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河蚌的男人
每逢星期六或星期天早晨六點半,他就已經站在寒風瑟瑟的路旁開始賣河蚌了,一雙手又紅又腫麻利地剖著又臟又滑膩的河蚌,他的生意總比別人好,因為他的河蚌便宜,也從不跟顧客計較。穿著雨靴,箍著防水圍裙,盡管這樣渾身上下看不見一塊干凈的地方,連臉上頭發(fā)都沾了泥巴,這些河蚌就像他從泥塘里剛摸出來一樣。
多少年前我就認識他了,那時他靠賣雞蛋為生,他總是把雞蛋賣到臭也賣不掉,我們便都叫他“臭雞蛋”,“臭雞蛋”是如皋人來常州打工的。由于學歷低,又沒有一技之長,所以不可能找到一份像樣又舒適的工作,只能靠一身蠻力賺點辛苦錢。他說他老婆是坐月子時發(fā)高燒死掉的,他認為都是母親的疏忽造成的,“臭雞蛋”當時因為母親讓他在常州打工賺錢要給兩個弟弟讀書,不能陪在妻子身邊,等到趕回去已經晚了。所以他恨母親,一氣之下把還沒滿月的兒子留給母親自己就又跑來常州了,
當時他一直很消沉,也無心做任何事,倒賣點雞蛋,逢年過節(jié)也不回去,平時就買點面條度日子,租的房子既沒有空調也沒有電視,出門也不修邊幅邋遢樣,他也想再找個老婆,誰又愿意嫁他呢,盡管他不抽煙,不打牌,會過日子,他總說女人沒好東西,除了要錢,沒有一個真心對他,只有書上才有愛情,還是自己老婆好。
后來常州被評為文明城市,所有的流動攤販取締,“臭雞蛋”只能去做保安了,那時他兒子也漸漸長大讀初中了,他兒子和我小孩同年同月又同級,他有時會問問我小孩成績怎么樣啊,直到我小孩考取高中,他兒子只能去讀五年制大專時,他開始慌了后悔了,他開始知道自己逃避不了做父親的責任了,怪誰都沒有用,自己應該替兒子想想,母親也漸漸老得走不動了,所有的抱怨責怪都沒有意義了。他不能讓自己的兒子也和他一樣的命運,他得替自己的兒子考慮考慮。
他現(xiàn)在除了上班回來就賣河蚌,他不會讓自己閑著,他要替兒子買房,還要娶媳婦,自己這輩子也不想找什么老婆了,除了賺錢還能有什么想法呢,是啊,六零七零后的外鄉(xiāng)人的命運不是大同小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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