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艾買爾江”
我的名字叫“艾買爾江”。
這個名字的由來,得從2016年的2月7日,大年三十說起。天空中依然飄著雪花。我們還沒有進入到工作狀態(tài)。午飯,我學著做了一頓維吾爾人的大燴菜,燜了米飯??ü栆煌耄乙煌?。
回到宿舍,想躺在床上睡一覺。根本沒有睡意。去找卡哈爾,他正弄著手機,想和他聊幾句,卻沒有話題。我走出房門,流浪狗小寶不遠不近地跟著。想起今天是大年三十,不知妻子準備年貨了沒有?這兩天最怕打電話,怕聽見兒子的傳聲……
就在我盲目地在隊部院子里轉悠的時候,幾個村民過來招呼我說:“今晚有一場‘麥西來甫’,是大家為你們準備的!”
走進活動中心,桌子上擺滿了抓飯、水果。男村民坐一邊,婦女兒童坐另一邊。我和卡哈爾被小隊長邀請到主席臺上。小隊長用維語向村民介紹了我們。臺下便響起了陣陣掌聲。我被這熱烈的場面感染著,心情一下子變了。有人為我拿來勺子,我卻學著鄉(xiāng)親們的樣子,用手抓著吃。吃抓飯本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而我卻鬧出了笑話。抓了幾次,捏在指頭縫里的米粒少得可憐,喂進嘴里的時候,還撒落在胸前。男女老少都在笑哦。旁邊的薩吾提大叔抓住我的手示范著,我領會到,四指靠攏,把米粒撥到盤子邊沿,用力壓壓,猛地反手,米粒就被順利地喂進了嘴里。剎那間又響起了陣陣掌聲。這是鄉(xiāng)親們?yōu)槲覍W會吃抓飯而鼓的掌。在我看來,他們是為自己的民族傳統(tǒng)文化被人欣賞而自豪的結果。幾杯酒過后,我離開主席臺,好奇地跑到婦女兒童的那邊坐下,他們都在笑。幾個巴朗也捂嘴在笑。我順手拿起盤子里的幾顆雞蛋,塞給了巴朗。接著,一位年輕的婦女起身邀我跳舞。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搖晃著走進人群,面對一個異族婦女,擺出一幅滑稽的舞姿,在半醉半醒的狀態(tài)下找到了點子,確切地說,找到了手鼓“撲嗒,撲嗒”的重音。村民們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我的身上。從他們的目光中,我讀懂了友好和贊賞。便不在乎自己的舞姿如何,只要盡興。盡興便能營造氛圍。
我如同一個明星,被男女老少寵愛著,甚至有巴朗邀我共舞。(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我用心地欣賞著維吾爾人的“麥西來甫”。老藝人嘶啞的歌聲,時而高亢,時而低沉,仿佛穿越起伏的沙包,回蕩于荒漠戈壁,時斷時續(xù),如饑似渴。時而婉轉愉悅,如遇綠洲河流、羊兒啃草、馬兒奔跑、鳥兒飛翔……
虎口之間的手鼓,怎么看都像一個圓圓的馕。這是吃飽了馕的一群人,舉著剩下的馕載歌載舞呀!而手鼓本身就能獨當一面,能夠掀起一場舞會。聽:“撲嗒、撲撲嗒”聲起,男女老少腳下就會發(fā)癢,不由自主地隨之舞動。男人平舉的雙臂,如鷹展翅翱翔,又如捕食之狀。女人呢,手指,手腕脫離似的反轉,如果這樣的手法由她的下顎滑過前胸,再扭兩下脖子,媚態(tài)肯定迷人!從此,我便記住了一位婦女的名字叫阿提開木?圖爾迪,她是第一個教我跳舞的人。
酒是營造氛圍的推手,如果“麥西來甫”上缺少了酒,我想這個舞會是不完整的。就在那個時候,一位留著長胡子的老人端著酒杯走了過來??粗?,我就想起了我的父親。像父親一樣的人給我端著酒,怎能不喝呢?我趕緊迎上去,端起酒,喝!一下子喝了三杯。
坐在主席臺上的卡哈爾跑過來問:“怎么樣?從來沒見你這樣喝過呀!”我說:“沒事,今夜是大年三十呀,這么多父老鄉(xiāng)親陪我過一個除夕夜,我高興呀!”接著,我給老人回敬了一杯。他特別高興,翹起大拇指說:“巴朗,亞克西!我給你起一個維吾爾名字吧!”(這位老人是一名老放映員,漢語講得特別好。)我說:“好呀!”于是,大家你一言,他一語,便有了“艾買爾江”這個名字。
當迎新年的鐘聲敲響時,妻和兒子給我發(fā)來了視頻。這邊,我把鏡頭對準父老鄉(xiāng)親,讓他們和我的妻子兒女、還有岳母,互相問好,盡管誰也聽不懂誰在說的什么,但互相揮手,互相微笑,是最純真的祝福了。當我把鏡頭對準幾個巴朗,視頻中的他們互相做著鬼臉,互相逗笑。兒子小氣地說:“爸爸,你有他們陪著,別忘了我呀!”我說:“兒子,每當我看到他們,就會想起你呀!”
這個夜晚,成了我一生中度過的最有意義的除夕夜。并且,有了一個維吾爾族的名字“艾買爾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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