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xiāng)的冬天》之十一《故鄉(xiāng)的雪》

今天氣溫驟降,很有些冷,想著隔天就要出發(fā)西安出差,那邊的氣溫零下四度,應該下雪了吧?突然想起,居住在城市將近三十年年,好像沒有真正見過大雪,大雪的記憶仿佛還是兒時故鄉(xiāng)的景象。
我先后生活在株洲、深圳、東莞、鎮(zhèn)江、溫州等城市,深圳、東莞因為緯度的關系是見不到雪的,株洲、鎮(zhèn)江、溫州每年是會下雪,但是因為城市的溫室效應,雪本身下得就不大,即使落下也很快就被消融了。所以,在這些城市里,這些年就沒有見過大雪紛飛、雪深過尺、莽原千里的景象。因此,特別懷念起兒時故鄉(xiāng)的雪來。
記憶中一到隆冬,故鄉(xiāng)都會大雪紛飛,“鵝毛大雪”的稱謂一點都不過分。其時,漫天雪花飛揚,人走在路上,雪花不斷飄進眼里,都會致使視線模糊。這樣紛紛揚揚的大雪,往往一下就是一兩天,蒼茫的大地被迅速覆蓋成白茫茫一片,大地銀裝素裹,陽光之下,分外明亮,分外妖嬈。
大雪紛飛時,我們一院子的小朋友會歡呼雀躍著“下雪了,下雪了”奔走相告,因為雪天有我們一年中最期待的樂趣。
我們喜歡淋雪。戴上帽子,系上圍巾,把自己置于雪地,任由雪花飄落在身上,把自己和大地、山川、田野、樹木、房子融為一體,紛紛揚揚的大雪在堆埋著山川大地的同時,一會兒也把我們這些矗立雪中的小孩蓋成了真正的雪人。大家佇立雪中,比賽看誰能跟耐寒、看誰身上的雪層堆得越厚。實在耐不住了,就突然雙肩猛斗,雪從身上紛紛滑落,一群在雪中抖雪的小孩的歡快,為這場落雪的景致創(chuàng)造了動感歡樂的氛圍。
我們更加喜歡聽落雪的聲音。有人說,落雪本無聲,我不認同。原因可能是他沒在巍巍大山里住過。我們山里的落雪,即使沒有風,漫天雪花飄落在樹葉上、綠草中,也會發(fā)出輕輕的微微的“沙沙”的樂音,你仔細聽、再仔細聽,有沒有?大雪紛紛下著,萬物白茫茫一片。巍峨起伏的群山描摹了圣潔的天際;錯落的房子、溫暖的雞鳴犬吠、白色世界中裊裊的炊煙;樹枝被壓彎以及折斷時“吱吱”作響;河汊中升騰的霧氣和嘎嘎的鴨子;冰柱斷裂,大塊的浮冰被翻騰的水敲擊,清脆的”嘩啦啦”的聲音像一只歡快的兒歌。還有你和她,相扶走在雪中,踩在腳下的雪“咯吱咯吱”地唱著和聲,一路走著,白頭到老!尤其是夜晚,一家人圍坐在垣盆之上或者圍坐在火塘邊取暖,靜靜地聽著寂靜山川中大雪沙沙且呢喃著落在屋檐上的聲音,那是一曲悠揚的的長調,在山川大地奏響的壯麗樂章——“落雪的聲音”。這樣落雪的聲音,你聽,有沒有?如果你說沒有,我突然想起,那其實是我的兒時的故鄉(xiāng)之音,是最動人心弦的天籟之音!(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我們還喜歡滑雪。那時候滑雪的裝備都是自己做的,基本上就兩種:竹制的簡單滑雪板和簡易雪橇。剖一段毛竹,削成與鞋底差不多的寬度,前后用火煨一下,彎成上翹的形狀,有時候在竹板的中間部分鉆兩個洞系上綁帶用于固定鞋子,這樣簡易的滑板就做成了。對于雪橇,最簡單的就是把家里的小木凳下邊用釘子鑲上兩塊竹制滑雪板;復雜一些的是在凳子之下做一個木臺用于擱腳,木臺之下再用釘子鑲上兩塊竹制滑雪板。山里沒有專門的雪道,我們就找光滑的山坡、山路或者馬路等作為雪道使用,手里撐上一根或者兩根木根、竹竿,在山坡、山路、馬路上奮力滑行、比賽,盡情享受速度和風雪帶來的快感與歡樂。滑雪板是需要經過訓練的有技巧的運動,否則不但滑不動還常常摔倒,因此,雪橇就是一個簡單易學的項目了,人坐在簡易雪橇上,雙手撐兩根短棍(雪鏟),用力滑動即可。雪橇最好玩的是是沖坡,在一個陡峭的雪坡上,奮力往下沖,常常因為掌握不了方向與平衡而摔個人仰馬翻,這卻正是沖坡的樂趣。池塘里或者冬田里往往結上厚厚的一層冰,此時小伙伴們就會在冰上做雪橇比賽,看誰滑的速度快。常常也有意外發(fā)生,就是冰層突然開裂,連人帶雪橇掉進池塘和冬田的泥水里,變個雪天里的落湯雞,即使這樣,也消減不了滑雪的這份熱情和享受。
故鄉(xiāng)最美的雪景應該是梯田雪景了。平時倒影群山晴空、反射麗日光芒仿佛碎裂的千塊鏡面的梯田,此事被茫茫白雪覆蓋,但是分明能見到一條條蜿蜒的田埂仿佛一條條雪龍臥野在山川之中,尤其在山坡上滑雪時速度所帶來的視覺動感,仿佛這些田埂臥龍此時正舞動在山坡雪地之上,分外壯觀。
那時故鄉(xiāng)的房子都是木制瓦屋,屋檐上非常容易掛滿長長的晶瑩剔透的冰柱,不時一滴一滴落下反射著陽光的五彩的水滴。野外的樹木也是一樹一樹的晶瑩的冰掛,在陽光下仿佛一樹一樹的水晶。除了欣賞這水晶世界,小孩們最愛玩的就是用竹竿打冰掛了,冰掛在竹竿的敲擊下,一樹樹嘩嘩落下,那種壯觀的景象和快樂,真是無法言說。
滾雪球堆雪人其實是最簡單的游戲和快樂了。群體活動中,最熱鬧的游戲,就是雪地里進行的老鷹捉小雞,一群小朋友曬谷場的雪地里牽成一行,因為躲藏老鷹的抓捕,常常一群人摔成一堆,大家索性滾在雪地里打滾或者印小人,這樣的童真和樂趣深深印在我記憶的深處。
雪天里的活動很多,比如打獵、捕鳥,比如做社火等;雪天里的風景也很美,例如壓彎了的竹林和大樹,比如冰掛小溪、雪地腳印。但是,令我印象最深的,莫過于雞鳴犬吠、炊煙裊裊、遠客來訪的生活畫卷,圍爐火塘、蘿卜燉臘肉、野味冬酒、猜拳行令,不亦樂乎!
對于故鄉(xiāng)的冬天,是必須下雪的,而且必須下大雪。這有這樣,才能體現(xiàn)出故鄉(xiāng)冬日特有的文化和歡樂。所以,不下大雪的冬天對于故鄉(xiāng)而言是不可思議或者不可想象的事情,那肯定就不能算是冬天了。
因此,雪是故鄉(xiāng)冬天的靈魂,雪更是我對于故鄉(xiāng)冬天的打開在山川大地上寫滿了深情和成長的日記!
2017.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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