時老黃大嬸真是能忍，總是逆來順受，怕惹公婆生氣，自己忍氣吞聲，默默流淚！有時就跑到我家躲避一下，我當時真是替她不平，憑什么受他欺負！可是又能如何呢？日子還得天天過！

就在那時，我跟大嬸學會了 扎笤帚，掃帚，勒笊籬，用殺豬時撿的豬鬃毛，把用壞了的鞋刷換上豬鬃毛，就跟新的一樣好使。大嬸還教我做鞋，單的，棉的全會。她去市內(nèi)辦事，順便買回塑料底，放在熱炕頭捂軟了，才能把鞋面上好反過來?？粗易约鹤龅男?，時髦又好看，心里美極了，穿出去，人人都夸我心靈手巧，這都得感謝大嬸！我從她身上學到了精打細算過日子的本領(lǐng)，也學會了為人處世的好品質(zhì)。

經(jīng)過緊張忙碌的采購，備料，終于開始建房了，新房建在青年點西邊的山坡上，離我家大概八百米的距離，那時下鄉(xiāng)戶建房，生產(chǎn)隊出義務(wù)工，我還去幫忙扎高粱把子，上梁那天我去幫廚，洗菜，做飯，炸丸子，忙得不亦樂乎，他們把家里最好的傾其所有全都拿出來招待全生產(chǎn)隊的社員們，以表示對社員的感激之情。幾個月后，房子終于收拾好了，他們要搬家了，我還真有些依依不舍，女兒拽著秋雁的衣襟不讓走。(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轉(zhuǎn)眼到了雨季，正是該摳土豆的時候，黃大嬸一個人頂著小雨，披著塑料布在地里忙活，都中午了還沒回家吃飯，黃杰跑到地里一看，只見媽媽倒在地里，他嚇壞了，忙喊人來救，見有電線在她身旁，沒敢動，找來電工把生產(chǎn)隊電閘拉下來，又來找我，我是赤腳醫(yī)生，到了現(xiàn)場，我撲上去就開始做人工呼吸，可是好半天也不見動靜，我仔細一看，她脖子上已經(jīng)有蒼蠅偧了，我檢查一下她的腳底有小孔，是電流擊穿的?？磥?，她是觸電身亡，并且已經(jīng)去世多時了，不然不會有蒼蠅偧。全家人哀哀喪喪，簡直是塌了天，頂梁柱子倒了，以后誰出門辦事？老黃大叔也傻了眼，往日的跋扈不見蹤影，看他以后拿誰出氣！

火化后下葬時，蛤蟆塘獸藥廠領(lǐng)導和大隊領(lǐng)導都來了，因是連雨季，天還在下著雨，我寫了追悼詞，流著淚讀者，大嬸的音容笑貌浮現(xiàn)在眼前，可憐她才五十多歲就死于非命，一天福也沒享著，為一家九口人忙忙碌碌，臨了卻這樣離開人世。在她去世不久，爺爺奶奶也先后離世。

幾年后秋雁嫁給了金山六隊最窮的老關(guān)家二小子，小伙子人還是蠻好的，婚后小兩口生了兩個兒子，學習都很好，考上了大學都很有出息。老黃大叔得了喉頭癌，手術(shù)后，命保住了，只是不能說話，黃杰也找了個農(nóng)村姑娘結(jié)了婚。1979年我抽工回城后他們也開始往蛤蟆塘搬家。上級落實了政策，下鄉(xiāng)在我們生產(chǎn)隊的十幾戶人家先后回到原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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